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觉醒

灵犀似乎有些明白了，刚想再说什么，方圆突然清了清嗓子，然后伸手揉了揉鼻子，紧接着他嘴里说出了两个字，语气冲人，好像是在吵架一样“做梦！”

四周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方圆突然甩了甩脑袋，自言自语“我——我——我真的在做梦。”然后他竟然伸手向灵犀的脸摸了过去。

当然他这个动作不是为了耍流氓，而是他想更进一步确认，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中对一个女人做出这种动作，人家肯定会躲闪，如果得手了，那无疑会惹来一个响亮的巴掌。但是灵犀已经愣住了，任由方圆的指尖在她脸颊上游走。

那种触觉，细腻、顺滑，但是却坚硬，有没有一丝丝温度，就像触摸一个光滑的金属艺术品一样。方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但现实中的记忆早已开始一丝丝挤进梦来。灵犀似乎不敢再动，四周细碎的震动还在继续。

突然方圆收手，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于接下来该做什么，方圆似乎已经知道了，他走到客厅的墙边，对着那些画一幅一幅的看过去。当他看到那幅全是由黑暗的油墨组成的画之后他猛地后退了几步。

无知梦境的记忆正遵循着单向流动的规律涌入方圆的大脑，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些记忆中也包含有一部分方圆现实中的意识。当两部分的意识合二为一的时候，一阵爆裂的声音传来，灵犀捂着脑袋跌坐在地上。

整个小镇似乎是架在马车上的模型一样，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不断地抖动，当一切渐渐归于平静的时候，墙上的画已经东倒西歪了，阳台上的玻璃已经碎了一地，天空是暗黄色的，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沙尘暴。灵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里带着恐惧，嘴里自言自语：“是——是我，是我失败了吗？你——你醒了？”

方圆突然之间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并兴奋的在原地跳了起来，嘴里说着：“做梦，我真的在做梦，哈哈哈哈，我终于进来了。”

但紧接着他的表情变得沮丧了，眼神里带着一丝愤恨，他转头盯着那画面全是黑色的画，也就是那副被他称作《黑夜》的画，他对灵犀说：“你不是要钥匙吗？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你却改了我的梦境！！！”

方圆一圈砸在墙上，一片蜘蛛网一样的裂缝以他的拳心为中点向四周扩散开来，现实意识的强大在梦境中是毋庸置疑的，哪怕这不是方圆自己的梦。

灵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方圆，放松，深呼吸。方圆，放松，深呼吸。方圆，放松，深呼吸……”她不断重复着，就像一盒卡住的磁带一样。

“好不容易醒来，我偏要欢快欢快。”方圆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向灵犀喊道。

那时候的方圆同时带有现实的所有记忆和梦境中所有的感情，两种心理互相碰撞之下，他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癫狂。他一步步向灵犀逼近：“钥匙，那些钥匙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不说的话，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拆了这里。”

平时带有书生气息，温文尔雅的方圆这时候已经完全丢失了自我，从24岁开始到56岁，整整32年的压抑，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32年，平心而论，换作是我，我也会疯的。

听着录音的我紧锁眉头，这段录音是方圆脑出血出院之后录制的，他的口齿不是很清楚，但很显然，在录音的时候梦境中那种的心理再次充斥着他的心灵，他的声音的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灵犀没有回答方圆的问题，她伸手阻止方圆的接近，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方圆，冷静，你会有危险。方圆，冷静，你会有危险。方圆，冷静，你会有危险……”

方圆笑道：“恐怕有危险的人是你。”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灵犀面前，无数的抛物线、坐标系、三角函数公式在他面前旋转，就像狂风扫起的落叶般。迷了他的双眼，他眯着眼睛，为这一切的混乱而恼怒，他抬起右脚，一脚踹向沙发，沙发像是炮弹一样向阳台外飞了出去。方圆将脸靠近到距离灵犀只有三厘米的地方，咬牙切齿的问：“你们这是什么鬼地方？那钥匙是通往哪里的？”

不知道是不是惊恐干扰了灵犀的思维，她嘴里永远只重复着那句“方圆，冷静，你会有危险。”

突然下腹的酸胀感陡然增加了一倍，全世界再次颤抖了一下，四周无数物体碎裂的声音传来，方圆心里暗叫“不好！”。面前的灵犀看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他答案的，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给自己留下后路，他这辈子和这个秘密杠上了无疑，大脑经他强制的控制，稍微得到一丝平静，他迅速寻思着最佳的策略。

几秒钟后方圆冲向那个躺着伤员的卧室，一步踏出，地面碎裂，一种更加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压迫而来，仿佛要阻止他的所有行动，“要死了”，这是他的第一预感，但是根据方圆之前推算出的“先现实中死亡，后梦境中死亡”的规律，他断定，这种死是虚假的，死了之后他应该会被赶出这个梦境。“不行，好不容易，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方圆咬牙切齿，继续跨出下一步，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他摔倒在地上，这时候他半个身子已经在卧室门内了。

卧室里那张床已经倾倒，床上的伤员也滚落在地板上，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此时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有一部分已经裂开，他醒了，疼痛和恐惧折磨着他。方圆可以理解，如果自己带着无知的大脑进入这个世界，遇上这种事情也好不到哪去。拖着受伤的身体，方圆爬到青年面前，他知道这里的记忆可以完整清晰的带出去，他现在要为自己下一次的入梦做好铺垫，他要为自己找一个队友。

我是真心佩服方老爷子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思维能如此之清晰，他这一步，眼光极远。

“大痣，苏城十中方圆，记住，你在做……”方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强大的压力压碎了他的脑袋，他死了。

他醒了。

妻子也被他惊醒，方圆双眼上翻，小便失禁，牙冠紧闭，当一切都平静之后，方圆终于恢复了意识，但他头痛欲裂，而左侧的身体永远的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