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西秀之月(下)

当我再一次拾头看月时，才发觉。那些情景已是半年前的事了……

我的月儿，已去往天国。西秀已不可能再有她的身影了。而我还将生活下去，那是只有我一个人的生活，没有她。

我没有再去西秀海滩。我去了西秀海滩旁的凤凰悦海做保安。那儿也有椰林，也有弯弯的海滩。我会在傍晚收工后去踩海滩，不是去逐浪，不是去看夕阳，我喜欢浪打起的浪花淹过我的脚面和裤腿。退去时，流沙随水流翻滚，流逝。仿佛有一双温柔的小手轻抚着你，似琼那般……

有时会冲刷出一片贝壳。心中便似有神伤，那曾经是一个生灵的家，而今已遗落天涯。

白天，我静静地站在售楼部门前的岗上，微微昂了头，去感受那些掠过鼻翼的风。售楼部有很多漂亮的销售和服务的小姐姐。她们说我的跨立最标准。纹丝不动，微微向上的鼻孔略有傲气，很帅。也许吧。

那些怀揣百万，千万钞票到这里买房的人，他们买的可能仅仅是房子吧，会是家嘛?。我不喜欢那些每个瞳孔都写着钞票的眼神，我不稀罕。可是、我真的不稀罕嘛？如果真的不稀罕，我又为什么来这里上班呢，挣他们看也不会看的工资。也许我仅仅是不明了为什么去挣钱罢了。以前，很亡命去挣钱，现在为什么没有那些欲望了呢?。

我不知道，我傲娇地微笑着，那些微笑下面是黑黑的深渊，它在凝视着我。我假装看不见，那些表面微笑下的波澜。

也许是害怕孤独吧，我会很讨好那帮女孩子。只是好奇怪，有时她们略对我好时，我却忙不迭避开。我在希翼什么，又在逃避什么呢。也许是我深知，她们是很现实的，不可能再有琼一般的纯情……我本不是很纯情的人，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去计较呢?。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也许我并不了解我自己。

一次，从凤凰去市区，那条沿海岸的公路会路过西秀。是的，就是我和琼一起去过的那片海滩。我非常希望见到却又害怕见到的那一片海滩，不知那片海滩变了没有呢。

公交车穿过椰林，渐渐向那片海滩靠了过去。树影，海浪，草坪。景色依旧。人呢?……我的眼光黯淡下来，眼已迷蒙。杉然有泪。车上还有销售处的女孩子。我不想有人看见我的泪。低了头，用手遮了头。我知道，有一道水流已顺着手臂流了下去。人说，女人是水做的。那么，男人呢?。男人也会如水般柔嘛?……

从市区办事再回来时，天色忽变，天上不一会便忽然乌云浓积起来。黑云压城城欲摧，亮白的闪电划破那些浓黑的云层，似一条鞭子抽向波涛汹涌的大海和陆地。很近仿佛就从灵魂上方抽过，忽然爆裂的雷声仿佛在呼喊，又似在悲嚎，足以把心儿撕碎的悲嚎……

不一会雨水便倾盆似泼。下吧，下吧，就算东海崩决，又怎么样呢……美好已不复存在，念念不忘的悲伤早已把心儿揉碎。那些小心掩饰的伤痕只如四处漏风的帆，却渡不过那忘川的秋水。而我总是踩在理智与情感的一念之间，时而平静，时而悲怮……

车行至西秀海滩雨却莫名其妙地停了。丝丝阳光从云层倾泻而下。我忽然想起，那晚琼笑起来时，也是这般。似笑非笑……我出了神，想哭，不知为何，竟不哭。想笑，又何曾笑得出。我在西秀迷失……没有天，没有地，也没有自我……

车开过西秀后，大雨重又倾盆起来。黑云压顶，雨大风狂。路面上银珠飞溅，不久水流便积洼成河，我跑下公交车，向宿舍跑去……忽然，我不跑了，反正都淋湿了，为什么要跑呢?。就算身上是干的。心里会是干的嘛。那里成了海，而我不想挣扎，任凭怒涛淹没……

还没到宿舍。雨已渐渐停了，晴空晚霞，分外清新美丽。我在海边伫立良久，不久后，一轮月亮升起。皎白纯净，只是没有那一抹淡淡的红润……

我在天涯望月，只是天涯却离我很远，很远，远得没有月光照进来。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月下波光影，相拥不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