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男友养你

苏丽电话联系杨经理，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后被人果断掐断。苏丽又给她发了几条短信，均无回应。

小冰和杨经理的情况一样。

下班时间对前同事的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苏丽觉得她们可能真的有问题。

苏丽知道，杨经理和小冰为公司内启源派和海正派水火不容的斗争忙得团团转，员工关系、薪资福利、职务晋升……哪一样不涉及到人事部门的工作？杨经理一定是把派系争斗的愤恨和厌恶，统统发泄到她这个人事部唯一的启源人身上了。

还有项薇，说不定把目前公司内部矛盾全都归咎到原总经理江一霆身上，以博得鲁怀鹏的支持。

杨经理她们也跟项薇有样学样，更加明目张胆地打压启源人，包括她这个离职员工。

唉，为什么要留下来和杨经理她们工作一个月后才离职呢？

苏丽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从章经理和小贾的劝说，和她们一起离职。

要是她和章经理她们一起离职，离职手续由章经理和小贾经办。现在找工作新公司做背调也是问章经理，不可能问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杨经理或小冰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回到宿舍，苏丽发现男友今天准时到家，还给她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一走进屋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朱飞飞不在家，今晚她和好哥们宋江南看球赛去了。

温少勋脸上挂着疲乏，下眼帘处微微发黑，但他搜肠刮肚地讲笑话，给苏丽又是夹鸡腿，又是拨虾壳，恨不得把女朋友养得和春节时一样圆润。

那段时间的苏丽满脸胶原蛋白，小肥脸圆嘟嘟，真是可爱。

他想自己女朋友一辈子都那么可爱，无忧无虑。

见苏丽闷头吃饭，温少勋宽慰道：“宝贝不急，没啥大不了的，男朋友养你一辈子。”

在启源基因受的委屈，两个多月来找工作的艰辛和挫折，没有规避公司并购后潜在风险的自责……苏丽刚才在紫薇路上来来回回地走了两三个小时，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鼓励自己要坚强，可一听见男友温柔贴心的话，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眼泪吧嗒吧嗒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纷纷往下掉。

温少勋急了，把苏丽抱在怀里哄。

哭了一会儿，苏丽觉得堵在胸口的那团闷气散了，便擦干眼泪，道：“对不起少勋，这段时间找工作不顺利，心里有些难过。不过现在好多了，你放心吧，我会振作起来的。明天一大早你要赶过去上班，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完，苏丽从鸡腿上撕下一大团肉，喂进男友嘴里。

“嗯嗯嗯~~~丽丽喂啥都好吃。”温少勋口齿不清地夸道。

晚上苏丽与父母视频，对失业的事只字不提。父母询问她买房子的事，说最近市场好像有点变化。

银行连续5次降准降息，拆迁户拿着巨额现金涌入房产市场。炒房团疯狂地在全国各地寻找“价值洼地”，他们所到之处房价回升，连人口规模不大的三线四线小城市也不例外。顾父还听见有人说，一些上市公司也加入“炒房客”队伍，它们一出手就买几百套房子，不知是真是假？

但另一方面，市场上还有一种声音说：谁现在买房，谁就是可悲的“接盘侠”。

一边是炒房客蠢蠢欲动，一边是看衰房产嘲笑“接盘侠”，一时间搞得市民人心惶惶，不知现在该不该买——苏丽父母就是这类市民。不买吧，他们生怕女儿错过良机，以后结婚买了高价房，生活压力增大；买吧，他们又担心女儿花冤枉钱做了“接盘侠”。

温少勋：“叔叔阿姨，市场上一直都有‘涨’和‘跌’两种声音，你们不要急，咱们再等等。现在很多大型房地产开发商都逐步退出楼市了，媒体说这个领域赚钱的机会没以前多，也没以前轻松，整个行业开始走下坡路。至于炒房团，他们能把偏远县城的房价炒起来，那是因为他们和开发商相互勾结。房价一旦上涨，炒房团会立即把转手卖房，然后拿钱走人。被强行炒上去的房价，最后还是会降下来的，只是可惜了那些当地购房者，拿血汗钱做了接盘侠。”

苏父：“你说的这些，我也听说过，前些房价年涨得太离谱，这两年倒是消停了些。不管怎么说，我们反正是刚需，是不是趁现在总体局势低迷早点买？反正要买的嘛，不够的话，爸妈可以把现在这个两居室，换成小一点的一居室，再给你们补贴补贴。”

