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葛葛拿照片
周末广告公司不打烊,员工们轮班倒休,身为老板的秦芳一如既往地坐镇办公。
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就给自己泡了一杯菊花茶,坐着面对静穆的电脑出神。
自从睡眠出现问题,她就戒了咖啡和茶叶,只喝美容养颜的菊花茶,仅比白开水多一分滋味。
水牧儿从隔壁房间走来说:“有位女士想见您,秦总。您是见,还是不见呢?”
秦芳面无表情地发怔道:“有预约吗?”
“自然是没有。“水牧儿惭愧地低声说,觉察到老板莫名的心情不佳。
“没有预约的一律不见!”
“我知道了。”温柔婉转的水牧儿平静的低声说,“我就这样回复她吧!之前她来过一次,刚好您有事出去了。”
秦芳抬起眼帘注视着她说:“那人多大年纪?”
“不年轻了,五十多岁吧!”
秦芳清秀的眉毛慢慢虬结起来道:“你告诉她,我不想见她!”
“好的。”水牧儿遵命。
善解人意言听计从的助理退去后,办公室和她的内心立刻恢复了宁静。
呷着茶水,秦芳思虑着严医生研究父亲的病历档案后,可能会得出怎样的结论。想着就性急地预备给他打电话,他却主动打过来了。
“秦小姐吗?不知道是否打扰到你。”严冰恒温雅绅士地说道。
“没关系,你说吧!”
“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我们不妨约个时间见面详谈吧!”
秦芳忍耐地咬了一下嘴唇说:“好啊,时间地点你来定,我一定奉陪,洗耳恭听!”
严冰恒胜利的嘿嘿低声笑道:“你真是爽快人,秦小姐,比我想象中的性格果断。”
“实话告诉你,我这辈子最敬畏的就是医生,然后才是神明!”秦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既然您召唤我,我敢不应承吗?”
“谢谢你,秦小姐!”
“是我应该谢您。”
“明天周日你方便出来吗?我在我们小区对面的茶餐厅等你。”
“就是那家栀子花茶餐厅吗?”
“没错,看来你经常去那里。”
“那倒不是,只是它的名字让我印象深刻!”
“哦!那我上午十点在那儿等你。”
“我不会让您久等的。”秦芳胸有成竹地微笑着挂了电话。
搁下电话,穿着舒适睡衣的严冰恒便跃身起床洗涑,刮胡须系领带,争分夺秒有条不紊。
他独居的公寓布置新颖别致,不失为随心所欲。
阳台和客厅连成一片,只以一面宽大透明的落地玻璃窗间隔。枝叶扶疏的花草甚至占据了一半的客厅面积,为了植物的光合作用,白色蕾丝的窗帘形同虚设,几乎从未拉拢过。
如此拥塞的空间,阳台上居然摆设着一把老式的圈手藤椅。每天起床后,他都要抽空在那儿坐一坐,看望一下当天植物生长的状况,好比给家人请安。
他自己的卧室却设置在玄关后的狭小房间里,正对着厨房卫生间,中间横挡着一座高大结实的书橱,各色书籍已经从满满当当的橱柜里掉出来,滑落到他的枕畔。卧室自然的光线幽暗柔和,即便没有厚重的棕色窗帷,他照样可以惬意地闭目养神。
通常人认为医生的生活都是严谨、一丝不苟的,走进他自由散漫的家里却给人一种强烈的错觉。当然产生这种错觉的不仅是他医院的同事,还有他在国内外的同学和女朋友们。
起床后他就可以直奔卫生间,然后走进厨房餐厅弄吃的,床上掀开的被子他则很少关注。心情够好或时间够充裕时,他可能会即兴整理一下吧!
清脆悦耳的门铃突然响了,严冰恒错愕一下,不得不走过去开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女人被漂染过的秀发和刻意向上翻卷着的浓密睫毛,他蹙起眉头轻声说:“这时来干嘛?”
身材娇小的葛葛大大方方地走进屋里来,四下张望着说:“我来拿我的东西啊!”
“不是都收走了吗?哪里还有?”冰恒涨红脸说。
葛葛转过身来望着他说:“还有相片啊,我忘拿了。”
严冰恒不悦地板起脸孔,无奈的说:“我想我们应该还能做个朋友吧!所以相片放在我这儿也无所谓的。但你既然如此较真,那就拿走吧!”
“都在这里吗?”葛葛收拾着书橱里的玉照说,“客厅有没有?”
“应该没有吧!我不记得了。”
望着她踟蹰地向客厅走去,他抬腕看看手表说:“麻烦你快点,我上班要迟到了,也不知道这时的街上是否堵车。”
葛葛不慌不忙地亭亭玉立在袒露着棕色真皮的沙发旁,一边目光敏锐地搜寻着自己的相片,一边轻轻叹息道:“这屋里还这样乱!”
“你干嘛不提前预约啊?偏偏挑这个时候。”严冰恒不耐烦地嘀咕。
“你以为我是你的病人吗?还提前预约。真够可以的!不久之前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哦对了,今天不是双休日吗?你上什么班?”
“我们医生哪有正常的休息日?毕院长下午安排了一台手术,我要赶去做术前的准备工作,忙着呢!”
