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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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那亚的贝尔纳博同安布罗焦洛打赌受骗,派人去杀妻子。妻子逃脱后乔装男人在苏丹宫廷当官,查明骗子,把贝尔纳博召到亚历山大城,惩罚了骗子,恢复女装,带了许多钱财和丈夫返回热那亚。

艾莉莎讲完了她那个伤感的故事,体态丰满、容貌娟好的女王菲洛梅娜坐直了身子说:

“我们对狄奥内奥的诺言应当履行,现在只剩他和我还没有讲故事,我就先讲,让他殿后。”

菲洛梅娜从容不迫地开口说:

人们常说“欺人自欺,害人害己”,我觉得不用事实光靠言语是很难证实这句谚语的。我希望通过我的故事证明它千真万确,你们听了之后对欺人的骗子可以有所提防。

巴黎一家客栈住进了几个意大利大商人,他们像以往一样来法国处理各自的事务。一天晚上,他们美美地吃完了饭,海阔天空地神聊起来,从一个话题转到另一个话题,最后谈到各自留在家里的老婆。一个商人开玩笑说:

“我不知道我老婆在干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假如有个讨我喜欢的姑娘被我弄到手,我就把对老婆的恩爱抛在一边,先在到手的姑娘身上找快活。”

另一个商人接口说:

“我也会这样的。将心比心,我认为我老婆图自己快活,会同样行事。其实我觉得这也是天公地道的事:一报还一报,两不吃亏。”

第三个商人的想法大同小异。总之,在场的人都认为他们的老婆独自在家是不会错过大好时光的。唯有一个名叫贝尔纳博·洛梅林的热那亚商人看法与众不同,他说,由于天主的殊恩,他的老婆品行端正,全意大利以至全世界的女人甚至老少爷们都比不上她。她相当年轻,长得绰约多姿,心灵手巧,针黹女红比谁都出色。在安排筵席方面没有哪一个男侍或仆役可以和她相比,因为她很懂礼仪,谨慎小心。她骑术高明,善于放鹰狩猎,念、写、算的本领胜过任何一个商人。他赞扬一番后,谈到大家议论的话题,赌咒发誓说,他老婆的贞洁没有哪个女人可比,即使他外出十年或更长的时间,她也绝不会同任何野男人勾勾搭搭。

聊天的商人中间有个来自比亚琴察名叫安布罗焦洛的年轻人,听了贝尔纳博最后几句赞美他妻子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揶揄地向他说,是不是皇帝对他特别照顾,赐给他那份福气。贝尔纳博有点生气,回答说给他这份福气的不是皇帝,而是天主,天主的力量比皇帝大得多。

安布罗焦洛说:

“贝尔纳博,你的话当然是由衷之言,这一点我并不怀疑,但是我觉得你对事物的本质考虑得太少。你不是傻子,如果考虑过的话,不至于这般无知,得出如此轻率的结论。我要在这个问题上再和你谈谈明白,免得你以为我们刚才褒贬我们的老婆是因为她们的秉性和你老婆不一样。我们说这种话是因为我们对她们有充分的了解。我一向认为,在天主创造的生物中间男人首屈一指,然后才数得上女人。人们普遍认为,男人更为完美,既然更为完美,当然更为坚定。事实上也是这样,因为天下女人都变化无常,这方面有许多例子可举,今天我暂且不谈。男人虽然更坚定,但是遇到一个主动上来套近乎的女人,或者一个使他神魂颠倒的女人,他就克制不住,千方百计地要去亲近她,这种事不是每个月发生一次,而是每天有千百次。女人生性多变,如果遇上一个打她主意的男人,怎么能抵挡他的纠缠、讨好、馈赠礼物和种种手法呢?你认为她能抵挡吗?即使你嘴里说能,我认为你心里也不会把自己的话当真。你老婆和别的女人一模一样,也是有血有肉的女人。她当然和别的女人一样有欲望,抵挡自然冲动的力量当然也和别的女人一样。因此,任她怎么贞洁,也可能干出别的女人所干的事来。既然有这种可能,你怎么能矢口否认,把话说绝?”

