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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族谱

“你怎么会突然打听姓秦的那个人呢?”严家仁在堂屋的高背椅上正襟危坐着,谨慎的微笑着说。

他对面拘谨的坐着严冰恒,脚上趿拉着一双松松垮垮,不大合脚的凉拖鞋,硬着头皮回答说:“我爷爷临终前,嘱托我要找到姓秦的后人。”

“哦!看来他心心念念不忘年少时的战友和伙伴啊!”严家仁深深叹息。

“那么您应该记得他的姓名吧?”严冰恒眼巴巴的问道。

家仁从衣兜里摸出一根香烟来,拿桌上的火机啪的点燃了,慢条斯理回味无穷的抽了一口说:“我知道他叫秦祖生,他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叫秦宇林。”

心里长久的猜测终于得到了有力的证实,严冰恒激动的几乎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他勉强压抑着内心的震颤,继续求证道:

“您没记错吧?您怎会这样清楚他儿子的姓名呢?”

严家仁露出得意的笑容说:“秦家在遭难后就搬到隔壁村庄去住了,和我们严家渐渐断了联系。但他儿子秦宇林和我却是小学的同班同学,你说这是不是天缘巧合呢?”

“是呀!”冰恒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后来他参军退伍回乡,就在镇上开了一家工艺美术社,给乡亲们写点字画,题个匾额,做木工家具啥的,搞副业挣点钱吧!你知道他脑子挺聪明的,工艺美术就是他的业余爱好,也是自学成才无师自通,他手工打制的桌椅板凳那叫一个漂亮啊!尤其他的字画更是我们本地一绝,镇政府的大礼堂里至今还悬挂着他的一副山水画呢!水粉颜料画的,栩栩如生,那个恢宏的气势,真叫人爱不释手啊!”

严冰恒想起秦芳对她父亲的简介,对号入座发现正是二伯口中的这个秦宇林!他情不自禁的随口说道:

“去年冬天,秦宇林老伯突发脑梗过世了,您可知道?”

严家仁惊愕悲痛的说:“真的吗?他应该才六十多岁吧!你又如何得知这个噩耗的呢?”

“我一直在暗中查访他的家世背景,他的突然离世使线索几乎中断,好在如今听您的讲述又连贯起来了,证明就是他本人没错!是啊,他走的太早了,并不高寿,当时我去雨台山公墓参加了葬礼。”

“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我们洪山距离雨台山并不远,都没人听说呢!要不我们乡里乡亲的,也该去祭奠一下。”

“他女儿处事低调,没有大操大办,只通知了几位至亲到场,我也是闻讯赶过去的。”

“哦!”严家仁遗憾的深深叹息。

“二伯,你说天下竟有如此机缘巧合的事!没想到秦家居然和我是邻居,仅一墙之隔!我住佳园,他们住朗园;当年我们两家的祖父是同乡、同学和战友,亲如兄弟;经过半个世纪的漂泊离散,我们后人又成为亲密的邻居……”

“这就是缘分啊!说明你爷爷那辈人的情意绵延不绝,这种传承多么令人感动!“严家仁意味深长的微笑道,”你也算有心了,你爷爷在天之灵会感到安慰的。”

严冰恒得意的含笑不语。

严家仁深吸了一口烟,心痛的皱着眉头念叨说:“秦宇林这一生过的挺艰难挺可怜的!小时候他父亲坐牢,他就跟没爹的孩子一样,被守活寡的母亲含辛茹苦地拉扯大。待他结婚成家了,又碰上个水性杨花的老婆,居然丢下孩子跟野男人跑了!你说这谁受得了?但他秦宇林有骨气呀!不吵不闹,硬是又当爹又当妈,独自一人把那么小的孩子养大了,还养的聪明伶俐!我这辈子就服他!”

严冰恒灵机一动打断他道:“那孩子的模样您还记得吗?现在见面,应该能认出来吧?”

“那是个小丫头,长到十一二岁考上中学的时候,秦宇林就进城租房陪读去了,从那以后她就很少回乡里来。掐指算算,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吧!女大十八变,兴许见面就认不出来了呢!”

