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扑街仔

老专家和我一样大，今年刚好35岁。他爸姓成，他妈姓周，因为取名的时候嫌麻烦，所以就在两个姓氏后面加了一个“子”。老专家本名成周子。而我们则是觉得叫着别扭，而且他平时学习都挺用功的，所以就给他取了一个绰号“老专家”。

大学毕业后几个要好的同学都走上了工作岗位，有的是因为家里没钱读不起研究生，有的是因为考不上，只有老专家一路披荆斩棘、过五关斩六将，不光考上了研究生，最后还考上了博士，现在在大城市的一家三甲医院上班，和我一样，神经内科。具体医院名称我就不说了，免得有打广告的嫌疑。

这次他来找我，是因为他的一个梦。

他说他最近梦见我死了。

我说：“有完没完，好多年不见面，一见面就咒我死，短信里慰问了还不够吗，当面还要在来一遍是吧？早知道就让你烂在那个酒吧里。”

醉酒的兴奋过去了，老专家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这个梦不太一样。”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和莫名的紧张感从心底升起，另外竟然还夹杂着一些期盼。我假装淡定：“梦就是梦，再不一样它也是一个梦，醒来之后一切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了，有啥不一样的，说来听听。”

“这梦复杂的很，”他沉思了一会儿，估计是在组织语言，“从我读研究生那时候就开始了，到现在都十年了，断断续续的做了五回，特别真实，那场景，就像是摄影棚一样，而且梦里的疼痛非常剧烈，视觉、听觉、触觉、嗅觉都很真实，梦里还有一个女人，长得不错，我想动她很多次了，但做梦吗，你懂得，身不由己啊。”

他继续说：“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我梦里会这么木讷。哎……”

感叹完了女人，他继续滔滔不绝：“这梦就像个连续剧一样，梦境总是从一个镇子开始，哦对了，不光镇子像连续剧，梦里还套着梦，不过我感觉套着的那个梦不是那时候做的，我的意思是梦还是我做的，但不是同一个晚上做的，就是说我之前做了一个梦，后来又在梦里梦见了之前的那个梦，不是梦里的梦——”

我举手打断了他，我已经听得背脊发凉了，虽然他没有说明白，但是我完全懂他的意思，老专家不是个傻子，今天把话说得这么乱七八糟的，七八成根喝酒了有很大的关系。

老专家是我这么多年来少之又少的好朋友，是那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亲兄弟。如果说关于方圆梦境的那些秘密一定要告诉一个人的话，这个人非老专家莫属。

我就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个女人是不是叫灵犀？”

问出这个问题我是胸有成竹的，我也已经打算好，和他分享这个秘密，可谁知道老专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对了一半，确实姓灵，但她不叫灵犀，她叫灵眸。”

同样的姓氏却不一样的的名字，我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可能是梦境一个最简单的自我保护，不同的名字，避免了一种小概率的情况，那就是现实中交流的时候发现梦境的秘密。如果不同的人做了同样的梦，梦里面的人名字都是一样的，那么梦境是客观存在这个基本点很容易就能被发现。

“长得倒是挺漂亮的，”老专家至今还是单身，一说起女人就滔滔不绝，“大眼睛、长头发、高高的鼻梁，五官清晰，有棱有角。宇航员你怎么知道她姓灵，是不是我们以前一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女的？老实说，你是不是最近也梦见了她？”

我道：“没有的事情，别跑题，说说我是怎么死的？”

说道这里老专家的脸色微微有点凝重：“你死在小镇的大街上，真惨，我觉得那可能就是我们常说的扑街，在梦里你演的就是那个扑街仔。你不知道哦，地上有多少血，长长的一道，就像用一支大毛笔沾了红墨水画的一样，你的手脚断的，就像四条多次成角的折线，我知道我认识你，不知道梦里的时候你认不认识我，总之你看了我一眼就不省人事了。”

听到这了我脑子里就像打翻了一坛浆糊一样，思维都被黏连，纠缠在一起了。我心想“怎么会是在大街上，方老爷子的梦里几次出现的受伤者都是被人抬到灵犀家中的。”

我问他：“你救我了吗？”

“我向天发誓，我当时是想救你的，”老专家说着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但是在梦里的时候身不由己，我当时要去灵眸家中。你不知道为这个事情，我醒来之后有多么遗憾。”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老专家应该是在解码梦刚开始的时候遇上了我。

我不再透漏关于方老爷子梦境的一丁点信息，我想看看老专家这样一个聪明人，经过了五次梦境经历之后对于这个梦境有什么想法，我道：“挺有意思的，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说说看，这梦还有什么有意思的情节？”

“最有意思的就是这梦的层次感。”老专家说道：“我每次到小镇那个梦里一进灵犀的家门，看到墙上那块黑色的墨迹就能进入另一层梦，就像我刚才说的，不是梦里的梦，关系应该是串联的，而不是并联的。我觉得那是我不久之前做过的另一个梦，跟我之前几天从梦里骤然醒来有一定的关系，那个梦里我一直在跑楼梯，一层一层的全是玻璃，如果跑慢了，轮到我那一层碎了，整个就掉下去了，坠落你懂的，坠落，很容易让人从梦中醒来。”

“什么黑色的墨迹，这么巧你每次都能看到？”我问他。

老专家点头道：“我不看见都难，开门进去左手边，墙壁上就那一块黑色的墨迹最显眼。”

我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这梦里有秘密？”

老专家的回答让我失望，他想了想说：“最大的秘密我早就发现了，这梦是部连续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