苏丽鼻子一酸，立即反对：“爸妈，那是你们的养老房，我不同意你们动它。你们放心吧，我们看中的那套公寓，房主老夫妻俩目前人还在美国，要10月才能回来处理售房，这不快到了嘛。而且，我们和中介签了协议，如果卖家反悔，要赔双倍定金给我们，到时候我们可以去买其他房子。不要担心房价上涨，这几年总体上讲不是比较低迷吗？”

苏父点头，道：“我也觉得房价应该不会再涨，现在普通老百姓已经买不起了。”

刘惠和朱飞飞的好几个同事买了房，两人便劝苏丽抓紧些，说房产市场蠢蠢欲动，好像有涨价迹象。

苏丽摇摇头，这几年房产市场基本是涨少跌多，比较低迷，很多房屋中介都关门歇业了。

而且，温少勋家庭条件一般，见苏丽拿出50万元买房，说什么也要集全家之力拼50万元出来。这笔钱他们家说好要今年国庆节才能凑齐，如果提前买房，必定会伤了男友的自尊心。更可况，国庆节也快到了，这房价就算涨，短时间内又能涨多少呢？

房产市场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基因检测领域却是平地一声惊雷起。

相关部门联合发布紧急通知，整顿基因检测市场乱象，在市场上引起轩然大波。所有基因检测公司均受影响，业务暂停。

基因检测公司纷纷裁员，大量失业人员涌入劳动就业市场。

青年，中年，男人，女人，焦急地参加招聘会，网上投简历，面试……僧多粥少，就业难。

苏丽找工作更难了。

除了刚毕业没有工作经验的大学生外，企业在筛选人员时非常注重“相关工作经验”，苏丽把简历投向基因检测行业吧，这类企业目前因为市场整顿业务萎缩，不仅不招聘人员，还在不断裁员中，根本没有工作机会。

把简历投向其他领域吧，她那少得可怜的工作经验，还是跨行业的经验，大部分情况下，在简历筛选阶段就能被招聘专员从众多优秀候选人中毫不犹豫地过滤掉，连初试的机会都捞不到。

苏丽失落，焦虑，盼望自己的人生早日“触底反弹”。

温少勋最近也有些焦虑。

他一直密切注意房产市场动态，近段时间该领域“涨”声渐起，看衰的喊声减弱了。

“五一”劳动节长假，温少勋仍像往常一样加班，处理一桩法律纠纷案。

苏丽的生日快到了，他想给女友买条项链。

为了买房，温少勋每月定期存钱，生活费被他压到最低水平，只能满足维持基本开销。给女友买礼物的钱，还要靠他积攒平时的加班费。

苏丽已经失业两个多月了。

吃过一次亏，苏丽现在对应聘单位的社会声誉特别重视，同时也会暗中观察HR面试官，对她与自己是否能和睦相处会悄悄做一个初步判断。

先后有好几家公司通知苏丽去上班，但这些公司都在偏远的郊区，上班来回往返需要5到6个小时。因为心急，苏丽海投了很多简历，去面试了才发现其实很多公司对她来说并不现实，而那些心仪的知名公司，她又过不了背景调查这一关。

唉，工作的事，不止苏丽自己着急，刘惠和朱飞飞也替她着急了。

刘惠这边碰巧有位朋友让她推荐工作人员，她便让苏丽去看看。

刘惠劝道：“丽丽啊，这几年是资本寒冬，企业的日子普遍不好过，机会也没以前多。如果有合适的工作，你就先做起来，再慢慢找你心仪的工作。不然，简历上空档时间太长，你以后找工作就更难了。”

苏丽点头，10月买房的话，她和温少勋就面临着还房贷的问题，如果自己一直这样晃着没工作，还贷的压力就会全落在少勋身上。

去刘惠朋友那里面试回来后，苏丽对刘惠说道：“你朋友家的‘缘来’餐厅，在我们宿舍附近的商圈内，交通方便，你朋友钟老板人也不错。我应聘的这个岗位，虽然工作职责有点杂，行政人事服务工作一把抓。餐厅嘛，一共就5名员工，分工不是那么明确。不过我能接受，上大学时，我曾和飞飞在火锅店干过，应该没什么问题。钟老板让我明天就去上班，谢谢你啊阿惠。”

在刘惠的帮助下，苏丽工作的事总算落实了。

现在是“五一”长假期间，其他行业放假，但餐厅等服务性行业正是最为忙碌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苏丽提前1小时赶到缘来餐厅。

