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骨科医生办公室里共有三张办公桌，当门的一张空置着，连电脑都没摆置一台。桌前黑色的皮椅诱人入座，葛葛进门就自然而然的赖在上面，这时望着趴在旁边办公桌上书写病历的于波说：
“你还要多久才下班？”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今天我通宵夜班呢！”
一个身材消瘦毛发萎黄的中年妇女走进来，像叮嘱家人似的对于波说：“您要多开点术后恢复的药才行呢！我们从乡下来一趟不容易。”
“我知道了。”于波亲切的连忙答应。
中年妇女在他的办公桌前站住，含笑叹赏的注视着他写病历，满眼崇拜依赖不愿走开的模样。
葛葛见状，迟疑地欠身让座说：“阿姨，您请坐吧！”
“没事没事。”她声音轻微地客气推辞，心思完全被于波手头的工作吸引。
“你坐着吧！”于波见她有点拘谨，安抚地瞥她一眼说。“我还有几个字就写完了，她就能去办出院手续了！”
葛葛无所事事地望了望办公室里的其他医生，再没有人像于波那样吸引她的目光。
她转而意满志得的瞅着他和中年妇女交谈，然后温柔亲密的送病人家属走出办公室去。
“看起来你们的医患关系挺和谐，竟像一家子似的，真令人意外！”葛葛感叹。
“病人住院久了，每天打交道，当然就变成家人了！”于波不以为意地笑道。
他对面坐着的又高又壮，头发乌黑卷曲的医生嘀咕说：“我给7床开的消炎针剂底单，怎么找不到了？真是奇怪了！”
于波漫不经心地瞟他一眼，转头对葛葛说：“你不用上班干活吗？看你挺悠闲的样子，又跑来我们医院玩——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用上班？”葛葛调皮地歪着脑袋笑问。
“这周你来我们科室几趟了？心里没点数吗？”
“真不记得了，“葛葛妆容精致的脸上红晕微透，”反正开车没地方去，顺脚一踩油门就到了！”
“你怎会没地方去呢？”于波困惑不解地拧着眉头，“如果你专心工作，就没这么多的空白时间需要打发了！”
葛葛扭扭捏捏地低头微笑说：“其实我有工作呢！只是没你的工作这么神圣。”
于波诧异地瞥她一眼道：“工作不分高低贵贱，能够自食其力就好。哦，你到底做什么的？我都没听严主任说起过。”
“你提他干嘛？”葛葛浑身不自在地瞪眼说，“其实我刚刚和一个广告公司签约了，准备拍洗发水广告呢！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在本地方电视台看到我代言的广告了！”
于波惊异地望着她，半晌期期艾艾道：“你…你是广告模特吗？”
“不像吗？”葛葛自信夸耀地微笑。
“那倒不是！“于波尴尬脸红地笑了笑说，”只是我完全没想到！”
“你以为我是无业游民，游手好闲的那种？”
于波沉默不语。
“还是纨绔子弟、败家女？”
于波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说：“其实我没将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只是一直不知道你是干嘛的，觉得你很神秘！”
“呵呵！”葛葛胜利得意的笑。
“你签约的是哪个广告公司？”
“尚风尚水。”
“哦！”于波若有所思地叹息。
“你在那儿有熟人？”葛葛眼神发亮的望着他。
于波瞟她一眼冷淡地说：“怎么会？我从不跟那些人打交道，随口问问罢了！”
葛葛热情主动地说：“晚上你吃什么？值夜班应该会饿吧！我请你吃东西。”
“我在家做饭带来了，谢谢你！”于波客气地推让说。
“没关系，半夜我出去吃东西时，顺便给你带点回来吧！”
于波惊讶地磕磕巴巴道：“你——你是说，今晚在这里，就在这冰冷光秃秃的办公室里陪我值班吗？”
葛葛忽闪着睫毛浓密的大眼睛说：“可以吗？有我这个大美女的陪伴，你会不会觉得上夜班其实并不那么难熬，还会觉得有点温馨幸福呢？”
“可是你会很累的，熬夜对女孩子的身体和皮肤都不好！”于波怜惜地望着她说。“我们科室的护士都不愿值夜班，只是工作要求没办法。”
“但陪你工作很有趣呀！”葛葛天真烂漫的笑容像个孩子。
“你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爸妈都不闻不问吗？”无奈的于波觉得不可思议地蹙起眉头。
“呵呵，我们家没有这么严的家教！我经常在外过夜，不是朋友家，就是同事家，他们早习惯了！”
“哦！”于波冷淡地应道，忽然话锋一转道：“你和严主任认识多久了？”
葛葛答非所问道：“我们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是吗？”于波半信半疑道，“那天你们一起过来时，我还以为你是他家亲戚呢！”
