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司礼神殿
南境·海城
离莫伊放塞埃离开已经过去了两天，而他至今音讯全无。
可是每当夏云天弈质疑塞埃是不是已经变节，甚至已经告密的时候，莫伊则轻描淡写的让他保持耐心。
于是，他们便只能继续在这座海城的旅店里等待着。
而这几天在一楼酒馆里的流连，虽说没有给案情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倒是让夏云天弈几人对如今的海城多了几分了解。
现在的海城不仅不像他们曾经所听说的那样治安好到根本就不需要秩序神殿的存在，相反，这边的情况正一片混乱。
而这一切混乱的源头正在于七塔代公爵陆庭松和他妻子陈君诺的二叔陈印令之间的权力争夺。
对于这样一个以‘公生名，廉生威’为族语，以‘忠孝礼义信’为祖训的家族，这样的权力斗争难免令人难以置信。
甚至夏云天弈可以看到，但凡在酒馆里对此公开讨论的人，都会被海城的本地酒客群起而攻之，甚至会闹到对方不先七塔公爵道歉双方就不得不进行生死决斗的地步。
至于究竟是向陈君诺道歉还是向陈印令道歉，这一点倒是无所谓，在海城人民的眼中，他们都是陈家人。
不过无论舆论的走向如何，海城的混乱却是真实存在的，甚至连夏云天弈他们刚到海城时所看到奴隶贸易都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们昨天甚至目睹了一起海妖买卖，而且不是来自沿海妖境的海妖，而是来自海神界限另一侧的妖兽。
《光明圣典》中有记载，在太阳神击败诸神结束纷争时代之后，他和海神在浩瀚无尽的大海上画下了一条人类和海妖的活动分界线，从那之后，人类的海岸再也没有受到过海妖的袭扰，这条线被称为海神界限。
而凡是越过这条线的猎人，都将被猎人公会通缉，列为偷猎者。
夏云天弈强迫着自己不要去管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他只是匿名写了一封举报信，投到了海城猎人公会的信箱里，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么多的结果必定是徒劳。
或许，他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些罢了。
然而一切却并未结束，因为同样的海妖贸易，今天又出现了。
看着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深绿色的蛇身女妖酒馆的门前被运了过去，莫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蛇身女妖，近海应该是没有这种血统的海妖吧？”
在海神界限的人类一侧，只有少数低血统的海妖聚集在一些妖境里，比如月汐岛就是一个近海妖境。
“没有。”夏云天弈如实答道。
“所以那些人是偷猎者？这些海妖他们有驯服吗？没有的话，要是那些东西挣脱锁链可真是一场灾难。”
“驯服？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驯兽师的驯兽契约从来都只有极少数的势力拥有，比如欧家人和已经灭亡的帕西家族。”
“帕西家族？就是那个驯龙把自己搞没了的公族？”马尔斯突然问道。
“帕西家族的人当年在毁灭之地冒险时，偶得三条幼龙，心生贪念与之签订契约，以为他们将会开启新时代。结果后来巨龙暴乱，将整个肯达城焚为灰烬，整个帕西家族彻底覆灭，连一点血脉都没能留下。”夏云天弈说道。
“我以前看到过，很多古老的契约魔法文献中都有提到，人类和巨龙之间的主仆契约非常不稳定，签订之后会让人癫狂暴躁，而且巨龙还随时都有可能打破契约。”马尔斯附和道。
“你们这一打岔，那些偷猎者都走远了！”莫伊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走远就走远吧，这事儿又不归我们管。”马尔斯嘟囔道，目光看向了正要消失在大街尽头的囚车。
“诶，等等！伊姐，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古琛？”马尔斯突然大声说道。
夏云天弈立刻看了过去，发现了几个正在跟踪那队偷猎者的人，其中一人的确很像叶子琛。
叶子琛什么时候变得愿意管闲事了？夏云天弈不解。
“我跟上去看看。”夏云天弈留下这样一句话，然后迅速的走出了酒馆。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夏云天弈快速的来到了这条街的尽头，然后跟着对方向左转去，可惜的是，转过街角之后，却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这时莫伊也跟了上来，走到了夏云天弈的身边。
“跟丢了吗？”
“嗯，”夏云天弈点点头，“不过应该只是和古琛长的像而已吧，据我所知，古琛不像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