贝尔纳博反驳说:

“我是商人,不是哲学家,只能拿商人的见解来回答。我承认你讲的情况在那些不知羞耻的蠢女人身上可能发生,但是聪明的女人以自己的荣誉为重,维护荣誉时会比不看重荣誉的男人们更坚强。我老婆就是这种女人。”

安布罗焦洛说:

“说真的,如果女人每干一次我说的那种勾当头上就长出一个角,从而泄露了秘密,我相信,犯那种罪孽的女人就很少很少了。事实是她们头上不会长出角来,聪明的女人知道丑事在暴露之后才会带来耻辱,损害名誉,因此凡是能偷偷摸摸干的时候,她们就干,或者让人和她们干,不干才是傻瓜。还有一点应当记住的是:贞洁的女人是没有的,除了那种从没有人追求或者她们主动追求而遭到拒绝的女人以外。我凭常情,凭事实才这么说。如果我没有和许多女人的多次经验,也不会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因此,我敢肯定,假如我和你贞洁无比的老婆在一起,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从别的女人身上得到的东西也能从她那里得到。”

贝尔纳博很生气地说:

“我们这样争下去没完没了。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永远说不到一起。你说所有的女人都容易上钩,你又是此中老手,我一口咬定我的老婆贞洁无比,我现在拿脑袋打赌:你如果能勾引她干出那种事来,就割掉我脑袋;如果办不到,我只要一千个金弗罗林。”

安布罗焦洛也上了火,他说:

“贝尔纳博,如果我赢了,要你性命有什么好处?你真想验证我的话,不如拿五千金弗罗林赌我的一千,总比赌脑袋划得来。你并没有限定时间,我可以保证马上去热那亚,从离开之日算起,三个月内让你老婆就范,拿到她贴身的物品作为凭证,你看到以后不得不承认我讲的是真话。你只要答应一个条件,保证自己不去热那亚,也不捎信去通知你老婆。”

贝尔纳博一口答应下来,在场的人知道打这种赌会闹出大乱子,竭力劝阻。但双方都在火头上,没有商量余地,除了请在场的人作证之外,还立下文书。贝尔纳博遵守条件,留在巴黎。安布罗焦洛尽快结束未了的事务,动身前去热那亚。他到后花了几天工夫私下打听贝尔纳博妻子的住址和生活作风,发现贝尔纳博说的话果然不假。他骑虎难下,觉得十分棘手。但是,过不多久,他认识了一个经常去贝尔纳博的妻子家和她很要好的穷苦女人。他花钱买通这个女人,让他藏在一个特制的箱子里混进贝尔纳博的妻子家。穷苦女人遵照安布罗焦洛的指使,假说要去外地,把箱子寄存几天。箱子放在寝室,晚上安布罗焦洛估计贝尔纳博妻子已经入睡,拨动机关,轻轻推开箱盖,爬了出来。寝室里点着一盏灯,他仔细察看墙上的画和房间里的摆设,暗记在心。接着,他走到床前,发现那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睡得很香,便揭开被子,只见她赤身裸体,和穿着衣服时一样好看,身上没什么特征,不过左乳下有一颗痣,痣周围有几根金黄色的毛。美色当前,他真想豁出性命去躺在她身边,但他听说这位太太冰清玉洁,一丝不苟,不敢轻薄,又轻轻地替她盖好被子。夜里还有许多时间,他便在寝室里转悠,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荷包、一条束胸、一件长袍和几枚指环,统统放进箱子,自己再爬进去,按原样把箱子盖好。

