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洞房夜的少年

“东陵城里恶霸女，相貌丑陋无才德，世家公子一见愁，名能止儿夜啼哭。”

“敢娶这女人的，不是瞎子就是鳏夫！”

元巧巧，花信年华，东陵国大将军元蚩独女，获此两句蜚语已有数载。

东陵二十三年春，此语当真应验。

皇上谕旨，赐元巧巧于归国质子凌无鄢为正室。

——这凌无鄢就是个瞎子，正巧，还是个鳏夫。

二人成亲当日，红妆铺了十里，锣鼓喧天，街头巷尾站满了百姓，都来围观这瞎眼鳏夫娶那母夜罗刹，当真是热闹非凡。

虽是续弦，但皇上御赐姻缘，大将军独女出嫁，自然是马虎不得。

数人组成迎亲队伍，声势浩大，那八抬大轿气派辉煌，镶金的轿子顶、车帘也是用那金线丝丝绘绣，彰显贵气。

新郎官坐在高头大马上，红色锦绣发带将一头墨发高高束起，面如冠玉，五官俊逸，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弧度，温润和煦。

可惜……新郎官的双眼用一条黑布蒙了起来，什么都看不见。

“小侯爷真不容易……”

人群中有人在感叹惋惜。

“在凤阳国当质子十年，在那边被迫娶妻，妻子却在成亲当夜暴毙身亡，后来还把眼睛弄瞎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故国，却娶了这母夜叉……”

“可怜啊……”

一路上，百姓们的议论纷纷，围堵在大街小巷不是为了这盛大婚礼祝福，而是要看看这个小侯爷到底多么可怜。

尤其是从将军府把新娘子接进轿子之后，人群的议论声那可谓是越发高涨。还有浪子放肆嘲笑起来。

“母夜叉终于嫁了出去，东陵国的男人们终于不再担心受怕了！哈哈哈……”

人群一阵起哄。

嘈杂声、唢呐声，将流言蜚语掩了下去，只有坐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听到了些只言片语。

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将手中的缰绳紧了紧，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前进。

凌无鄢眼盲，身子又薄弱，初回东陵国熟识的人也不多。所以婚礼没怎么忙，喝了几杯至亲敬的酒，早早的就进了洞房里看望新娘子。

喜婆将喜秤递给凌无鄢，一边笑盈盈的说着祝福的话语，一边牵引着凌无鄢的手，把喜秤放在了红盖头下面。

“夫妻琴瑟和鸣，喜杆一挑，众星见证。”

喜婆话音刚落，凌无鄢就抬手，将那红盖头挑了起来。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红盖头下新娘子的容颜无缘目睹，只听见了一旁的喜婆和丫鬟细微的抽气声。

“怎么了？”他沉声问道。

“没怎么。”代替喜婆回答的，是一声冷清的女声，悦耳动听，像是清泉叮咚。

出口的话，直接了当。

“她们被我这张丑脸吓着了。”

“不不不……”喜婆连忙解释道：“小的们是见夫人您花容月貌，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呵。”

女子冷笑一声，屋内众人瞬间噤若寒蝉。

气氛有些僵硬，凌无鄢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得到。

这能止儿夜啼哭的恶霸女，果然气势不凡，一声冷笑，就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住了。

“你们都退下，去管家那里领喜钱吧。”凌无鄢好心的挥了挥手，放走了这帮胆小的下人。

婚房内，只剩下这夫妻二人。

元巧巧问道：“你让她们退下，谁来伺候我们？”

“自力更生。”凌无鄢淡淡道。

凭着记忆，他摸索着，慢慢走到了桌前，摸到了酒壶和杯子。

倒好美酒，回头对着元巧巧温声道：“夫人，请过来喝交杯酒。”

元巧巧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这会儿被点到名字，才站起身来，走到桌边端起酒杯。

二人交臂对饮，一杯清酒而已，面前的男人立马皱起眉头，脸色泛红，看起来有些不胜酒力。

元巧巧起了坏心眼，问他道：“那接下来的入洞房，相公是不是也要自力更生？”

“……”

凌无鄢不光脸色泛红，连耳朵根都红了个透。

半响，才闷闷的冒出一句：“今天都累了，先睡觉。”

凌无鄢不想入洞房，元巧巧当然不会押着他做。

二人同床共眠，中间隔着一大块距离，默契的互不碰触，都没有做其他事的心思。

夜色渐深，待到凌无鄢的呼吸声渐渐平稳。

元巧巧估摸着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坐了起来。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凭着窗外的月色，仔细的看着凌无鄢的侧脸。

那么好看的侧脸，让她忍不住伸出了一只手，纤长的食指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好久不见。”她道。

夜色更深，元巧巧的呼吸声渐渐平稳。

身旁的男人睫毛微颤，睁开了双眼，仔细的看着身旁的女人的侧脸。

那么好看的侧脸，让他忍不住伸出了一只手，骨节分明的食指碰了碰她微翘的红唇。

“好久不见。”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