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些密册太多太详细，陈芊芊一般都是不看的，由梓华向她汇报。
她随手取出一本来，看了看封面：“少君舅父，韩墨，韩司银。”
她又翻到第一面，读给韩烁听：“少主评估：心狠手辣，暗地蛰伏，心怀鬼胎。危险等级，天级甲等。”
陈芊芊手下的暗卫体系完善，将刺探对象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大等，每个大等又分甲乙丙丁四个小等。而陈芊芊为了表示重视，干脆将所有玄虎城需要监查的人都定了天级甲等。反正她带了这么多人来，就只为了一桩事，替韩烁扫清一切障碍，助他登位。
接着，陈芊芊又翻到第二页，继续读道：“四月十七日，携威武大将军与人酒楼比试，胜。”
“四月十八日，携威武大将军与人酒楼比试，胜。”
“四月十九日，携威武大将军与人酒楼比试，胜。”
陈芊芊扫了几页，怒道：“你看看你这舅父，啊，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拉帮结派跟人家逞凶斗狠。他这都多大…咦，威武大将军死了？”
陈芊芊转头看向梓华：“这威武大将军在玄虎算哪一品武将？仅次于司军之下吗？”
梓华默了一默，语调平平道：“威武大将军乃是一只雄鸡。”
陈芊芊声音扬高八度：“一只鸡？！”
梓华回答：“正是，册中有写。”
陈芊芊将册子往眼前举了举，果然，刚刚第一行就是这个，只不过字若蚊蝇，她没有注意。
陈芊芊气得连连点头：“好好好。”她翻过一页，又读到：“韩墨大哭三…三天三夜？！还…还为其设小灵堂？！言曰”
陈芊芊眼睛都快贴到纸上了，简直不可置信：“…曰…贤弟先走一步？！为兄日后就到？！其妻…其妻不堪其扰，将其…将其暴打？！韩墨…额角受伤，称病，十日未曾上朝？！”
陈芊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回头看看梓华：“你别告诉我，这就是当初你说的，韩司银为利益博弈与玄虎城主发生冲突，故意称病，拒不上朝十日？”
梓华默了一默，请罪道：“当初是属下判断失误，请少主责罚。”
陈芊芊挥了挥手：“别动不动就跪，起来起来。”她一下子翻到最后一页：“暗卫纂语：斗鸡走狗，是个草包？危险等级，黄级丁等？！”
陈芊芊一把将小册子冲韩烁砸过去：“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心怀鬼胎，图谋不轨的舅父？就那个要炸花垣城的？！”
小册子正中韩烁额头，砸出一片红。
陈芊芊见册子真砸到了他，又心疼又气：“你怎么不躲啊？！”
韩烁双手抱膝，委委屈屈的：“不是你不让我动吗？”
陈芊芊走过去，给他揉额头，韩烁习惯性想要张开手臂抱她，她道：“不许抱我！”韩烁委委屈屈收了手。
揉了半天，陈芊芊没忍住，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然后又转身取过另外一册。
她又读道：“少君三叔父，韩司户，韩奇。”
翻到第一页，她看了韩烁一眼，朗声读道：“少主预估：足智多谋，所图甚大。危险等级，天级甲等。”
翻到第二页，继续读道：“韩奇此人，独尊儒术，生性严肃，礼教甚严，素来爱…爱吃牛肉？！梓华，这是你整理的？！”
梓华默了一默，道：“还请少主继续往下看。”
陈芊芊捏了捏眉心，忍了忍怒气，道：“好好好，我看下去。爱吃牛肉，但是因为玄虎城…玄虎城牛肉不太好吃所以经常跑到天玄王朝去吃？！甚至十八岁那年因为牛肉与其妻子结缘？！其妻子家族乃天玄大户，良田千顷，良牛万只，家财万贯。四月十七日，因为妻弟送来的牛肉没…没有上一次好吃所以与妻子大吵一架冲动之下将其推搡？！”
陈芊芊脸都要绿了，极快地翻到下一页：“其妻一怒之下跑回娘家，僵持数日最后韩奇因为…因为实在想吃牛肉前往天玄与妻子求和？！跪地道歉？！签订不平等条约？！承诺日后为妻子洗脚，效…效仿少君？！”
陈芊芊抬手去捏眉心：“梓华，你别告诉我这是上次你请我定夺的，韩奇不知何故秘密前往天玄，似与天玄中人有所勾结，是否需要加派人手盯梢其妻子母族？！”
梓华默了一默：“是属下判断失误，昨日已将那些暗卫尽数召回了，请少主责罚。”
陈芊芊翻到最后一页：“暗卫评估：诱以牛肉？！极易收买？！不足为虑？！危险等级…也是黄级丁等？！”
