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捉放嘲

京剧《捉放曹》，家喻户晓，讲陈宫捉住曹操，反被曹操言语打动，弃官与曹操一起逃亡。途中宿曹父故友吕伯奢家，曹疑吕伯奢欲杀之，乃先下手为强，杀掉吕伯奢一家。及明真相，乃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此戏演曹操奸雄枭雄之性格，至今仍风靡天下，此不足怪也。所怪者，现实生活中每有捉放曹式活剧，然已异化为捉捉放放，不伦不类。家居不远处，乃购物中心，车水马龙，甚为繁华。马路两侧，下岗工人、小商小贩所摆之地摊，一字长蛇阵，日用百货，无不齐全，顾客咸称方便。但隔三差五，或至多半月，工商管理部门必来抄检一次，将所有摆摊者连人带车一网打尽，驱赶至大院内，一一罚款，然后释放归家。次日摆摊者卷土重来，长蛇阵依旧。如此捉放，周而复始。奥妙何在？原来此辈福利、奖金，端赖如此捉放也。此剧并非马路有，别处小异亦大同。聊举一例：余窗友某，数年前曾任某出版社社长，因印《济公传》，被有关部门严厉批评并处罚。而不久，其他出版社《济公传》却照印不误，几乎“滔滔天下皆是”，电影、电视之济公传，更大行其道。显然，对前者是捉，对后者是放，无非看酒下菜，区别对待。此类“捉放曹”式表演，形式虽有异，本质无不同：皆或违法，或执法外之法。岂有此理，理应嘲之！正是：

执法本应坦荡荡，捉捉放放为哪桩？

岂是水中揿葫芦，彼辈自有一本账。

虎年3月25日于大戏台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1998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