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灰飞烟灭

经历了三年多的研究，林夕科技终于成功运用了Z波，他们自主研发的脑电协调仪将唐邦国成功的送入了那个梦境中。

至此，又一个隐隐约约的概念在唐邦国心中有了雏形。这个概念和方圆提出的两大基本点之一不谋而合，那就是“这个梦境是客观存在的”。

在方圆的想法中，这个梦境就像一座高山，客观的存在，有空间感，入梦就像是上山。

而在唐邦国的思维中，这个梦境就像漂浮在空中的幽灵电波，在Z波的帮助下，唐邦国的大脑和那个梦境调到了同一个频道上，就像接入了一个客观存在的网络。

第一次人工入梦醒来后，唐邦国就发现了不同之处。无知梦和解码梦的比例永远的变成了1比1。

梦境依旧是按照无知梦和解码梦的顺序进行的。可就算是人工入梦，无知梦一开始依旧无法被感知和记忆。对于唐邦国来说，梦境的起点在那个小镇上。无知梦中任何触发苏醒的事件之后，他并不会苏醒，而是直接进入解码梦，进入小镇。

然后在灵犀家中通过接触墙上的壁画之后，那一段段无知梦的记忆才会涌现出来。

之前所有的梦境，加上这次的人工入梦，唐邦国经历的都是《刀锋沙漠》。在梦境里一次次经历着微观层面上的无限伤害，但还是无法阻挡唐邦国一次次的入梦，一开始他的执着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再见到梦里的灵犀，也就是他的柳林夕。

他是多么想在梦里拉起柳林夕的手，亲口告诉她，他是多么的爱她，并亲口为将她留在小镇的地下这件事而道歉。甚至唐邦国愿意和柳林夕一起生活在那个小镇子里，永远不再醒来。他还想跟她说说这十年来他生活的一点一滴。

可是梦里的唐邦国就像一个傻子一样，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己，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想做的事是一件都做不成功。

每次醒来他都会后悔，后悔梦里的自己怎么这么傻，现实中想好的种种，到梦里都没有了行动。这时候他遇到了和方圆一模一样的情况，并且他内心也想要得到那种可以带着现实中意识入梦的能力，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方法，甚至在遇到方圆之前，他把这当做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以说爱情迷住了他的眼睛，他根本没有去思考无知梦存在的意义，他只把它当做是见到自己爱人之前的一种代价，因此无论要遭受多少苦难，无论要被沙漠里的沙子摧毁多少次，他都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如果不是梦境里的灵犀多次跟他提到钥匙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就算他现在知道了这个梦境可能存在一定得任务目标，他也没有把这个任务目标和任何秘密联系在一起去分析，他只是一心认为找到钥匙，是柳林夕给他的暗示，找到钥匙，才能打开梦境，才能将柳林夕从梦境里释放出来。

这是他的思路，这条思路也变成了一条死路。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打击。他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梦里的柳林夕不能给他多一点的暗示呢，难道梦里柳林夕也是和唐邦国一样，也是身不由己。

有一种无形的紧迫渐渐的向他压来，他感觉时间不多了，他害怕有一天梦境破灭，他就在任何地方都再也见不到柳林夕了。

唐邦国的人工入梦行为，就此开始变得毫无节制，他不光每天晚上要入梦，有时候在下午也要入梦，实验室的人员看在眼里，觉得自己的老板就像是药物上瘾了一样。他们都劝说过，并一直认为使用脑电协调仪可能会对人体产生不可预测的伤害，可是唐邦国完全不听。

除了唐乐，谁也不知道唐邦国在梦里干什么，他们都以为那是老板的特殊癖好。

1994年的时候，唐邦国又去办了一趟领养手续，那个女孩被命名为唐欢，唐邦国希望他们兄妹俩能欢欢乐乐的。他尽可能给予他们生活和学习上一切的满足，后来向唐欢也完全透露了自己的秘密，还有自己那段陈年的爱情。

一年至少365次，十年近4000次的入梦，唐邦国的在梦境里经历了近4000次的灰飞烟灭，他完整的承受了那灰飞烟灭之前，心理以及生理上的痛苦。每次进入解码梦的时候身体都是残缺不全的，就像被一群嗜血的野兽啃食过的一样，不过在灵犀的悉心照料之下他一次次恢复。

就在经历了成千上万次的轮回之后，唐邦国终于意外的获得了那把青铜的钥匙。

这一次的梦境同往常的每一次都一模一样，他在沙漠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着，没有方向，头上烈日烤着地上每一寸土地和每一颗沙粒。成千上万次的经历，就算不能从现实里带进任何记忆，他也在潜意识中拥有了一定的本能，那是对危险到来前的预感，当微风刚刚开始刮起来的时候，唐邦国像是突然之间上紧了发条机器人一样，开始在沙漠上跑了起来，不要命的奔跑。

梦境中有违背现实的地方存在，那就是唐邦国无论怎么跑，无论怎么流汗，他都不会脱水而晕倒。他的奔跑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那微风刮起的沙子被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他时不时的还会回头看一下。

前面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隆起了一个小小的沙堆，唐邦国跨出的脚尖踢在那堆沙子上，突然减速，身子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出一个标准的狗吃屎，可这时候他的双手条件反射般的伸出，撑住了身体，也深深的插入了沙子之中。

风已经渐渐的变大，带着沙粒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唐邦国躺在地上，来不及起身，他伸出双手抱住脑袋，可无孔不入的沙子和他的身子一接触，皮肤就一点点支离破碎，就像是拿着高压水枪，对着烂泥雕像一样。唐邦国的身子在一点点摧毁，那种痛苦的感觉如此熟悉，应该就叫灰飞烟灭吧。

就像生物进化一样，等待的就是DNA那意外的突变，突变之后如能更好的适应环境，这段基因就会保留下来，突变之后如果不能适应环境，携带这段基因的个体就会被大自然抹去。

这次梦境中的突变，源于不同于以往的情景顺序，唐邦国先摔倒，再受伤。再未受伤的状态下摔倒，他能用双手撑住了身体，造成了一定的缓冲。相对于以往，先受伤，后摔倒，往往因为摔倒的瞬间没法做出稳定身体的反应，导致身体的失重而苏醒。

所以这一次，在他的身体被一点点摧毁的过程中，他无法通过苏醒而逃离。他感觉他的头发和头皮都没有了，然后他感觉他的双手双脚越来越短、越来越细，然后他的胸膛和腹部失去了皮肤的保护，完全敞开了，然后他的内脏也在飞沙中被一点点被蚕食。

当他的心脏完成最后一下搏动的时候，他仅存的右眼看到了最后一幅画面，那是他残缺的血肉模糊的前臂骨骼，在沙子中被雕刻成一把钥匙的模样。他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身体，他要将那把钥匙保护在自己身下。

只是他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成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