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你的生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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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生活的激情

帕特里克花了大半天在伐木工小道上前进,驶向某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路上满脑子胡思乱想!经过四五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他看见了许许多多为开辟空地而伐倒的大树,比大多数伐木工整整一周看到的都要多,却没看见丝毫人烟。下午时分,他找到了开回高速公路的小道,还有他迫切需要的加油站。给车加满油后,他就准备开回家了。他觉得自己“蠢绝人寰”,心灵的渴求也消失殆尽。他听见脑海中响起了彼得的声音,说理想主义的空想和白日梦总有一天会拖垮他。“为啥你就不能回到现实世界来?抛开这些盲目乐观的破玩意儿,做个尽责、高效的普通人?”不过,彼得喜欢给别人提建议——照他的说法,这是试图拯救帕特里克,因为对他自己来说已经太晚了。总之,两个人聊到最后,结论肯定是:帕特里克这次又做错事了。

此时,帕特里克恰好在高速公路的另一侧发现了路标:一条古老的伐木工小道,道路两旁各有两棵极其高大、早已枯死的铁杉树。他刚才怎么就没看见?怎么会有人看不见这么明显的标志?他大概是在像往常一样做白日梦吧!他前妻达琳曾不止一次表示过,就算隔壁爆发了核大战,帕特里克大概都听不见。

于是,他又在泥泞的小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掉头认真搜寻,最后终于找到了一间小屋。事实上,那更像是一个窝棚。小屋的东墙完全是山坡,主体是木头和苔藓,就像从山上长出来的,看起来幽暗神秘、令人生畏——以至于他花了不少时间才鼓足勇气迈出车门。他一向想象力丰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电影《激流四勇士》和《九怒汉》(Southern Comfort)里的场景。那两部电影讲的都是城里人被近亲通婚或者被疯疯癫癫的山里人追捕、折磨或杀害。望着那间小木屋,他不禁暗自想象,看似静谧的山林中传来悠扬的班卓琴声。

最后,他终于打开车门走下车来——把用来壮胆的棒球棒搁在副驾驶座上,牢牢锁上三扇车门,只留下驾驶座的门没关。虽然此时已是傍晚,但气温依旧居高不下,他大汗淋漓地走近小屋,敲了敲腐朽、破烂的胶合板门。门马上就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年长的中年男子,身高约一米七二,满头棕发,面如皮革,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上嵌着一双帕特里克见过的最和善、最深邃的蓝眼睛。棚屋没有窗户,男子背后一片漆黑。

“有事吗?”男子的声音很柔和,既不深沉,也不高亢。他微微一笑,扣上了敞开的红黑格子衬衫,调整了一下脖颈上挂着的双筒望远镜。“噢——是你呀?”他补了一句,像是认出了帕特里克,但对帕特里克的出现没抱多大希望。

“嗨。”帕特里克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突然特想撒个尿。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呃……我今天在报纸上看见了您的广告——呃,其实是上周啦。而且,今天,呃……今天是周一。”

“我懂了,”年长的男人答道,“周一永远都是周一。”

“对,呃……我也不知该说啥,不过……呃……我觉得我该……呃……我该来见见您,跟您聊聊这个。”

“聊什么?”男人的声音悠扬、悦耳,似乎与林间的声响融为一体。山林中,树叶沙沙作响,树皮噼啪有声,偶尔有鸟儿婉转啁啾,松鼠吱吱乱叫。帕特里克渐渐放松下来。

“聊聊您在报上登的那些——关于我的激情。”

“你的激情?”

“呃,我觉得您能帮我找回我的激情——我是说,对生活的激情。”帕特里克脱口而出,惊讶地发现自己听起来如此绝望。年长的男人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他。帕特里克僵住了,有些不自在,不知是该与他对视,还是该挪开视线。沉默一阵子后,男人终于开口了:“走吧——我什么也教不了你。”

男人说完就转身钻进小屋,留下帕特里克站在门口,盯着饱经风霜的屋门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回到车里,茫然又困惑地开车走了。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彼得,彼得听完后只是耸了耸肩:“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但要帕特里克“就此放下”可没那么简单,他告诉彼得,他忘不了那个男人的脸,也忘不了那双直视他的蓝眼睛,那双眼睛饱含激情与笑意。就连他极其迷恋某个女人的时候,都没见过像泽维尔先生那样熠熠发光的眼睛。

“嬷嬷尊母。”彼得提出。

“你说啥?嬷嬷尊母怎么了?”

“我们跟嬷嬤尊母私下交流的时候,你也说过一样的话。”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彼得指的是他和帕特里克第一次见嬷嬤尊母的时候。嬷嬤尊母是一位独具魅力的心灵导师,赢得了“大师之母”的称号。帕特里克是她成千上万名信徒中的一员。那个时期,他只有一次真正接近嬷嬤尊母。当时,他和彼得受邀与其他四十多名信徒一起跟尊母私下交流。

“现在回想起来,你怎么会跟我一起进去的?你从来都不是我说的那种‘全心全意供奉的信徒’。”

“我买通了一个家伙,”彼得颇为得意地解释道,“门口的一个保安。”

“你买通了嬷嬤尊母的一个保安?! ”帕特里克不禁惊呼起来,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那些家伙愿意为她去死!你就扯吧!”

“是真的。我给那家伙塞了点儿钱,让他搜了我的身,确保我没带武器,然后我就直接进去了。我们出去以后,你们都为拜倒在‘真实、完美的大师’脚下激动得不得了,我却只觉得浪费了五十块钱。我只想好好地瞧瞧她,但她穿着长长的白袍,连腿都看不见,更别提别的地方了。”

“你知道的,对吧?你接下来五十世都只能做蛆了——那是世界上最恶心的玩意儿!”

“如果心灵导师不想被人当作性幻想的对象,就不该化装成那么性感的女人。不过话说回来,你对嬷嬤尊母的眼睛也说过同样的话,说它们多么熠熠发光,多么有穿透力,能看穿你的灵魂,以及所有那些破玩意儿。”

“我说过吗?”

“对,你说过。”彼得向他保证,“你对你遇到或读到的每个老师都会这么说。”

“才没有呢!”帕特里克立刻反驳道,皱起了眉头,“这次我感觉不一样。”

“你对嬷嬤尊母也是这么说的。”

“那个人看起来很真诚、很诚恳,我真的觉得他能帮我。”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