“这可难说呢!本来这次我要她一起回乡来看看,但她很害羞,不肯回来。”严冰恒微笑说。

“哦,看来你们已经混的很熟了。”

“是啊,我们两家原本有世交之谊,现在我们又是邻居,成为朋友是情理之中的事。”

“平素你也应该多照应一下她才是,失去父亲的孩子真是可怜!”

“是。”严冰恒恭顺的应承道。

“那孩子现在干嘛呢?她有后妈吗?”

严冰恒沉默的摇头,严家仁神情肃穆的说:“我猜秦宇林就不会再找女人的,被女人伤透心了!况且带着个女孩,怕孩子受委屈。这样说来,那孩子现在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严冰恒神色凄然的默认,不自觉的咬紧了嘴唇。

“唉!实在可怜呀!”严家仁于心不忍的低声慨叹。

冰恒宽慰他说:“好在她看起来很坚强,她自己开广告公司的,生意做的还不错,不必为生计发愁。”

“再怎么坚强,再怎么成功,她也只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在这个男权当道的社会,女人活下去容易吗?”

严冰恒认同而愧疚不安的低下头来无语。

两个男人心情沉痛的沉默了一阵,严家仁忽然想起什么来,抬头声音清朗的对冰恒说:“我闲来无事,编纂了一本族谱,你拿去看看,觉得不妥之处可以修订一下。”

严冰恒感觉新鲜又神秘,恭谨的立起身来说:“您还有这爱好呀!老祖宗们的在天之灵都该感谢您呢!实不相瞒,我爷爷生前就有这夙愿,但他远在海外,好多人事无法走访取证,又不能随心所欲的胡编乱造,所以竟耽搁下来,成了他此生遗憾!”

“那你现在就为爷爷了却这桩遗憾吧!这也是我们每个家族成员应尽的一份责任啊!”严家仁神情庄重的徐徐说道,“我年纪大了,又没什么文化,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些年来只是勉力而为。这活儿本该交给你们这些留过洋的后生来干的,只是这年头人心浮躁,年轻人只对争权夺利感兴趣,至于祖宗家法却全然不顾!你既难得如此孝顺懂事,我心甚慰,就把族谱转交给你吧!好好研读,仔细保管,将来传给你的儿孙们,让他们也知道我们严家的光荣历史和沧桑进程!”

一直察言观色地旁听着的准大学生严志铭这时自告奋勇的说:“爸,我知道族谱在哪儿,我去找来。”

严家仁郑重其事的将手抄本的族谱双手交给冰恒时,不忘满眼期许的瞥一眼他疼爱的幺儿说:“铭儿,我也老啦!对你也没什么太高的希望,将来你只要像你冰恒哥哥一样就够啦!你看他要学问有学问,要人品有人品,有责任有担当,孝顺长辈,爱国敬业,……”

严冰恒被夸赞得涨红了脸,感觉无地自容的喃喃说:“我哪有这么完美呀!惭愧惭愧!”

在未免简陋的乡下老家熄灯入睡前,他如梦初醒的接到了同学贺建国的问罪电话。

“你做人还有没有诚信,有没有良心啊?”建国在手机里痛心疾首的叫嚷,“我一天啥也没干,像等市委领导视察似的恭候在厂里,你可倒好!人影不见,电话打不通,——”

“对不起!手机没电了,我在酒店吃饭,闹哄哄的一直忙着就没发现。这时刚充上电,开机你就打进来了,实在对不起啊!”严冰恒忙不迭的道歉。

“说声对不起就完啦?”贺建国不依不饶的说,“你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行不行?说吧,怎么补偿我?我的时间精力可宝贵着呢!浪费不起,都是按分钟计算价钱的。你是不是得赔偿我的损失?”

严冰恒明白他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调侃自己,于是抿嘴一笑道:“今晚我在纪南镇的亲戚家过夜,还没回城呢!明天一早我去登门谢罪如何?任凭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