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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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两害相权

儿子上学了,常燕在家里一个人闲的无聊,就向父亲常明发提出来要重返工作岗位。常明发对女儿提出的要求有些不以为然:“孩子还小,需要你辅导。清远的工作眼看就要忙起来了,也需要你照顾。相夫教子不是很好吗,上不上班都是领那二十来块钱,为什么非要去受那个罪呢?”

常燕听的一愣:“刘清远就要忙起来了?爸爸,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明发呵呵地笑着,点着女儿的额头:“什么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的这位东床快婿,就要升官了。”

常燕摇了摇头:“看来我的爸爸也不是铁面无私的老包公,也是私情第一呢。”

常明发脸色一板:“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说你的老子?当初你们谈朋友的时候,我亲自赶到你们学校劝你要慎重,你把刘清远说的那么优秀那么出色,我才没有阻拦。你说的没错,清远是很不错,也很优秀,要给他升官可不是我的意见,上面也不见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作出这样的决定。怎么?对于这个消息,你似乎并不高兴?”

常燕说:“我没有什么不高兴,我只是感到奇怪。”

常明发说:“有什么奇怪?”

常燕说:“我奇怪怎么没有清算他的错误,反倒要升官了呢?”

常明发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女儿,像是从来不认识常燕似地:“燕儿,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们两个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常燕把头扭了过去,给了父亲一个后脑勺:“我们能有什么问题?夫唱妇随,正是您想要看到的那种局面。”

常明发沉吟着:“希望你说的是实话。近来有些有想搞我的材料,苦于无处下手,就传出风来说我的女儿和女婿生活作风有问题,说我老常疏于家教,纵容子女,上边查无实据,也就不了了之了。你们剧团是不是有个姓张的,演过《红灯记》里的李玉和?”

常燕的心猛地一跳,脸色绯红:“是有这么一个人。我们搭档唱了两年样板戏,后来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就调回省城去了。爸爸怎么忽然问起他?”

常明发问:“这几年来你跟这个人有联系吗?”

常燕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父亲,斩钉截铁地说:“从来没有。这个人怎么样了?他跟我有什么关系,爸爸要把他扯进来?”

常明发的眼色柔和了起来:“我也相信我的女儿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些人就是想从这个姓张的身上打开缺口,但搜遍他的住处,没有找到你们有来往的证据。他们又对这个姓张的威逼利诱,但他也没有承认你们之间有过什么过份的来往。哼,这些人为了达到整臭我的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常燕吁了一口长气,脸色涨的通红:“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让这些无耻的人去查好了。”

常明发说:“嗯。不用跟这些小人一般见识了,他们掀不起大浪来的。要是这么说,你和清远之间,是没有发生什么问题了?”

常燕说:“没有。这些年来,我们不是生活的很平静吗?”

常明发笑了笑:“我只是有些奇怪。刚才你说的那些话,要是出自别有用心的人之口,那倒毫不奇怪,出自你的嘴里,那就不正常了。建委是有一些专家学者和老干部遭到了不公正,但那都是韩得宝为了爬上主任的位子,一手炮制的冤假错案。就算是清远也被牵扯进去,那也是迫于韩得宝的压力么。我还听说,这一年多来清远力求避开韩得宝的小集团,潜心研究建筑学术,而且还有时亲自去找那些被打倒了的老专家,去向人家虚心求教,这就很说明问题么。你是他的妻子,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丈夫呢?”

常燕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他的事说不清楚,受到韩得宝的牵连罢了。只要他没事就好,升不升官的,我不稀罕。”

常明发摇了摇头:“对于刘清远,你可能还不如我更了解他。他很有头脑,在两年前就可能看到韩得宝也不会长久了,这才忽然养光韬晦,把自己隐藏了起来的。上边已经有了这个意思,清算完韩得宝的问题,可能就要下达文件,提清远做建委主任。”

常燕也笑了:“没想到啊,您倒是你这宝贝女婿的知己。爸爸,不管怎么样,他是他我是我,我不想在家里当什么主任夫人,我还是要有自己的工作。”

阿炎在王庄住了一年多了。

王庄是个五百人口规模的一个小渔村,穿过一片防护林,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渔民们十分淳朴,阿炎搬到这里不到半年,全村人已经把她当成是村里的一员了。一开始,村民们对阿炎的来历也是十分好奇的,免不了要找各种借口向王连甫的媳妇有意无意地打听。但很快地,他们就被阿炎的“身世”深深地打动了,并把她当成亲人看待。

阿炎的“身世”是王连甫杜撰出来,由他的老婆美莲向村里人宣布的。根据美莲的说法,阿炎是王连甫大学同宿舍舍友的妹妹,家住南方某省的一个偏远山村。前些日子家乡发大水,全家人包括阿炎的哥哥都被大水冲跑了,只剩下阿炎夫妻两个。他们举目无亲,就千里迢迢地来投靠哥哥的老同学。王连甫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把他们收留下来了,阿炎留在渔村里,“丈夫”刘清远就在滨海市城里给人家做一些木工活。

刘清远在王庄不叫刘清远,叫柳青。这一年多来,如果没有其他要事,他每到周末都要自己开车回老家。看过自己的父母,就换上一身普通村民的衣服,徒步到王庄去见阿炎,并在王连甫家跟阿炎一起呆上多半天。在这多半天的时间里,刘清远跟阿炎极尽缠绵,到日落时分再踏着薄暮夕阳回家,跟自己的父母共进晚餐,然后开着夜车回城。父亲对儿子的神出鬼没有些纳闷,但也不过多去干涉和过问。

王连甫对阿炎很照顾,把自家闲着的东跨院腾出来,让给阿炎一个人住。阿炎一个人单住,但不用自己开伙,就跟王连甫的一家人同吃。刘清远每次到来,都会给美莲留下伙食费,但美莲总是推辞不要,说不就是多一双筷子吗,大米小麦和菜蔬都是自家地里产的,也费不了什么钱的,这样一来不就见外了吗?但刘清远每次还是偷偷把钱塞到美莲的抽屉里,然后再让阿炎等自己走后悄悄告诉美莲。

阿炎本来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妹子,跟农民们有着发自天性的亲切感。所以,来到王庄以后,仅仅是十多天的陌生和不习惯,接着很快就与村民们打成一片。春夏两季,她跟着王连甫的妻子美莲一起出海打渔,秋天,则跟着村民们到田间一起去劳作。像阿炎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又这么热爱劳动,村民们都很喜欢她,每天里“阿炎,阿炎”地叫着,每到晚饭过后,王连甫家的东边跨院里总是聚集着一群村里的女孩子们。王连甫家里有老人和孩子,她们不能高声笑闹,就静静地围着阿炎纳鞋底或打线衣,听阿炎轻声地讲说城里的故事。

在这些农村女孩子的眼里,阿炎去过城里,还吃过皇粮,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呀。就这么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对人却没有一点架子,还这么随和,又长的这么好看,不像那些城里姑娘一样傲气,真是一个好人哩。农村人就这么朴实而简单,他们区分好坏人的标准也是这么实在。

又到周末了。阿炎一大早就离开家门,像往常一样来到防护林边上的小路旁,等着心上人的到来。晚秋的田野上一片萧索,小路上遍布金黄的落叶。阿炎踮起脚尖向小路的尽头望去,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那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