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鹿灵（四）
09 鹿灵（四）
暗卫的流影术能让他们化成影子从任何缝隙间遁走，要是平常，弥生二人是追不上的，但是这次暗影裹上了林秋，所以在晴河的源头处，弥生和摩加一前一后困住了暗影。
“出来吧，你带着她是跑不了的。”弥生保持着审判天使的状态，将星芦放下后双手倒持长剑，悬停在半空之中。
黑影慢慢显形，化成了一身披黑袍，面戴黑甲的男人，他将林秋护在身后，用一股嘶哑的声音说道：“天使，又是天使，无耻的背叛者，现在又来这主持‘正义’吗?”
弥生看着从影子里现身的二人，说道：“我出现在这是受暮鹿族族长之托，来找回这姑娘的，倒是你这三代暗卫，来这暮眼森林是何目的?”
“呵呵，审判天使果然就是不一样啊，一眼就能看出我是三代，我来这，只是为了取回我的东西和杀掉抢走我东西的人。”黑影用更加低沉沙哑的声音回道，让人隔着面甲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你的东西?暮眼森林里可没有暗卫的东西，你该是走错了地方，今日放下林秋，我算今天没见过你，回你的灵巢去取你的东西吧。”说话间，弥生金色的双翅在空中划出呼呼的破风声。
可是林秋站了出来，冲着半空中的弥生喊道：“你们为什么总是如此自信?审判天使、暮鹿族长，到底是有多少人的迁就和服从才能造就出你们现在如此的自信?”
“林秋妹妹，林深族长托我们来找你，你不见了他们都很着急，你还要参加成年礼呢，那时候你就是只大鹿啦，为什么要跟着他们暗卫在一起呢，他们来自很漆黑的世界，会把漆黑传染给你的，你回来，我们回家去好不好。”星芦被弥生放在了一棵树下，她手扶着树干，着急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十分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为什么林秋会和暗卫站在一起，她可是一只鹿呀，一只刚刚成年的鹿，一只鹿角是粉红色的鹿，她该是可爱的，粉色不都该是可爱的么，至少不会是暗卫的那种漆黑，黑色是腐烂，所以她不相信，她要试着挽回。
可颜色不是正义，物种也不是，此刻的林秋坚持认为天使是虚伪的，是和森林里的其它鹿是一样的，金色和绿色才是邪恶，他们只是占着人间众多数，他们欺骗了自己，时间久了，谎言竟然成了证据。黑色才没有腐烂，腐烂的是被黑色揭穿了的正义，是他们将新生儿扼杀，是他们拆卸了青年的手臂，是他们囚禁了世界树，是他们圈养了大地之母!
她握住暗卫的手，将它高高举起，向着树下的星芦喊道：“有些事情你没有听过，没有见过，更没有经历过，你不知道曾经的我有多绝望，我的世界不是遇见他才崩塌的，而是遇见他才开始建立。你要知道他们所谓的正义有多黑暗，而他们定义的黑暗里又有多少希望!”
此刻的弥生无法再保持沉着，他知道世界的起源，他知道世界的荒唐，可他坚持认为他们已经为世界选择了最优解，他们为之流血，他们为之牺牲，他们不该被完全否定，他坚持认为，天使没错，天使是正义!
弥生将审判剑高举过头顶，耀阳自审判剑尖浮现，他向着众生发出判决，“星阳光烈，灼亮土地，当焚烧黑暗，暮鹿林秋，你与暗影相结，离开或接受审判!”
烈阳下，林秋踮起脚尖，将暗卫的手托起得更高。
“秋儿，待会儿趁机跑，去我告诉过你的地方，在那等我一天，一天不见我就离开，去人间。”说罢，暗卫将身上的黑袍掀下，自己瞬间化成一团雾气，一只全身漆黑的长角鹿从雾气中踏出，鹿蹄所踏之处，草木皆枯。
耀阳离开审判之剑，巨鹿踏入天空，二者在晴河上空相撞，金色与黑色在此融合，翻涌。
最后黑色落败，一头残破的黑色巨鹿从空中掉落，掉在了晴河中央，林秋并没有逃跑，她跳入水中，向着黑色巨鹿游去，她边游边哭，她额头上的右角隐隐发光，她悲伤极了，泪水涌入河流，河就变成了海。
就在他马上要触摸到黑色巨鹿的时候，一只灰黑色的大手将她从水里捞起，星芦哭着跑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她只是纯粹的难过，难过极了。她跑过来握住林秋的手，泪水吧嗒吧嗒地打在林秋湿漉漉的手臂上，可林秋没有看她一眼，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漂浮在晴河上的黑色巨鹿，
摩加将林秋捞起后，弥生再次将审判之剑高举，天使可以原谅被黑色感染的鹿，但黑色本身绝不能被原谅，一枚金色的光球再次聚集，弥生要将破碎的巨鹿彻底毁灭!
“咻～”绚烂的光球冲向漂浮在河流上的巨鹿，林秋被星芦搂在怀里，眼睁睁地看着光球逐渐靠近巨鹿，她想挣脱怀抱，她要爬向巨鹿，泪水如决堤一般涌出，可是星芦拼了命地从后面抱住了她，和林秋一起泪如雨下。
摩加就站在他俩的身后，连一动都不知该往哪里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坐在地上挣扎的两个姑娘。
就在金色的光球即将接触到黑色的巨鹿时，林秋已经完全崩溃了，她从没有如此绝望过，即便是得知真像的那天晚上也没有，此刻她额头粉色的右角光亮愈发明显，一晃一晃。
与此同时一晃一晃的还有晴河上方的一处空间里，那里逐渐出现了一条裂隙，一只透明的白色鹿蹄自其中伸出，一脚踏碎了那颗即将淹没黑色巨鹿的光球。
“鹿灵?!”弥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相信暮眼森林里的鹿灵为什么会去保护一个暗卫，可那只鹿蹄他又绝不会认错，他向着那只白色鹿蹄问道：“暮眼森林的守护者鹿灵，你这是何意?”
空间里并没有没有回答，只有一股熟悉的意识自空间散出，只是一会儿，弥生就认出了这股意识，就是今天影响星芦情绪的那股意识，他更加地困惑了，他回忆着这些天发生的种种，试着将它们糅合，得到这一切的答案，为什么鹿灵会去影响星芦的情绪，为什么一只山鹿会为了暗卫而死，为什么暗卫又会去保护一只山鹿，甚至连鹿灵都要现世去保护那个暗卫，林秋口里得知真相的那天晚上是什么，以及星芦那晚看到的小女孩为何在哭......
这一切好像都不相干，可好像一切又都密不可分，这里面似乎有着更深一层的秘密，有人在引导着他，要他去给出答案。
“好吧，我替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弥生收回了审判之剑，冲着那只白色鹿蹄说道。弥生知道了那个人...不，应该是只鹿，是一只鹿在引导着他。
夕阳染森林以深红，河流奔涌，载一头巨鹿浮其上，向远漂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