缘来餐厅主打面条，也卖点心和饮料。老员工蔡姐简单地给苏丽做了个培训，主要涉及工作时间、工作内容、午餐安排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上午9：30左右，苏丽和蔡姐把厨师做好的20种点心，摆放进装有高温灯除菌的展示橱内。苏丽在蔡姐的指导下，把写有名字的小卡片一一放到相应的点心前面。

“当心啊，皮肤不要碰到高温除菌灯，当心被烫伤。”蔡姐提醒道。

10点不到，陆陆续续有逛商城的市民过来点餐。

顾客甲：“两个粉丝猪肉菜包，一个南瓜饼，再加一杯拿铁咖啡，全部带走。”

苏丽在显示屏上足足找了半分钟，才找到粉丝猪肉菜包。她高兴地点了猪肉粉丝菜包，又摁了数字“2”，却想不起来顾客还点了什么，急忙问道：“粉丝猪肉菜包2个，请问您­­——”

顾客甲又耐心重复了一遍点餐。

苏丽举着食指在显示屏上转了几圈，终于找到南瓜饼。她戳了一下“咖啡”，屏幕上出现3种咖啡，顾客要什么咖啡来着？

后面点餐的人排起了长队，有些人开始不耐烦地抱怨。

苏丽紧张得不行，额头开始冒汗，糟糕的是，她越是紧张就越记不住顾客到底点的是哪一种口味的咖啡？

顾客甲火了：“搞什么？！就三个点心一杯咖啡，我重复了好几遍了，你居然还没记住！问了一遍又一遍，都什么素质？！我同事还在等她的咖啡呢！”

顾客甲后面的小姑娘附和道：“就是！得了失忆症还是咋的？动作慢得像蜗牛！”

后面排队的顾客全都跟着抱怨起来。

蔡姐急忙走过来向顾客道歉，然后小声对苏丽说道：“你去送餐，我来负责顾客点餐。”

很快，蔡姐拉出订餐单递给苏丽。苏丽按照订餐单上面的名称，用夹子把点心装进食品袋，又配好速溶拿铁咖啡，装进外卖杯里，递给顾客甲。

等她服务完顾客甲后返回到蔡姐身边，发现新的订餐单已累积了20多张——她配餐送餐的速度太慢，刚才排队订餐的顾客，现在又开始排队等配餐送餐了。

真是要命哦。

苏丽以前在火锅店打工时，顾客在餐厅提供的菜单上勾选，然后服务员拿着菜单回到厨房，按照上面顾客勾选内容配菜——哪里需要在众目睽睽“监视”下配餐？

在顾客“监视”下，一个小小的犹豫和迟疑都会被无限放大，而且，餐厅有20多种点心和10来种汤面，品种繁多，能不让她这个新手紧张吗？

好在订餐那边暂时没人了，蔡姐又过来手脚麻利地配餐……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苏丽征得钟老板同意后，用手机拍下餐厅面条、点心和饮料名称，准备回家烂熟于心。

经过两三天勤学苦练，苏丽终于成为一名熟练的餐厅服务员。

工作职责虽然涉及人事、行政和收银，但苏丽的主要工作内容以收银和端盘子为主，当然还要洗餐具，打扫餐厅，所以她的工作更准确地说，是一名餐厅服务员。

虽然钟老板热情和善，蔡姐也常常帮她解围，但苏丽根本不喜欢这份工作，没办法，为了生活她咬牙坚持在这里做一名优秀的服务员。

不喜欢这份工作，不是瞧不起体力劳动，也不是嫌这份工作劳累，毕竟服务员的劳动强度远远比不上厨房师傅们。

餐厅在商业楼里，有中央空调，温度适宜，环境干净，老板和同事友好，但苏丽就是不喜欢这份工作。

因为不喜欢，苏丽对餐厅工作渐渐产生了厌倦情绪，只要稍微工作一会儿，她会觉得特别特别心累。

苏丽清楚，这份工作就算不是刘惠介绍的，她也不会把情绪带入工作中。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她都严格要求自己，在工作中必须做到专业化。

她强打起精神，面带笑容，认真地接待每一位顾客，动作利索，精神饱满，可每次下班回家后，她累得话都说不出来，要先倒头睡两三个小时，然后再起床浏览网站，投简历继续找工作。

