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从梦境发出的讯息

窗外的天空渐渐的阴沉了下来，厚厚的乌云越过城市西边的山峰，像一条肮脏破旧的棉絮，被一只无形的手拖来盖在了城市上空，稍微高一点的建筑，楼顶已经无法看清了。整个城市就像被锋利的剃刀在高空薄薄的切过一刀。

我想，此时被分割在云层之上，在高层建筑顶端的那些人，抬头可能还有一个明亮的天空，低头却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有得有失。而云层之下更是这城市百分之九十九的市民，他们迎来黑暗的一刻，然后是狂风大雨，但是每个人只要找一个屋檐安全的躲上一段时间，也能看到雨后美丽的彩虹，同样是有得有失。我起身关窗，继续点开电脑上的一个个文件，就像翻开了方圆的一本本日记。

方圆说，他脑出血后在医院住院的那段日子里，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看着自己完全没有知觉的左侧身体，心痛、失望、愤恨、不甘等等心情一同袭来，冲击的他的心脏一阵一阵发酸，有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呼吸。但这就是现实，不再像梦境那样，醒来之后一切照旧。

在这期间他妻子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时间一点一滴流淌，绝不会因为某个人巨大的悲伤而停留片刻，而时间也是世界上最好的解药。方圆渐渐习惯自己失去的半个身体，也从消沉中慢慢自拔。虽然他的行动能力失去了一半，但好在这次脑出血并未对他的智能产生影响，他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在病床上，完成了他对这次的梦境详细而深入的分析。

我心情激动，用颤动的右手拖动鼠标，点开下一个录音文件。

方圆构音不是很清，但每个字都能听得明白。

首先，这次梦境最大的失败之处，还是因为没有完全觉醒。

对于这一点，我不甚明白，听下去才发现方圆的分析眼光独到、入木三分、远见卓识。

梦境里，方圆虽然拥有了现实中全部的记忆，看起来他是成功了，但是他却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心理上的觉醒。当时梦境中的方圆，只是一个陌生的躯壳被塞进了现实的记忆罢了，这不叫人，因为电脑里也能塞进这么多记忆，但是电脑却永远不会拥有人类的感情。这样一来，在梦里方圆就不能冷静而理智的按照自己的思维行动，而是被梦境中的“方圆”那股莫名莫名其妙的怒火吞噬了心智。那梦境中的“方圆”显得那么幼稚，那么无知，将现实中方圆32年压抑的心情完全释放。

我心想“确实是这样，每个人在梦里都是幼稚、无知、单纯，总可以被一些特别简单的事情扰动心智。我自己就经历过很多次从梦中笑醒或者哭醒的情况，醒来之后才发现梦里发生的那些事根本不值一提。”

而那次梦境中好在方圆最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因此后面发生的事情，相对于刚才的失败，就是这次梦中的成功之处。方圆十分肯定他碰到了另一个进入梦境的人，并且他在那人的梦境中植入了两条讯息。

“大痣，苏城十中方圆，记住，你在做……”

方圆回想着梦境中的那句话。第一条讯息“大痣”，他不知道那个青年叫什么名字，因此他根据青年左边下巴上的一颗痣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可是按照这个逻辑，似乎应该称那个青年为“小痣”比较好一点，但是方圆特意一反常态的用上了一个“大”字，因为既然他都能想到，那么不能排除现实世界中别人也想到了，所以方圆用了一个大概率是独一无二的绰号来称呼那个青年，如果成功的话，这个绰号，将会是他们在现实世界里接头的暗号。

“天王盖地虎、大痣。”，“宝塔镇河妖、方圆”。

我想象着他们在现实世界中接头的画面，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再次为方圆严密的思维所折服，看来数学，这个看似生活中没什么大用的学科，真的能让人变得聪明。

第二条讯息再明显不过，方圆将自己的名字生活的城市和工作的单位告诉了那个被他称作“大痣”的青年。

其实梦境中还有第三条讯息，“你在做梦”，可惜没有说完，方圆特别后悔当时多说了“记住”这两个字，如果将这两个字的时间用在重点上，那他就能完整的传送出第三条讯息。现在因为当时紧急的情况导致这条讯息发送失败。而也因为这个失败，现实世界中方圆和“大痣”接头的时间就有了不确定性。

这个不确定性在于“大痣”什么时候能意识到他的梦，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