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澜
黄昏时分，按照云若槿的吩咐，菇兔把阿花秘密送到了皇宫里交到云若槿手上。
厉太后当天便下令让云若槿留在了皇宫里，明面上是想要接她到宫中小住几日，实际上却是一种变相的软禁。云若槿休息的地方十分偏僻，离厉太后的凤仪殿远得很，周围竟然还派了人把守着，美其名曰是要保护她的安全，实际上还不是怕她半夜逃跑。
厉太后的心思云若槿一清二楚，她一开始也没当是来享受皇家生活的，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厉太后的第一步棋，最多只能算个开胃菜，老妖婆想教训她，她也的确等着她的花招呢。
“有阿花在这陪我我就舒坦多了，谢谢你啊菇兔。”
菇兔看了看这个地方，眉头皱成川字，“王妃，您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厉太后她是故意刁难您。”
“我知道啊”云若槿挠了挠阿花的肚皮。
“那我带您离开”
“不行，现在走会留下把柄，对王爷府不利。”
“可是——万一那些人丧心病狂加害于您”
“我就是等着他们加害于我才留下来的。”云若槿的声音突然变得清冷，眸光澄澈深邃，气氛突然凝重，菇兔一时错愕，满肚子的话竟全都噎在嗓子眼儿发不出声音来。
片刻后，她突然咆哮：“王妃！您疯了？”
“我很清醒，”云若槿把阿花放到地上，让它自己去玩儿，转过头来对菇兔说：“菇兔，慕长风临走前是怎么命令你的？”
菇兔握紧拳头，低着头说：“……保护您，听您的吩咐。”
“好，那我现在命令你，除非太后她要毁我清白或伤我性命，不到这一步绝对不要插手，知道了吗？”
菇兔双瞳瞪大，感觉不可思议，“这——”
“知道了吗？”
“……知道了。”
云若槿勾起唇角，拍了拍她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交给她，说：“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要这么做就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系上慕长风，如果想让我少受些苦头，就尽快把这个送到他手里吧。”
菇兔咬着牙点点头，“王妃放心，我一定会将信及时送给王爷。”
菇兔带着这张字条迅速回到摄政王府西北角的一刻古树附近，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白色的鸽子飞到她的肩膀上。
她摸了摸它的羽毛，将一张字条卷好塞到鸽子腿上的信筒里。
“红翎，把这封信带给王爷，要快。”
菇兔在鸽子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它便扑腾了几下翅膀飞走了，左翅膀下有一撮隐约可见的红毛。
看着红翎越飞越远，菇兔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
*
幽静的翠竹林氤氲在缥缈的雾气中，清晨尤其美好，偶尔传来的鸟鸣回荡在竹林的东南西北，和着清泠的流水声，共同为来客准备了一场心旷神怡的听觉盛宴。
拨开薄雾，隐藏在竹林最深处的竹屋得以显现，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倚在室外的长榻上，手捧一卷古医术，读得津津有味。
“小北，我的话真的让冬狸给长风带过去了吗？怎么都这些天了他还不来？”
夜澜的视线从书本上转移到身旁服侍的仆僮身上，后者挠了挠头，显得有些窘迫，“师父，话早就带去了，至于为什么慕公子他还没来——我也着实不清楚，难道是因为慕公子的新媳妇不准他来？”
一提到慕长风的新媳妇，夜澜挑了挑眉头，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说：“嗯——慕长风的确是个重色轻友之徒，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不过他终于娶到了果儿，我还是应该替他高兴的对吧。”
“果儿？我听说慕公子娶的是南安国的郡主云若槿呀”
啪嗒——
夜澜手里的书一下掉到了地上，他猛地将头转向小北，说：“什么？他娶的是南安国的郡主？那果儿呢？这小子不会是为了除掉厉家外戚选择政治联姻了吧！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你再去找冬狸让他传话，我一定要见慕长风一面。”
“这么着急见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夜澜微微一愣，慢慢转过头，慕长风正向他走来，身后跟着画风万年不变的朱雀。
慕长风身着白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枚玉佩，半束发髻，几缕碎发在额头两侧随着这清晨的微风任意飘动，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十足，眉眼间都透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暖意。他走到夜澜跟前，坐在一旁的摇椅上，直奔主题：“把赵准夫人的药拿来吧。”
夜澜怔怔地坐直身体，吩咐小北去煮茶，然后对他说：“药的事儿先放一边，我问你，你怎么今天才到？是不是被你的新媳妇耽搁了？”
“跟她没关系，我来之前跑了一趟神影司，处理了一些事情，所以今天才来你这儿。”慕长风回答。
夜澜点点头，踌躇片刻，还是决定直接把心里的疑问问个明白：“我听小北说你娶的是南安国的郡主，你小子究竟在想什么？从我认识你你就在念叨果儿，结果如今却莫名其妙娶了别人！你这样对得起果儿吗？你对得起自己的真心吗？你对得起——听你念叨了那么多年的我吗！”
慕长风眉心皱起，他眸色微敛，将视线转向一边，道：“这件事不用你多管。”
“什么叫不用我多管？”夜澜一下子从榻上跳起来，气鼓鼓的像一只河豚，“慕长风，我当初和你交朋友除了欣赏你的才能和手腕，再就是对你那种重情重义十分看好，如今你为了增强实力选择政治联姻，将自己的真心扔在臭巷里，我真是看错你了。”
夜澜指着慕长风的鼻子骂了他一通，似乎还不够出气，又加了一嘴：“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别想从我这里拿到药！”
说完，夜澜长呼一口气，坐回到榻上，额头竟然出了汗，不停地拿着扇子扇呼扇呼。
慕长风看着他，许久，沉声道：“夜澜，其实你不必这样，刚才在你说话的时候，小北已经把药交给朱雀了。”
夜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