朱飞飞知道在餐厅工作每天必须站满8个小时，手脚不停，还要面对形形色色的顾客，苏丽一定是累坏了。她自觉承担了宿舍公共区域的清洁卫生，说话走路都尽量不打扰苏丽的休息。

苏丽在缘来餐厅坚持了一周后，接到前启源基因同事小贾的电话。

小贾说她怀孕了，准备回老家保胎，问苏丽有没有兴趣接替她现在的工作？

苏丽知道小贾一直内分泌失调，中药调理了很多年，现在年近30时才终于怀孕，肯定会被家人重点保护起来。

苏丽一听精神来了，立即从床上坐起来，询问道：“恭喜你啊小贾，快做妈妈了！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苏丽在启源群里曾吐槽过自己受杨经理小冰排挤被迫辞职找工作的事，但她没有透漏自己在餐厅工作的信息——她总觉得自己一个学霸，天之骄子，因为一时决策失误，再加上市场整顿和遇到极品人渣，才会让她失业两个多月，最后迫不得已去餐厅打工。

想到这里，苏丽突然发现自己真是虚荣啊。

“我这里呢，老板是江一霆江总，你在启源时做过他总助，还记得吧？江总拿到了500万元的天使投资，我们开发的产品属于移动医疗范畴。江总给所有核心创业成员都配有股份，你来吧！机会难得，难道你想一辈子打工？遇到江总这样的神级人物不容易，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哈哈哈！我们小贾的口才真是好，说得我都心动了！可是你生完孩子回来，我不还要重新找工作吗？算了，这种短期工作就算了，谢谢你啊小贾。”

“你也知道我调理了好几年才终于怀上的，双方父母和我老公的意思，都让我以后做全职妈妈，好好带孩子，哈哈哈——！医腾现在规模很小，但我相信江总，相信他一定会成功。我把你推荐给医腾，除了对医腾和江总有信心外，还有就是我觉得你能力不错！你虽然是新人，但愿意学习，也蛮有闯劲。苏丽啊你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一般人我还不推荐呢！”

在启源时苏丽曾私底下帮小贾做了不少工作，现在有好事小贾便立即想到了她。

当初随手一个帮忙，谁能料到以后会给身处困境的自己带来希望呢？所以啊做人真的不能过于斤斤计较，与人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不是吗？

“呵呵小贾，你说得我都有点骄傲了呢！我明天去面试吗？”

“我把你推荐给江总时问过了，他说因为你以前过了启源基因的面试，所以如果你现在想加入医腾科技的话，就不用反复面试了，不过明天要过来和我交接工作。”

“让我想想再答复你好吗？”

“行。”

苏丽对温少勋讲了自己职业发展的想法，说她想加入前老板的创业公司，不想在餐饮行业工作。

温少勋很支持她，说：“宝贝，你想去就去呗。”

苏丽去找住在对面的刘惠，见她正和一陌生帅哥游戏正打得欢。

苏丽对帅哥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拉着刘惠到餐厅，把自己想去江一霆创业公司的想法小声讲了一遍后，歉意道：“明天去面谈，今晚我会给钟老板电话说明情况。阿惠，谢谢你的推荐，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意，对不起啊阿惠。”

“没事，如果江一霆那种既能搞钱、又能搞政变的家伙叫我入伙，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创业成功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小伙伴呀，苏老板！”

苏丽感觉自己内心想创业的想法，瞬间被刘惠激活！

去江一霆那儿，不仅仅是为了能继续留在高科技行业，让自己苦学了4年的专业知识不至于荒废。更重要的是，如果创业成功，她就永远不会被像杨经理那样的人吃得死死的了。

这种自由，不仅仅是财务自由，也是职场上的自由。

从事喜欢的工作，不仅不会觉得心累，反而会越干越有劲。以后去医腾工作，再也不用担心记错了顾客点的是哪种点心哪种面条了，哦真是谢天谢地！苏丽顿感释然。

可是，江一霆他……会成功吗？

她想起刘惠对江一霆的评价——“既能搞钱又能搞政变的家伙”，像他这种运筹帷幄的商人不成功，还有谁能成功呢？

就算江一霆创业失败了，对苏丽来说，也不过是提前演练了一次创业，还能积累创业经验，为什么不去？

苏丽立即短信回复小贾，说自己愿意去医腾科技。

很快小贾回了信息，让苏丽明天去医腾科技和江一霆面谈，同时也要和她完成工作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