第3章 金黄色的雨（下）
03 金黄色的雨（下）
“摩加，后面!”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路边齐腰深的草海里蹿出，以手并拳向摩加后背砸去。
摩加反身上弹，右手迎风暴涨，和黑影硬接了一拳，自身被击退了几步，而黑影则被击退了数十步后才稳下身来，“噗”的一口闷血吐出，它自知不敌，反身钻回了草海，快速逃离。
“追!”摩加和弥生沿着草痕和血迹快速追了上去，就在追出去近二里路上时，眼前的草痕和血迹同时没有了。
“星芦，遭了，是调虎离山，快回去!”弥生这才反应过来，心芦和幼狸猫还在车那。
等二人回到停车的地方时，幼狸猫果然被抢走了，星芦蹲在一边，看到二人时哽咽地说道：“是一只阳灵豹，它又回来了，抢走了幼狸猫。”
弥生和摩加相互看了一眼，满是懊恼。弥生过去温柔地摸着星芦的头说道：“没关系，幼狸猫我们会找回来的，你没事就好，是哥哥们不好，忘记这次出门还有你呢。”
摩加则过去一把将早已吓昏过去的那个瘦弱男人拎起，将它晃醒后恶狠狠地问道：“我说可怜的人类，和你一起的人是谁?你最好都给我说清楚，不然，本大爷今天的午饭可就是你了。”
刚被晃醒的男人被一吓，差点又昏过去，激动地喊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救命!救命啊!有妖怪!”
“好，看样子你是不说了，那中午是烤了你呢，还是蒸了你呢。”摩加继续恐吓道，顺便将他右手夸张地暴起。
“不!不!我真不知道他是谁!他就给了我一叠钱，一张纸上写着把车沿着条路往前开，看到第一个土坡就停。”说完又昏死了过去，裤裆那开始滴落不明液体。
摩加将他放下，他说的话不像假话，况且他要是说谎的话，星芦能感应得到。三人就继续沿这条路去寻找那个土坡。
“奇怪，阳灵豹是一种低纯度灵质生物，虽然食肉，但从来不吃灵质生物的啊，要知道，星庭将人类和灵质纯度达百分之十五以上的生物归为生灵，受《世界协议》保护，他为什么冒这种险去千方百计抓一只对自己无价值的生物。”弥生一边开车，一边不解的问道。
坐在后排的摩加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说道：“就我和他交手的那一下来看，他绝对不是一只青壮年阳灵豹的力度，倒像是一只暮年的拼死一击，我也觉得奇怪，一只都快老死的豹子，怎么会拼死去抓一只狸猫。”
就在二人还在思考答案时，星芦指着远处一个土坡说道：“看，哪儿果然有一个土坡。”那被星芦看到的土坡就在距离土路不远的地方，由于这周围是一望无垠的旷野，即使这土坡高不足十米，竟也有几分山的雄姿。
在这“山”底下有一个石头洞，里面有一条往下的通道，似乎深不见底。
这次弥生二人可不会犯刚刚的错误，他们决定进去带上星芦，将她置于中间，一行三人往洞里寻去。
时季已至春末，但洞内的节气似乎还在冬日未曾走出，越往下走，越是冰凉，边上的洞壁越是湿润。
摩加手里举着一根夜光棒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捧着一块发光星石的星芦，再后是手执风铃杖的弥生，一行三人怕打草惊蛇，就一路安静地前行，直到前面开始出现了光亮。
三人转过最后一个弯道，看到了另一幅光景，似若地下桃源。
只见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地下空间，一片琥珀般的地下湖平铺在近处，几根木桩撑着一条木桥蜿蜒其上，洞庭的周壁攀生着翠绿的藤蔓，在洞庭上方交织缠绕，一处活泉开在其上，泉水滴答在藤叶上、突岩上，溅起流雨，几枚光珠镶在其下，琉璃月影，给这小世界温柔以光。
最远处是一个石台，石台承亭，亭盖卧床，安一小家，要不是亭子旁边的铁笼里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狸猫，三人都只是觉得这里定住着个遗世孤仙，不然哪来的这般仙境。
