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移动硬盘

1889年，荷兰后印象派画家文森特·梵·高于法国的一家精神病院里创作了一幅油画，那也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名为《星月夜》，而大家对于《星空》这个名字更为熟知，也流传更广。

自从决定作为方老爷子的倾听者到现在，我第一次对方老爷子的描述提出了质疑，对于之前他曾提到的梵高的那副油画《阿尔勒的卧室》，与他在灵犀家中居住的房间存在着高度的相似，我只是抱有一种巧合的心理。

但是这次方老爷子竟然说梵高的星空和灵犀家中壁画上的七幅画作之一的《深空》极其相似，我却产生了极大的疑问。我问：“方老爷子，你没有搞错吧，如果这是真的，那有些历史可能就要重新考究了。而且那是1889年，到现在已经是一百多年了。你觉得你和一百多年前的人因为这个梦境而产生了交集？”

方老爷子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我当时也不敢相信，其实灵犀墙壁上的那副画，和梵高的《星空》不是完全一样的，旁这两幅画用了不同的作画工具、作画材料，连风格都是不同的。但是《星空》和《深空》所画的对象、环境以及给人心理上的感觉却都是一模一样的。我猜测《星空》是梵高在进入《深空》梦境之后，凭借他自己的特长在现实中思考时重新创作的。”

“有这个可能，就像你醒来之后要用你数学逻辑的思想来证明推理一些梦境的情况一样，梵高也一样，但不同的是他的思考方法就是作画，将那梦境在现实世界里重新画了一遍。”我分析道。

方老爷子肯定地点点头，根据他后来的研究，他觉得梵高肯定是跟他一样经历过无知梦和解码梦。而且梵高至少经历过那七幅画之一的《深空》梦境，其他的世界暂时还不好判断。《深空》所描绘的梦境，看似安详宁静，但实则充斥着黑暗，那里的能量汹涌澎湃。梦境中，地球仿佛失去了大气层的保护，宇宙星辰每一颗都清楚地展现在眼前，天河运转，星辰带动着那些能量形成一个个旋涡，村庄里的人只要抬头看上一眼就会被吸入那最恐怖、最深邃、最不能让人理解的无限深空。

那副画里所蕴含的梦境，应该是七幅之中最狂乱的。

这是方圆对于灵犀家中那副《深空》的体会，而且仅仅是通过观察，如果深入其中，产生的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也许他会发疯。

而梵高的《星月夜》却正是在他患上精神病期间所创作的，其中画面汹涌澎湃，蓝绿色的激流仿佛吞噬了整个世界，旋转、躁动、令人不安的星辰，仿佛有无限的能量压制其中。

“脱离现实的景象反映出梵高躁动不安的情感和疯狂的幻觉世界。”

世人对于画出那副《星月夜》的梵高，是这样评论的。

在往后的几年里，方圆通过一系列图书阅读和资料查询，他越来越觉得梵高的精神问题和经历《深空》梦境存在很大的相关性。

也许是梵高的方式启迪了方圆，从那以后，方圆每次都会用电脑，把自己的梦境通过录音的方式详细的记录下来，有时候他还会在草稿纸上画画，然后用相机拍摄下来同录音一起存放。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也许有缘遇上同样进去过的人，能为他们留下一点线索，也许很多年后拿出来重温一遍的时候能发现一些新的秘密，也许纯粹是为了自己心理的一种宣泄。总之，方圆是详细记录了下来，就像他给学生备课一样细致。

方老爷子讲到这里，突然从老太太病床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移动硬盘，递到我面前，他说：“这里面记录了从第四次梦境到我这次入院前的梦境，你已经倾听完了前面三次，我觉的你是真心感兴趣的，而且也是相信我的，所以我把它都交给你，我希望你不要遇上，但是我又特别希望你能解开梦里的秘密。”

方老爷子语言中两个互相矛盾的“希望”，恐怕最能反应他对于梦境的态度了。

我双手接过那个小小的移动硬盘，沉甸甸的，里面记录着一个人一辈子的梦，别人可能觉得一文不值，但是那确实方老爷子一辈子的心病，我想如果我有能力马上告诉他梦里的秘密，他就算立刻死去，也不会留有遗憾了。

自从方老爷子的老太太住院之后，他们的子女除了交钱，其他时候一概不会出现，他感叹道，都怪他年轻时候太忙，整天备课、教书，多下来的时间又大部分花在了研究自己的梦境之上。都没有好好的陪伴他的子女，现在报应来了，他付出了多少爱，现在就只能收到多少爱。

看着老太太卧床，昏迷不醒，日子一天天过去，方老爷子越来越疲惫，他说话越来越少，整个人越来越萎靡，我看到他，就像看到一片挂在树枝上的枯叶，仿佛随时都会坠落到泥土里。我真的很担心他比他太太先一步崩溃。

自从收到移动硬盘之后，我一直将它放在我的更衣橱里，而没有时间去打开里面的内容。

之后好几次跟着主任查房，查到方老爷子的太太时，我都觉的方老爷子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似乎希望能从我口中听到对他梦境的分析。但是我每次都让他失望。在他们夫妻俩住院期间我尽我可能给与了最大的帮助与关怀，但是那些都不是方老爷子想要的。

我一次次将打开移动硬盘的事情提到议程上来，但是我这种人就是有拖拖拉拉的性格，比起人家给我填塞式的讲述，我不太情愿自己主动去啃食，而那些好奇感总会在时间中慢慢消磨殆尽。

在医院住院的日子里，方老爷子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在他的一再要求之下，我答应每天送他一粒安眠药，让他在入睡前服用。

谁知道方老爷子偷偷的将这些安眠药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