所幸葛葛终于找到了全部的相片,很快就从房间走出来,出门前她还不甚放心地追问:“就这些吗?”
“你自己拍的照片有哪些,你不清楚吗?还问我。”严冰恒在玄关为她开门时说,声音低沉地补充一句:“我的办公室里好像还有一张。”
“哪个办公室?住院部,还是门诊部?”
“这我就不清楚了,回头你自己去找找吧!”他匆忙地锁了门,和前女友并肩携手地走下楼去。
葛葛开着红色的法拉利敞篷车疾驰到家时,她中规中矩而沉默寡言的父亲正在安静的看电视,满头卷发的母亲一看见她就唠叨: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不出去约会,怎么又跑回来了?”
“谁规定休息日就要约会?我在家陪你们不行吗?”葛葛嘟起小巧丰满的嘴巴。
“哎哟!谢谢您,大小姐!您抓紧谈恋爱,把自个儿嫁出去得了,我们就不用你陪了。”
葛父扭过头来望了焦躁的妻子一眼,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切换电视节目。
葛葛见状凑过来向父亲撒娇道:“爸,你看看我妈,动不动就逼婚,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个家还待的下去吗?”
葛父有些无奈地搔搔头皮说:“你和那个严医生——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对啊,他没约你出去吃饭吗?”葛母关切地望着女儿说。
“他挺忙的,今天还要做手术呢!”葛葛身姿扭捏地低头说,“再说我们根本不合适,你们就别指望什么了。”
葛父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呐呐道:“你们不是好了一两年吗?怎么现在又说不合适?到底是谁觉得不合适?是他,还是你?”
“感情这种事,怎么说的清呢?”
“怎么就说不清?”葛母竖起眉毛说。“我看那孩子倒挺沉稳的一个人,虽说在国外长大的,跟我们长辈说话却彬彬有礼,家教挺好的!一定是你这丫头对人家不满意,百般挑刺吧!”
“是,他表面看来是挺好,不过相处久了,我才发现他有些方面真的不适合我。”
“哦,哪些方面呢?你倒说说。”葛母好奇的问,冷淡地扬起眉毛。
“别看他在美国长大的,他骨子里其实挺传统的,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葛葛如坐针毡地说,“他要求女孩子必须会做饭、洗衣服、干家务……这谁受得了?我谈恋爱结婚是为了追求幸福,又不是给他当终生免费的保姆!”
葛父诧异地和妻子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倾听着女儿述说下去。
“他还嫌我吃饭吧唧嘴,说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总之我在他的眼里一无是处!”葛葛委屈的哭丧着脸说。
“真没想到啊!”葛父不由自主地赞叹,“严家父母家教甚严,竟能把孩子调教成那样!比我们强多了!”
葛母面露愧色道:“我早就说过了吧!女孩子甭管你的学历多高,长的多美,情商多高,基本的生活技能你要具备,家务活你必须会干,不能让人家觉得你就是个花瓶!”
“像葛葛这样的花瓶多了去,如今这时代。“葛父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试问八零后九零后的女孩子,有几个会干家务的?结婚后,不都是公公婆婆侍候着吗?你不要打击孩子吧!”
葛葛欢欣鼓舞地走到沙发靠背后,伸出手臂搂住父亲的脖子说:“爸,你最通情达理了!”
葛父继续对妻子说教道:“这些都不是事儿,关键是他们的感情问题!真心相爱,什么都可以克服。不会干家务,可以请家政工嘛!又不是没钱!”
“就是啊!”葛葛喜笑颜开。
“居家过日子还能长期请家政工吗?”葛母觉得丈夫不可理喻,“所以人家严医生的要求没错,他在择偶方面也非常成熟理性,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您觉得他好也没用了,我们已经彻底分手了,刚才我就去向他要照片了。”葛葛轻飘飘地说。
夫妻俩顿时怔住,片刻葛母发作道:“我真要被你气死!你们说分就分了?跟谁商量过?“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干嘛要跟别人商量?妈,您可真逗!”
葛父告诫地轻拍一下女儿的手臂,制止她放诞无礼地说下去。就听妻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絮叨:
”女孩子的花季,比新鲜上市的瓜果还短暂,你不抓紧时机找个好男人嫁了,以后可怎么办呢?何况你这个职业,吃青春饭的,没几年就不行了!哎呀,这都怪我,从小娇惯你,让你任性地活着!现在真愁死我了!当初就不该让你学什么服装表演,咱扎实地学习大文大理,毕业考个公务员不好吗?现在多稳定,多省心啊!”
葛父抬起头来宽慰妻子说:“我们女儿这么漂亮,还怕嫁不出去吗?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吧!追求仰慕她的男生多了,她都不稀罕搭理呢!是不是,葛葛?”
父女俩一唱一和,葛母气急败坏地走进卧室去。
“妈,中午吃什么呀?”
“想吃什么自己做!”葛母在房间里咆哮,“我要看股票了。”
“今天又不开盘,你看什么股票?”葛父不可思议地说。
“不开盘就不能看了?”葛母声音尖利地叫嚷,“我偏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