他昼伏夜出过了两晚,没有被那女人觉察。第三天,穷苦女人来领回箱子。安布罗焦洛出来,如约重酬了那女人,在约定期限之前带着窃取的物品赶回巴黎。他召集了上次打赌时在场的商人们,对贝尔纳博说他按照议定的条件赢了。为了证明所言不虚,他先描绘了那女人的寝室布置,墙上挂的是什么画,然后拿出女人家的物品,说是她亲手送的。

贝尔纳博承认房间确实是他描绘的模样,东西也是他妻子的,但是又说安布罗焦洛可以从仆人那里打听到房间的陈设,出示的物品也可以通过仆人弄到,光凭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他赢。安布罗焦洛说:

“照说这些证据已经够了,你既然要我再提,我只好对不起你了。我对你说吧,齐内弗拉夫人,也就是你的太太,左乳下有一个不小的痣,痣四周还有六根金黄色的毛。”

贝尔纳博一听这话仿佛心口给捅了一刀,一阵剧痛,脸色大变,虽然没有出声,神态已经表明安布罗焦洛说的不假。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开口说:

“先生们,安布罗焦洛讲得不错,他赢了,随时可以去我那里取钱。”

第二天,安布罗焦洛拿到了赢得的赌注,贝尔纳博心里充满对妻子的毒恨,离开巴黎,返回热那亚。快到时,他不愿进城,在离城二十英里的别墅歇脚,吩咐一个心腹仆人带了他的亲笔信和两匹马前去热那亚,信是给他妻子的,说是他已经回来了,请她到别墅见面。他嘱咐仆人,半路上找个适合的地方把他妻子杀了,不能手软。

仆人到了热那亚,遵照嘱咐交了信件,主母见了十分高兴。第二天一早,主仆二人骑上马,一面闲聊,一面赶路,来到一个幽静的小山谷,那里沟壑纵横,树木茂密,仆人觉得这是执行主人命令的好地方,便抓住主母的胳臂,拔出刀说:

“夫人,不必再走了,向天主祷告,求天主拯救你的灵魂吧,这里就是你绝命之地。”

那女人见到刀子,听到这些话,大吃一惊:

“看在天主份上发些慈悲吧!你在杀我之前总得告诉我,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同你结下这么大的仇。”

“夫人,”仆人回答说,“你没有得罪我,我也不明白你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丈夫,但是他吩咐我在路上杀掉你,不能手软。如果不杀你,他就要我的性命。你知道我多么忠于你的丈夫,他吩咐我做的事我非做不可,天主知道我这么做是非常痛心的,但是我别无选择。”

那女人哭着说:

“看在天主份上发发善心吧!不要为了别人杀一个同你无冤无仇的人!无所不知的天主知道我绝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丈夫的事,他不该这么对待我。这且不谈,你有个三全其美的办法,对天主,对你主人,对我都有交代:把我的衣服拿去,只留贴身衣服和斗篷,告诉你的主人——我的丈夫,说你已经把我杀了。你救我一命,我向你发誓马上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我丈夫、你、这里的任何人再也不会有我的消息。”

仆人本来就不愿意杀主母,他起了恻隐之心,便照她的话拿了她的衣服,把自己的坎肩和斗篷给了她,还留给她一些钱,叫她休要在当地露面,自己去回报主人说吩咐的事已经办妥,尸体给狼吃了。

过后不久,贝尔纳博回到热那亚。杀妻之事逐渐泄露出去,他受到普遍的谴责。

再说齐内弗拉这一头。那天夜幕降下时,她尽可能收拾好,悲悲戚戚地摸到附近一个小村子,遇见一个好心的老太婆。老太婆看她衣衫不周全,便按她的身材改小了坎肩,又把斗篷改制成裤子,她剪短头发,打扮成水手模样,向海岸走去。

