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彷徨
盛夏已经过去，天空突然变得高远，一些乌黑的鸟在香江市大街小巷的梧桐树上飞来飞去，香江市依然和薛聪带领的审计项目组刚入驻星伟房地产开发公司时一样的平静，这座小城在山南省的母亲河边静静地依偎着，像是一名恬静的女子手捧书卷斜倚在窗边，静谧而典雅。
薛聪面临星伟房地产开发公司粉饰会计报表的不合理要求，在留住客户和坚守职业道德之间摇摆不定。他在天华会计师事务所已经呆了九个年头了，从自己大学毕业两年后进入天华会计师事务所一直至今，现在已经三十五岁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和精力最旺盛的年纪都奉献给了天华会计师事务所。从一名审计员一直辛苦努力直到今天的审计部经理，自己付出了很多。在这期间，自己夜以继日的工作学习，考取了注册会计师，取得了亮眼的工作成绩，才得到事务所主任的赏识被提拔。
“小薛啊，好好干，事务所就缺像你这样的专心从事审计业务的人，你年龄轻，专业知识扎实，只要能在所里一直干下去，以后成为合伙人都不是难事。”当时黄天鼓励薛聪道。
薛聪知道，当时黄天说这话也是有苦难言。因为事务所好不容易招进来符合条件的应届毕业生，但是这些年轻人心猿意马，只是把在这里工作当作一个跳板，每天无心在事务所的工作上，桌子上常年放着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招聘考试的复习资料，只要有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考试，这些年轻人总是报名，然后复习参考，经过一轮一轮的参考，一个一个的新进人员相继考取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招进来的年轻人总是在事务所工作不长就离职，他们无心在专业知识和能力上下功夫，因此在事务所能专心工作并且勤奋学习参加会计师考试的人少之又少。
而薛聪和田媛，就是这其中少之又少的人。
黄天也不明白，为什么事务所的工资和公务员、事业单位的工资相比较要高，但很多从高校走出的应届毕业生仍然热衷于考公务员还和事业单位。他们对事务所为其提供的良好福利待遇视而不见，眼睛死死盯住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一个普通职位，然后倾尽全力去考试，考上了那种自得的模样甚至不亚于范进中举，去新的单位上岗时走出会计师事务所时连头也不回一下，是那么的毅然决然。
黄天也曾想过不招这样的年轻人。但是几乎百分之八十的新进人员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自觉或不自觉的参加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考试，这像是人生的某种宝贵经历，似乎不参加那样的考试就是一种遗憾。但对注册会计师考试可没这么积极，有的年轻人一看到厚厚的一本《会计》教材，就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将书推向了一边。
“黄主任，我尽力去考，不过六门课三千多页，这么多知识点，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考过。”有位年轻人吊儿郎当地对黄天说。
黄天气得心里作梗，真想对他咆哮一声“滚”。但是事务所目前正是扩张时期，业务繁忙，找个合适的员工真是太难了。
“哎，也就将就着用吧！”黄天无奈地摇摇头。
审计业务对审计人员的专业素质要求很高，如果心猿意马不能专心钻研业务知识，很难在工作中得到能力的提升。而且，注册会计师还要培育职业敏感性，对被审计单位财务资料保持应有的职业怀疑是一名合格注册会计师的必备素质。一些年轻人不甘寂寞，很难在这一行立足。
审计部只有薛聪和田媛将审计工作当作自己的事业追求，他们羡慕那些西装革履的会计师手提公文包出入于被审计单位的那份荣耀感，他们渴望这份事业能带来自身价值的实现。薛聪甚至将这份工作但当作自己人生翻盘的好机会，因此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和学习中。
薛聪和田媛家境并不宽裕，大学毕业后，迫切需要工作以缓解家庭的经济负担，因此两人都没有考研继续深造，都在天华会计师事务所安心地工作。他们也没兴趣考公务员或事业单位，因为他们觉得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薪酬较为固定不能激励自己的雄心，他们都迫切需要取得高收入以缓解在生活城市的立足压力，事实上，经过打拼，两人成为了审计部的领头力量。正是这样执着的目标追求让两人心无旁骛，安心在天华会计师事务所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今天。
面对客户的要求，薛聪担心挽留不住客户会让事务所对自己进行消极评价甚至被开除，自己多年打拼的事业有可能毁于一旦；但是，昧着良心出具不真实的审计报告也会让自己找来横祸，如果证监会进行调查，自己作为审计项目负责人和签字注册会计师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万一查到自己头上，自己就会身败名裂，之前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在天港市成家立业后生活的压力陡然上升。为了给妻子和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按揭贷款买了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面积一百二十多平方米，总价款二百二十多万，将自己工作多年的积蓄拿了出来首付一百五十万，贷款了七十多万三十年还清，每月需还贷款三千五百多元，按照自己目前的收入水平，压力不大，但是，万一被会计师事务所炒鱿鱼，自己还能有这份稳定的入吗？
天港市的房价平均二万多一平方米，孩子在上小学，每月的补课费、兴趣班学费就有四千多元，妻子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做出纳，每月的收入可以维持家庭生活必备所需，好歹减轻了薛聪的负担。但是妻子身体不太好，动辄去医院住一下院就要花费一万多元，看着妻子劳累辛苦的样子，薛聪悲从心来，他觉得他不能为妻女付出更多，以让她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彷徨着，不知自己该做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