陈芊芊气得拿小册子扇风，走来走去。
良久之后，她再抽了一本，笑得韩烁毛骨悚然：“我再挑最后一本。这个，你的五叔父，韩秉笔，怎么样？替你父亲草拟城主令的。来来来，咱们看看。”
为了避免糟心，陈芊芊直接略过了第一页，翻到第二页，念道：“四月十七日，种菜，长势良好，高兴。”
“四月十八日，种菜，长势良好，高兴。”
“四月十九日，种菜，长势良好，高兴。”
“四月二十日，种菜，天降大雨，不高兴，称病不上朝？！理由，心情不好？！”
“四月二十九日，种菜，天降暴雨，菜…菜死了大半？很不高兴？！其妻怒斥曰…曰老娘在你家累死累活竟然连口新鲜蔬菜都吃不上你今晚给我睡房梁？！韩秉笔睡房梁一夜，第二日拒…拒拟城主令？！理由，心情极差？！”
这次都不用陈芊芊问，梓华直接道：“就是上次跟您汇报的，似乎与少君不太对付，少君提议的政策，他都不情愿草拟的那位。”
陈芊芊反问道：“你别告诉我，其实只是因为韩烁刚巧撞上了下雨天，所以他才没心情草拟城主令？！”
长久的沉默，梓华显然是默认了。
陈芊芊最后问道：“梓华，你别告诉我，一箱子都是这样的玩意儿？”
梓华想了想，迟疑道：“…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陈芊芊气得把小册子往桌上一扔：“算了，你先去休息吧。”
梓华依言退下，陈芊芊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鞭子，来来回回走。
韩烁的头，来来回回跟着陈芊芊动，他的视线，也来来回回跟着陈芊芊移动。
陈芊芊闭了闭眼，气得连连点头，掰着手指头给他算：“我手下一千八百名暗卫，个个以一当十，除了给二姐留了个梓臻，其余一千七百九十九名，南至南蛮的，西至西域的，北至北疆的，东至东海的，一个不落，尽数召回，倾巢而出，随我而来。”
陈芊芊咬着牙，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就怕你久居花垣，”
“初回玄虎，”
“强敌环伺，”
“颇多掣肘，”
“遭人暗算，”
“危机深重。”
“大大小小几千座城池的暗线，我全都断了，眼睛都没眨过一下，生怕在玄虎人手不够，没办法帮到你。为掩耳目，他们分批从各个方向进入玄虎，潜伏在多处府邸角落，各行各业全都有，打通各个关窍花费甚巨，我从未心疼过。”
陈芊芊声音扬高：“结果呢？！就给我看这个？！难怪我先前问你，你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肯详说。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韩烁，韩少君，你真是…你可真是太虎了！”
韩烁小声问道：“虎是什么意思？”
陈芊芊怒道：“虎是…我夸你帅，夸你厉害，行吧？！”
韩烁撒娇：“芊芊…夫人…”
陈芊芊挥挥手：“别叫我夫人，你是我大爷，你是我虎大爷！”
陈芊芊气道：“宫闱倾轧，是吧？死劫重重，是吧？权力争夺，是吧？父子相疑？夫妻相防？兄弟反目？爱人成仇？亲人相杀？这些都是你说的吧？结果呢？你看看你爹，从头虎到尾，见了母亲还不如人家耗子见到猫的胆子大！”
陈芊芊气得拿手扇风：“豫城，我们是去刺杀的，他武功低微惊动守卫，这也算了，但他竟然还摘花？！他摘，也就罢了，你居然也摘？！我能问问韩少君当时的心路历程吗？！”
韩烁偷偷瞥了陈芊芊一眼，小声回答：“别人有的，我媳妇也要有。”
陈芊芊气得连连点头：“行行行，你最厉害。再看看你的这些，叔叔伯伯们，有一个算一个，啊，韩烁，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可真是，嫡亲血脉，一水儿的骨骼清奇，家学渊源，祖传的惧内奇葩啊！”
“玄虎城居然还能代代昌盛至此，这祖坟得冒多大的青烟啊？遮天蔽日了吧都得？还看得见太阳吗？！”
韩烁小小声：“我们的祖地，确实阴雨连绵，日日浓云。”
陈芊芊气结：“来来来，你给我说说，这么多年，你从哪里得出来这些结论的？”
韩烁：“...二十四史。”
陈芊芊声音又扬高八度，充满了不可置信：“你别告诉我，你看了二十四史，然后自己硬要把玄虎的权贵们往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