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族叔刑部侍郎晔①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五首）

洞庭西望楚江分②，

水尽南天不见云。

日落长沙秋色远，

不知何处吊湘君③？

① 刑部侍郎晔：即李晔，时贬官岭南，途经岳州。

② 楚江分：长江东流至湖北石首境，分两道南入洞庭湖，故云。

③ 湘君：见张说《送梁六》注。

【集评】

杨慎《绝句衍义》：“‘洞庭西望楚江分’云云。此诗之妙不待赞，前句云‘不见’，后句云‘不知’，读之不觉其复。此二字决不可易。大抵盛唐大家正宗，作诗取其流畅，不似后人之拘拘耳。”

敖英《唐诗绝句类选》：“妙在略寓怀古之意。此诗缀景宏阔，有吞吐湖山之气。落句感慨之情深矣。”

吴逸一《唐诗正声》评：“《远别离》托兴皇、英，正可互证。”

唐汝询《唐诗解》：“湘君不得从舜，有类逐臣，故思吊之。幼邻（贾至）亦云‘白云明月吊湘娥’，白盖反其语意尔。”

李锳《诗法易简录》：“次句写出洞庭之阔远。‘吊湘君’妙在‘不知何处’四字，写得湘君之神缥渺无方，而迁谪之感，令人于言外得之，含蓄最深。”

《唐宋诗醇》：“即目伤怀，含情无限，二十八字，不减《九辩》之哀矣。解者求其形迹之间，何以会其神韵哉！”

宋顾乐《唐人万首绝句选》评：“此作以神胜。”

俞陛云《诗境浅说续编》：“此诗写景皆空灵之笔，吊湘君亦幽邈之思，可谓神行象外矣。”

南湖秋水夜无烟①，

耐可②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

将船买酒白云边③。

① 夜无烟：写秋空澄澈，水天相接之境。

② 耐可：那可，犹云安得。

③ 且就二句：谓既不能乘流上天，且自赏月饮酒于洞庭。

【集评】

锺惺《唐诗归》：“写洞庭寥廓幻杳，俱在言外。”

唐汝询《唐诗解》：“天不可乘流而上，聊沽酒以相乐耳。‘赊’者，预借之意，时盖未有月也。”

洛阳才子①谪湘川，

元礼同舟月下仙②。

记得长安还欲笑，

不知何处是西天③！

① 洛阳才子：原谓贾谊，此借比贾至。

② 元礼句：东汉李膺字元礼，桓帝时官司隶校尉。膺风裁峻整，为士林所尊，太学中语曰：“天下楷模李元礼。”后与窦武谋诛宦官，事败被杀。见《后汉书·李膺传》。此借比李晔。《后汉书·郭泰传》谓郭泰与李膺相友善，后于洛阳归乡里，“衣冠诸儒送至河上，车数千辆，林宗（郭泰字林宗）唯与李膺同舟而济，众宾望之，以为神仙焉”。此借比同舟游湖。

③ 记得二句：谓思念长安。汉桓谭《新论》：“人闻长安乐，则出门西向相笑。”此用其语。

【集评】

唐汝询《唐诗解》：“贾生比至，惜其谪。元礼指晔，美其名。二子虽流落于此，能不复思长安而西笑乎？但波心迷惑，莫识为西天耳。四诗之中三用‘不知’字，心之烦乱可想。”

洞庭湖西秋月辉，

潇湘江①北早鸿飞。

醉客满船歌白纻②，

不知霜露入秋衣。

① 潇湘江：见王昌龄《送魏二》注。

② 白纻：即《白苎歌》，南朝吴地民歌。

【集评】

唐汝询《唐诗解》：“秋月未沉，晨雁已起，舟中之客，霜露入衣而不知，岂真乐而忘返耶？意必有不堪者在也。”

宋顾乐《唐人万首绝句选》评：“惊心迟暮，含思无限。”

帝子①潇湘去不还，

空余秋草洞庭间。

淡扫明湖开玉镜②，

丹青画出是君山③。

① 帝子：指尧女娥皇、女英。相传二女为舜之妃，舜南巡卒于苍梧之野，二女自沉湘江，死后为神，常游洞庭、潇湘之间。

② 淡扫句：谓湖面洁净，有如明镜。

③ 君山：在洞庭湖中。见张说《送梁六》注。

【评解】

诸诗于宾主清兴之中，抒写流离迁谪之感，而托兴湘君，意尤微婉。（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