她在岸边遇到一位卡塔卢尼亚绅士,名叫堂卡拉,他的船停泊在附近,他下船后在阿尔本加一处清泉旁边小憩。齐内弗拉自称是菲纳莱的西库拉诺,和绅士攀谈起来,谈得投缘。绅士不知她女扮男装,收留她充当仆人,给了她一身像样的衣服。她小心翼翼地伺候绅士,很得欢心。不久后,卡塔卢尼亚绅士运了一船货到亚历山大城,献了几头珍奇的猎鹰给苏丹。苏丹为了表示答谢,几次宴请绅士,看到西库拉诺在旁伺候得十分殷勤,开口向绅士要这个仆人。绅士虽然不很愿意,也不好推托。

正如当初伺候卡塔卢尼亚绅士那样,西库拉诺在苏丹宫廷待了不久就博得苏丹的欢心。那时候,阿克地区设有定期市集,基督教和撒拉逊商人纷至沓来,十分热闹,为了保障商人和货物的安全,苏丹除了派出管理市场的官员之外,还要派大臣率领卫队驻守。这次市集开始前,苏丹想到了西库拉诺,当地的语言她已说得相当流利,便决定派她去。西库拉诺以卫队统带的身份前往阿克,负责商人和货物的安全,克尽厥责。商人中间有不少来自西西里、比萨、威尼斯、热那亚和意大利其他城市,她出于对家乡的怀念,特别喜欢找那些人谈谈。

一天,她走进一家威尼斯商人的货栈,吃惊地发现一个荷包和一条束胸,认出是自己的东西。她不露声色,问那是谁的货,是不是出售。原来皮亚琴察的安布罗焦洛办了一批货,搭上威尼斯商人的船来阿克做买卖,听到卫队统带问话,笑着上前说:

“老爷,是我的,不出售,不过你喜欢的话可以奉送。”

西库拉诺见到安布罗焦洛笑嘻嘻的,担心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沉下脸说:

“你笑我一个武夫对女人的东西感兴趣吗?”

安布罗焦洛赶紧说:

“绝对不是,我想起这些东西到手的情景就忍不住要笑。”

西库拉诺接着问:

“真主保佑你,如果不是不可说的事情,我倒很想听听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老爷,”安布罗焦洛答道,“这些东西,还有别的,是热那亚的一位太太给我的。那位太太名叫齐内弗拉,是贝尔纳博·洛梅林的妻子,一天晚上和我睡觉,求我收下这些东西作为纪念。我想起贝尔纳博的愚蠢就忍不住要笑,他说他妻子绝对不会被我勾引到手,傻乎乎地用五千金弗罗林赌我的一千,结果我赢了。他理应惩罚自己的愚蠢,却迁怒于他妻子。其实她做的只是一般女人都会做的事,后来听说他从巴黎赶回热那亚,把妻子杀了。”

西库拉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现在才明白贝尔纳博当初为什么这样狠毒,要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全部苦难也都由此而起,心想决不能放过这小子。她便对安布罗焦洛说这件事很有趣,然后巧妙地装得同他一见如故,说动他在集市结束之后来亚历山大城,替他安排了货栈,还给了他许多钱充作本金。那商人有利可图,就留了下来。

西库拉诺一心想向贝尔纳博证明自己的清白,多方活动,终于让一些在亚历山大城的热那亚商人用种种办法说服他也来做买卖。由于贝尔纳博已经败落,西库拉诺便通过一个朋友资助他,实现自己的计划。在这以前,西库拉诺已设法让安布罗焦洛把他引以为荣的事情告诉了苏丹,苏丹听后也觉得有趣。贝尔纳博一到,西库拉诺认为不必再拖延时间,请求苏丹把贝尔纳博和安布罗焦洛召来当面对质,必要时甚至动刑,迫使安布罗焦洛当着贝尔纳博面说出他一贯吹嘘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弄到手的。安布罗焦洛和贝尔纳博来了,苏丹当着众人的面十分严肃地命令安布罗焦洛老实交代他是怎么赢得贝尔纳博的五千金弗罗林的。在场的人中间还有西库拉诺,安布罗焦洛把他引为知己,现在却见她脸色铁青,甚至警告说,如果不讲实话就用刑。安布罗焦洛四面受挤,只得当着贝尔纳博和众人的面原原本本讲了出来,心想不会有什么处罚,至多把钱和那些衣物吐出去。安布罗焦洛说完后,代表苏丹审理此事的西库拉诺问贝尔纳博:

“你听了他的谎言后是怎么对付你妻子的?”