“除非这些偷猎者和本案有关。”莫伊补充道。
“伊姐，你的精神绷的太紧了，看到什么都觉得和本案有关。”夏云天弈无奈道。
“是啊，”莫伊甩了甩头发，“我现在看到谁都觉得是三年前旧案的凶手。”
说着，莫伊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座已经破败的司礼神殿分部上。
“司礼神殿，”夏云天弈顺着莫伊的目光看去，低语道，“神教，虞家，南宫家，斯温大人，图腾武士。”
“你在说什么？”莫伊问道。
“七年前战争的有关方。”说着，回忆涌上了夏云天弈的心头。
七年前神教选择了斯温刚刚将他嫡系的五万新军送上了前往普罗里埃大陆的船，而且斯温最重要的盟友秋辞域叶家正深陷和绿境妖兽的战争泥潭的时机，联合了在白城势力最大的两个公族虞家和南宫家发起了对斯温的政变。
在周密的准备之后，神教罗列了斯温叛教，勾结异教徒等十一宗罪行，宣布革除斯温的教籍，并下令裁决骑士团抓捕斯温，白城卫戍军在虞家和南宫家的影响下选择了按兵不动，斯温在白城内为数不多的亲卫队很快被骑士团击败。
斯温连夜出逃，离开白城的斯温来到了他驻扎在北皇领的军团里，他没有立刻杀回白城，与当时已经得到白城公民支持的反叛军硬碰硬。而是直接无视了白城动乱，从皇领和西境集结了15万大军，北上秋辞域，帮助秋辞公爵叶明封抵挡这次百年难遇的巨大绿境兽潮。
在神教的帮助下虞家和南宫家控制了白城政局，但苦于斯温依然手握重兵，多数公族选择了继续观望，拒绝了他们重新选举首席议员的提议。
绿境战争持续了将近半年，在斯温的指挥下秋辞域赢得了空前的胜利，消息传遍西庭，斯温的个人威望再一次被推向顶峰，那些曾经在神教的煽动下高呼着要烧死叛教者的白城民众这一次高呼着斯温的名字走上街头时，他们的那种狂热变成了对斯温的崇敬和欢呼。
这一次，失去了白城民众支持的神教不再有和斯温一战的资本。
而当初和神教一同反叛的虞家和南宫家则是第一时间倒回了斯温一方，就在斯温回到白城的前夕，教宗安克希尔暴毙，神教乱成一团。
而斯温回到白城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清洗神教，反而下令给教宗安克希尔准备了最盛大的葬礼，大多数较为狂热的神官都被邀请出席，他们都对自己受到邀请而自鸣得意，认为这是斯温想要拉拢自己。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司礼神殿地下的黑火药和那些被斯温从北方带回来的数不尽的异教武士的围攻。斯温在虞家和南宫家的帮助下在白城掀起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异教的安瑞克图腾武士们肆意的收割着教团骑士和黎明武士们的生命。
然后就是那场令莫伊他们至今心悸不已的‘七月戒严’。
“斯温大人，虞家，南宫家，叶家，神教。”夏云天弈再一次低声的念道。
就在这一瞬间，夏云天弈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什么真相一般，斯温大人口中的哪怕是查到大神官，枢密官甚至更高，以及斯温大人说过的‘你们这些背景大到天上去的小家伙们’，这显然是在暗示如果换成其他普通的秩序神官，他们会因为承受不了上面的压力或是害怕被报复无法去彻查此事。
“你在说什么？小弈。”莫伊察觉到了夏云天弈的异常。
“三年前那一届初境大赛是由虞家和黄昏神殿联合举办的，黄昏神殿是南宫家的势力，所以，而受害者是叶家的人，案件的发生是打的帝国议会和斯温大人的脸对吧？”夏云天弈确认道。
“也...可以这样说。”莫伊想了想，点了点头。
“如果说有一个势力刚好跟他们全部都有仇呢？”
莫伊疑惑的看着夏云天弈，等待着他的下文。
“七年斯温大人对神教的战争，最主要的盟友就是叶家，而虞家和南宫家更是临阵倒向斯温大人，他们全部，都是神教的仇恨对象。”夏云天弈继续说道。
“所以，你是在怀疑凶手是神教的狂热分子？初境大赛上杀死北方军团的参赛者，既挑衅了议会，又报复了当年屠杀他们的北方军团，如果是某个当初漏网的位高权重的神教余孽策划了这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莫伊思索着夏云天弈这个推论的可能。
“对，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个位高权重的神教余孽，能够通过违规操作提拔范临深的职务也不足为奇，重点是，范临深他们将真正的幸存者灭口也可以解释了，主办方没有一定要掩盖真相的理由，但是神教余孽有！他们必须掩盖真相，并且避免自己被查出来！”
“而他们今年在白城再次放出这个消息来，就是一种炫耀！嘲讽当年没有人查出真相，将他绳之以法，他甚至是在暗示，他今年还会犯案！”莫伊顿了一下，“这就将我之前全部的推理都联系起来了，而且线索间没有冲突。”
“我们现在就给斯温大人写信，向他汇报进展，让他提醒今年初境大赛的主办方注意防范。”夏云天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