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长大
入了夏，外头知了的叫声让人心烦。距离魏远知和平阳公主的大婚已过去近十一年，阿竹早就在这儿成家，挽起了妇人的发髻，依旧留在魏池身边伺候。
阿竹打起帘子往里头看了一眼，随后放下帘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阿竹姐姐。”
阿竹将食指搁在嘴唇上，示意面前的丫鬟噤声，随后领着丫鬟走远了些。
“小姐睡了多久？”阿竹问道。
“小姐睡了半个时辰。”琴音说道。她今年也才十三岁，家里快吃不上饭了才到魏家来，因为她机灵，年岁也适合，便留在了魏池身边。
“再过半柱香就把小姐喊起来，别耽误了下午学堂里的课。”阿竹叮嘱道。
“奴婢记下了。”
过了片刻，魏池自己醒了，琴音便进去伺候着。孟姨奶奶的院子里下人不多，常常一个人要当两个使，琴音年纪虽然小但是能干，常常能独自伺候魏池，也不曾出过差错。
魏池才过了十二岁的生辰，五官粉雕玉琢，比年画里的人更加精致。那些个因为魏远知而不喜欢她的人，待看到她的面容，都要心软。
魏池揉着眼睛，声音软糯：“下午又要去学堂，着实无趣。”魏家的小姐们都有各自要好的姐妹，有各自的圈子，只有魏池孤零零一个人，谁也不愿意与她亲近。
琴音转了转眼珠子，压低声音说：“要是您觉得无趣，奴婢去外头给您找几本话本。”
魏池一惊，瞌睡都吓跑了。那些个话本哪里是正经人家的小姐能看的，可她仍有一丝好奇，便犹豫不决没有立刻拒绝。
琴音接着说：“奴婢先去弄一本，您瞧瞧再说？”
魏池思索半晌，才点了点头。暂且将这事搁到脑后，她边收拾东西边问道：“我记得你也是夏天的生辰，那我就放你一天假。你的家人们还住在下马巷吧？”
“多谢小姐上心。”琴音谢道。
不过是随意一提，魏池带着琴音往学堂里去。她年纪最小，位置在最靠后。她才坐下，魏绵便经过，装作无意地撞到魏池的书桌，砚台里刚磨好的墨汁溅到了魏池的衣服上。
月白色的衣裙上沾了几大滴黑色墨点，极是难看。魏池后退几步，沉下脸来。
魏绵故作惊讶：“哎呦，真是对不住了。不过你这衣服料子便宜，我的贴身丫鬟穿的都比你好，待会回去我让人送一匹给你，你再做身新的。”
说罢她得意洋洋地瞅了魏池一眼，便大摇大摆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学堂里只准小姐们进入，伺候的丫鬟都留在了外头。
魏池自己拿帕子擦拭衣裳，可是这污点越来越大，她索性将帕子丢到桌子上。
这一幕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从前魏绵就老是欺负魏池，魏绵有魏三夫人和魏老夫人护着，日子一长，魏池也懒得反抗了。
不过今日不同，这衣裳是孟姨奶奶亲手做的，来庆贺魏池的生辰。魏池第一天穿就出了这样的事，她握住砚台，砚台里还有一些墨水。
魏池盯着魏绵的背影，手上暗暗使劲……
“十妹妹，”魏秋温柔的声音传来，她正好经过，了然地看着魏池，“砚台脏，小心脏了手。”
魏池心下一松，缩回了手。
魏秋对她笑了笑，便往自己的位置去。
魏池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要是惹了事，只是给孟姨奶奶添麻烦。穿着这样的衣裳不合礼节，趁着先生还没来，她匆匆往外去，想回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她也顾不得寻找琴音，而是独自跑着回去。匆匆跑到院子门口，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头的动静。她第一反应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琴音姐，这是京里来的信。”小厮秦九讨好的说，他在门房当差，是偷偷溜进来的。
琴音接过信，从怀里掏出银两，“拿去，别让人瞧见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姐姐放心。”秦九拿着银子，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琴音冷笑，这样见钱眼开的人，最容易收买和利用。她把信收到怀里，往自己屋子里去。
待院子里没人了，魏池才推门进去。她轻手轻脚走进屋子里，翻出一身春衫换上。她满肚子的疑惑，琴音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哪里来的京里的亲戚？
京城对她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那里有她从未谋面的父亲和兄长，还有尊贵的嫡母。
魏池使劲摇了摇小脑袋，又小跑着往学堂里去。要是去迟了，恐怕要被先生责罚了。
魏家请的先生年过七十，满嘴孔孟之道，年轻的小丫头们哪里听得下这些，不少都打起了瞌睡。先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顾着自己讲课。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魏绵第一个站起来，她急匆匆地往外去，就要经过魏池的桌子时，魏池率先起来离开位置，挡在了魏绵面前。
魏绵停下脚步，扬起下巴说：“好狗不挡道！”
魏池拿着课本，慢悠悠地说：“我有问题想像先生请教，八姐的话是在说我还是说你？”
“自然是说你了！让开！”
魏池慢腾腾地从鼻子里发出冷哼，如玉的小脸板起来时也格外好看。魏绵嫉妒她的容貌，在魏池身边，所有人都要黯然失色。
魏池让到一边，道：“看在你是姐姐的份上，姐姐先请。”
魏池尊重姐姐，可魏绵却没有半点姐姐的风范。魏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魏莹在后头，轻轻推了魏绵一下，“八妹快走，我还回去有事呢。”
魏绵只在魏池面前骄阳跋扈，她只好继续往前走。魏池等所有人都走了，才收拾东西回去。
临近傍晚，孟姨奶奶已经备好了一桌菜肴。她亲手盛了饭，递给魏池。魏池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
孟姨奶奶拿着筷子，慈爱地看着魏池吃了半碗饭，才问道：“书院里发生了什么？”
魏池搁下筷子，那件脏了的衣裳肯定瞒不过孟姨奶奶，她便如实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