贝尔纳博回道:

“我输了赌注,又误认为妻子欺骗了我,气昏了头,派一个仆人杀了她,仆人回报说她的尸体被狼群撕食了。”

苏丹听了他们的陈述,话都明白了,但不清楚西库拉诺用意何在,便问她打算怎么办。西库拉诺说:

“陛下,您已经清楚地看到那个女人有这么一个‘姘夫’和这么一个丈夫该多么满意。‘姘夫’造谣诬蔑,破坏了那女人的名誉,使夫妻反目为仇。丈夫同她长期生活,理应了解她的为人,却轻信谗言,派仆人杀自己的妻子,把她的尸体喂狼。这且不说,‘姘夫’和丈夫同她长时间相处,居然认不出她。陛下明鉴,已经清楚两人该当何罪,但如果格外开恩,准许我惩罚骗子、宽恕受骗之人,我可以把那女人带到陛下面前。”

苏丹对西库拉诺言听计从,说是可以。贝尔纳博以为妻子早已身亡,听后大吃一惊。安布罗焦洛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不是退还钱财就能了结,正惴惴不安,听说那女人要出场,也很吃惊。西库拉诺的请求得到苏丹准许,当即在苏丹面前跪下哭起来,她不再装成男人,用她本来的嗓音说:

“陛下,我就是那个不幸的齐内弗拉,受那卑鄙无耻的安布罗焦洛诬蔑诽谤,又被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指使仆人杀了喂狼,六年来女扮男装,含冤受屈。”

她在苏丹和众人前面解开衣襟,露出高耸的胸部,证明自己是女身。接着,她转向安布罗焦洛,悲愤地质问他,平时他说得绘声绘色,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讲讲清楚,究竟何时和她睡过觉。那商人认出了她,羞愧地低下头,噤若寒蝉。苏丹一直以为他的仆人是男人,简直不敢把耳闻目睹的事当成真的。他平静下来以后,把以前叫西库拉诺,现在叫齐内弗拉的这个女人的忠贞品德、生活习惯大大夸奖一番,吩咐给她换上华丽的女服,赐给她侍女,并且应她的请求宽恕了贝尔纳博。贝尔纳博一认出她,热泪夺眶而出,扑到她脚边请求原宥。虽然他无情义,齐内弗拉宽宏大量,原谅了他,让他起来,深情地吻了他。苏丹下令立即把安布罗焦洛押到城里高处,绑在柱子上,浑身涂满蜂蜜,任太阳曝晒,谁都不准去动他,让他活受罪。命令立刻执行。苏丹再吩咐把安布罗焦洛的价值一万金币的财产划归齐内弗拉,又下令摆开盛大宴席,为齐内弗拉是女中豪杰,贝尔纳博有这样一位贤妻庆贺,同时赏赐他们珠宝、钱财、金银器皿,价值在一万金币以上。宴席结束后,苏丹吩咐替他们准备一条船,准许他们随时高兴就可以返回热那亚。他们带了许多财物高高兴兴回去,受到隆重接待,特别是齐内弗拉夫人,因为大家都以为她早死了。她有生之日一直享有极好的名声。

安布罗焦洛给绑上柱子就遭到当地多如牛毛的苍蝇、牛虻、黄蜂的叮蜇。他浑身皮肉给啃得精光,一命呜呼。剩下的一副白骨暴露了很久,作为儆戒作恶的榜样,正应了那句谚语:欺人自欺,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