心怀鬼胎的葛葛干笑两声，巧妙的转移话题道：“哦对了，贺建国他姑妈的腿怎么样了？”
“手术已经做了呀！很成功。”于波淡淡的说。
“是你亲自操刀的？”葛葛崇拜地对他仰面微笑。
于波淡定的颔首道：“严主任亲临拜托的事，我能不照办吗？”
他们正说着，办公室门口忽然出现贺建国矮墩墩的身影，他手里拎着大袋的营养品，红光满面地对二人笑道：
“都在呢！我来看看我姑妈。”
于波连忙殷勤有礼地站起身来，迎上他说：“你知道她在哪间病房吗？我带你过去。”
贺建国诚惶诚恐地推辞道：“谢谢你！于医生，实在不敢当，我自己找去吧！你们接着聊。”
于波冲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高声说：“她在11号病房，就是走廊尽头的左手边。”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葛葛感慨道，“有些人还真是不经得念叨。可见背后不能说人，论人长短。幸亏我们刚才没说他的坏话！”
贺建国在姑妈住院的骨科病房里滞留了近一个钟头，嘘寒问暖极尽关怀之后，转头在神内科主任办公室见到了老同学严冰恒。
“术后三天了，她的腿应该恢复的很快吧！”身穿白大褂的冰恒揣测道，目光盯着面前摊开的一本医学杂志。
“我要说的是葛葛，”建国皱着眉头说。
严冰恒抬起头来说：“她怎么了？”
“她又在医生办公室里泡于波呢！两人聊的眉飞色舞，亲热得很呢！我这可不是头回见了。”
轻轻的将杂志合起来，严冰恒冷淡地说：“那又怎样呢？”
贺建国焦急的说：“你已经放弃了吗？就眼看着他们勾搭成奸？”
“当初是葛葛坚决果断的提出分手的，你也看到了，我只是被动地接受。现在当然随她高兴了！”
“哎呀！你真是愁死我了！”贺建国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里如坐针毡。
严冰恒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有你什么事儿？你这么着急干嘛？”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严冰恒冷笑道：“恐怕你最关心的还是你自己吧！喜欢葛葛，尽管光明正大的和人家竞争，在我这儿煽风点火，真没必要！我这把湿柴禾，已经点不燃了！实话告诉你。”
在他辛辣的言语刺激下，羞惭不安的建国终于鼓起勇气来说：“对，我是喜欢她，但你觉得我有希望吗？”
“不试你怎么知道呢？”严冰恒不以为然冷傲的扬了扬眉毛。
“我就怕白忙活一场。”倍感压力的贺建国紧紧地咬住下唇。
“努力过至少不后悔吧！”严冰恒镇定自若的说，忽而严厉地瞅着他数落道：“我说你自身的条件差哪了？你读那些年书，家里开那些厂，都白费了吗？你不就是身高不够，长相不够吗？对男人来说，这并不是致命的弱点！你别这么窝囊自卑好吗？看起来像个猥琐男。”
建国涨红着脸喃喃道：“是啊，在一见钟情的美女面前，我的自信竟然烟消云散，这是怎么了？”
“于波在他们科室，是挺有前途的，领导们也看好他，有意栽培他。但他的家庭背景可不如你，父母就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这一点，我就不信葛葛会不加考虑！”
建国目光闪躲地犹疑的望着慷慨陈词的老同学说：“也许我不该问——你们交往那么久，葛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
“我早就说过了呀！”严冰恒垂下眼皮又重新翻阅着杂志。
“我就担心她和一般的女孩子那样，肤浅无聊，徒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严冰恒抬起眼帘来目光犀利的瞅他一眼：“女人嘛，甭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难免肤浅无聊！欧洲的哲学家早就论证过了。”
“还有一件事，”贺建国灵光乍现转而说道，“你知道于医生平常有什么嗜好吗？他尽心竭力地为我姑妈做手术，我总要想法答谢他一番才行啊！”
“这我真不知道呢！”读着书的严冰恒冷淡地说。“我们就是关系较好的同事，都没一起外出玩过。”
“那我请他出去吃饭喝酒怎么样？你和葛葛，还有苏公子那帮同学都去，人多了热闹好说话。如果我单独请他，未免尴尬呢！他是骨子里清高孤傲的男人，也未必赏脸。”
“那你就安排吧！反正搞人际关系，一直都是你的强项。”严冰恒嘴角含着一丝赞许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