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进城
正月十五之后，雪就停了，后面又出了几天太阳，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到了一月底，泥泞的路面基本已经干硬。
一辆牛车载着靠山村的村民们，摇摇晃晃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只需一个时辰，就能从靠山村到泸县县城。
今天是肖氏进城交货的日子，林美依坐在牛车车尾，双脚自然垂着，膝盖上抱着一个用布巾盖着的小竹篮，里头盛满了肖氏做的绣帕、香包、等小物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包袱由肖氏亲自抱在怀里，这里头是大幅的绣件，也是肖氏今日要交的货。
安安静静的师徒俩，与身旁叽叽喳喳的村民们显得格格不入，但大家都知道肖氏面冷不爱八卦，没有刻意同她攀谈。
倒是林美依这边，小姑娘家被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围着，又正是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免不了要被众人八卦几句。
林美依是能回的就回，不能回的便低头笑笑，到了最后，她们觉得无趣了，自然也就不逗她了。
师徒二人吃了早饭便出发，现在路程已经行驶过半，虽然前几日是艳阳天，但今天天却阴了下来，两旁苍翠的树木高耸，林中时不时吹出一阵冷风，衣裳稍微单薄些，便忍不住打哆嗦。
林美依轻轻捂了捂衣领，感受着呼呼吹来的冷风，抱着篮子的手紧了紧。
“坐到我这边来。”肖氏注意到徒弟的情况，往旁边挪了挪，让林美依到自己身旁来。
她在侧面，身前身后都有人挡着风，比在车尾好多了。
林美依也不客气，见有空位，便依言挪了过去。
有人挡着风，果然是暖和许多。
冲肖氏感激的笑了笑，林美依便老老实实坐着，不再说话。
牛车又晃了半个时辰，颠得林美依屁股都快成两瓣时，泸县终于到了。
牛驴等牲畜不能从正门进城，大家伙在城外牛马停放处下了车，步行入城。
今天正好是大集，人非常多，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头，知道林美依从没来过县城，肖氏一手拿着包袱，一手牵着她，免得二人被人群冲散。
真实的古代街道，并没有在电视剧上看到的那么干净整齐，城中街道很多地方都没有铺设青石板，人一多，走在路上尘土飞扬。
并且道路两旁的店铺和摊子都很乱，有的店铺门前还摆了摊子，把本就狭窄的通道挤得越发逼仄。
不过随着越走越往里，道路突然变得宽阔起来，店铺也整齐了很多，看到这样的场景，林美依便知道，县中心到了。
肖氏熟门熟路的领着林美依进了左前方的绣坊。
绣坊门面不大，走进里头却另有天地，十分开阔，里头摆满了货架，货架上是各色各样，不同等级，不同质量的布匹，还有成衣、鞋袜、配饰等等，样样齐全。
店铺里客人倒是不多，但看穿着打扮，便知都是有些积蓄的富裕人家。
店中多是妇女，也有一两位陪着母亲一同前来的年轻姑娘，但林美依注意到，最多的还是类似采买婆子一类打扮的下人。
这些婆子可是金主，她们是专门过来为府中女主人采买衣料的，有时是拿些新出的料子，有时是大批采买，拿回去给家仆们添置四季衣裳。
但不管是哪一种，花出来的银子都是大把大把的。
林美依看看自己身上又薄又没有色彩的衣裳，再看看那些仆妇颜色艳俗，厚度合适的衣裙，居然生出了一丝丝羡慕。
要知道，放在以前，这些衣裳在她眼里简直是配色糟糕，款式俗气的代名词，给她黄金万两让她穿这些衣裳她都不会碰一下。
所以，她现在真的是穷得太久，看什么都不挑剔了吗？
正自嘲着，林美依忽然感觉自己衣袖被拽了一下，抬眼看去，就见肖氏冲她点了点头，“你先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拿过林美依手中提着的小竹筐，便去了店铺右侧的柜台。
林美依微楞，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心知肖氏这么多件物品一时半会算不出来，眼珠子转了转，瞧见一个专放饰品的柜台，便朝那边走去。
肖氏察觉到她离开原地，回头看了一下，见她没有离开店铺，只是在里面逛逛，便没再关注。
毕竟也是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应该不会走丢的。
“姑娘，看下发带吗？”柜台前的年轻妇人见有客人上门，热情的笑问道。
她倒是眼尖，看出林美依这身打扮买不起绢花发簪，专门推的便宜的发带。
林美依抬眼看了看妇人拿起来的发带，长半米，有红、绿、黄、粉四种颜色，饱和度非常高，用的是绸布的边角料，透着光泽感，发带两端还系着白色的小珍珠。
“不用了。”林美依摇头，这一看就是她买不起的东西。
虽然才匆匆一瞥，但她也看出来这间绣坊主打的东西应该都是针对富裕人家，物品都比较精致，走的轻奢路线。
如此看来，她的三朵绢花没准能推销出去。
“姐姐，你们这收东西吗？”林美依微笑问道，一点都没有买不起东西的窘迫，大大方方的，看着叫人心里舒服。
妇人听见这话，到没有多意外，淡然放下手里准备推荐的发带，笑着问林美依，“是什么东西？我可得先看看才知道。”
林美依将早就放在怀里的三朵绢花取了出来，三朵大小刚好够一只手捧着，刚一拿出来，绯红的颜色便让妇人觉得眼前一亮。
这个颜色倒是少见！
“就是这三朵绢花，边是用金丝线锁的，姐姐你看看能不能收。”林美依大方将绢花递过去，让她先看。
之前绢花一露，妇人便已经被那漂亮的颜色惊艳到，此刻拿到手中仔细端详，按照往日的规矩，她该先看针脚来着，但现在所有心思却飘到若是自己戴上这三朵绯色金边绢花该是什么模样上。
因为这三朵绢花实在是太漂亮了，简直让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