“老豹子，竟敢骗我，拿你命来。”说罢摩加右手瞬间暴涨，跳上桥去，冲向石台。
“唔～”一只毛色黄褐的阳灵豹四爪支地，前肢微微前倾，喉咙里发出微微轰鸣，威胁着这群不速之客。
可它，毕竟老了，只是几个回合，就被摩加打的招架不住，往亭子那退去，淌了一地的鲜血。
弥生三人追了过去，这才发现亭子里的卧床上竟然还躺着另一只阳灵豹，毛色蜡黄，双目紧闭。
弥生拦下了要继续上前打斗的摩加，问道：“你只是一只阳灵豹，为何要偷取狸猫幼崽?床上躺着的这位，又是谁?”弥生看出了不同寻常。
“咳，我叫云，床上是我的妻子暮，她快要死了，我抓狸猫，是为了她。”老豹口吐人言，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荒唐，难不成狸猫还有起死回生的用处?”弥生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满意。
“我没想过要救活她，只是，只是希望能满足她最后的一个心愿。”老豹子的语气渐渐悲凉，继续说道：“她，她只是想再看自己一眼。”
“我和她在人间相识，在人间一起生活了一百二十一年，看过十安城里万盏红灯，遇到过无良风携新罗花，吃过白石行里的二十四鱼宴，与她同游浩海，共赏流光，再后来老了，不能维持人形了，就在这里度过了最后一段日子，现在她就要走了，想再看一眼人间的自己，回忆起那些快乐。”
摩加则问道：“这和狸猫有什么关系?”
云看了一眼床上的暮，缓缓说道：“我走遍了城市、山川，探访了无数个异能，直到一个人类异人和我说到，世上有一种生物叫狸猫，寻常人见不到，但它的眼睛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透过它，能看到每个人心里最想看到的东西，我想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了吧。”
“你恐怕要失望了，”弥生看了一眼一旁的狸猫，缓缓说道：“狸猫的眼睛的确最是干净，但却看不到你说的东西，狸猫是几乎完全纯种的灵质生物，它眼睛更是纯净，在它的眼睛被剥离时，里面的灵质会迅速消失，与世界的阳质混合，形成一种暗金色的混合物，这时人类的眼睛就能观察到它，看起来就像黄金一样。于是，人类就说它的眼睛能看到他们内心最想要的东西。”
“不，我不信!我费劲一切辛苦不是你一句话就能破坏的!我想让暮再看一眼最好的自己!啊!”说罢云四肢起地，整个身躯腾空而起，将全身的灵质集中在右掌，集全身力量作最后一击击向三人，他不想放弃，也只能这样最后一搏了。
可他再一次失败了，弥生手中的风铃杖灵光乍起，杖首出衍生出一支四尺长的光仞，顿时杖化长剑，弥生双手持剑柄，跃向空中，一击斩断了云的殊死一击，他整只右臂都被切飞了出去，落在洞庭上方的藤蔓网上。
这一击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将星芦震退到地下湖里，将床上昏死过去的暮震醒了来。
暮艰难地睁开眼来，熟悉的地方，几个陌生的面孔。突然，金黄色的泉水从洞庭上方落下，那是聚集了云全身灵质的右掌，落在了活泉之下，充满了灵质的血水从断掌流出，与阳质合成了暗金色，顺着泉水击打在藤蔓上、突岩上，溅起金黄色的雨。
金黄色的雨下，一位落入湖里的少女从水里起身，流光将湖影倒放，成为了少女背后的星光倒影，她把星石捡起，似捧着一粒星辰，从湖里踏来，把夜影比的旧长。
“云，你看，我找到夜里的星光了。”暮轻声呢喃，之后便再一次睡去，只是这一次睡去，便不会再醒来。
时光从不负美人，暮看见了最美好的自己，睡去时，眉眼尽是笑意。
那是一个初夏，暮答应过云要摘一颗星辰作为嫁妆，嫁给他的是最美的新娘，嫁妆是最美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