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门山①

天门中断楚江开②，

碧水东流直北回③。

两岸青山相对出，

孤帆一片日边来。

①本诗当为初下东南时作，约当开元十三年（725）。天门山：在安徽当涂西南，东博望，西梁山，二山夹长江对峙，似断裂，山阙处似门，故称。

②楚江：此地古属楚，故云。

③直北回：江水流经东博望山后折向北流。

天门山地处吴头楚尾，过山阙，六朝故都金陵也就遥遥可指了。诗人出蜀以来，在江夏一带的游历，只是暂时的盘桓，而吴越的丽都仙乡，方是此行的主要目标，因此当他江行望见天门山这一通向吴地的最后一处重要天险时，其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虽然他未明言是何种心情，但从诗中的意象、节律、境界中，读者完全可以感知。

前二句写山川形势：高山壁峙，断崖束水，大江东流至此激荡打个回旋，更向北奔流。在这种充溢着生命律动的气象之中，后二句又画出别一幅开远的景象：望中，两岸相对的青山渐行渐显，似乎从江天中跃“出”扑入诗人的眼帘，而日照之下一片风帆（应当是白帆吧）正远远驶来。

古今不少注家大都以“日边”为长安，称末句孤帆是李白自比，因释本诗是长安失意后南来之作。孤立地看这一句，也可认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从全诗的气象意脉中来看，此说全然不通。请再品味一下：“天门”与“日边”，“碧水”与“青山”，所取的景物是宏阔的，明亮的。更请注意动词“中断”、“开”、“直北回”、“相对出”、“（日边）来”，都是劲健的，跃动的，点出了东南山水的生命活力。特别是三、四句，其实是运用了相对运动的原理。“远山”本是不动的，那一杆帆樯的移动，因其远，本来也是几乎感觉不到的，但因诗人的行舟顺流东下，那山也似乎跃出相迎，那帆更似乎在一片辉光中向诗人招手。所谓“两岸青山走来迎”的感觉，只有在极其开朗快乐的心境中方会产生，因此这诗一定是早年之作，一定是初度下吴越时作。至此，你还会认为“日边”是指长安，孤舟是李白自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