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起因
一队在路边暂停的德国工兵分队
◆ 回溯历史长河,冲突由来已久
1914年6月28日,一位激进的年轻人开枪射杀了奥匈帝国的皇位继承人,这一事件被称为萨拉热窝事件。但此事并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原因,就连诱因也算不上。此前几十年里,引爆战争的炸药就在不停地堆积,这件事不过是推动历史车轮的一点推力。这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浩劫,因由非一,而是事起多端,积怨已久。
在这些理由中,有些乍一看是完全无关的,但它们确实是引发世界大战的部分原因,因为当我们仔细研究它们时会发现,假设它们没有发生过的话,那世界的进程又将翻天覆地。以下的说法,也将变得很有说服力:要是没有拿破仑,这场战争将无从打起;百年前的维也纳会议上,那时制定的措施,也早已使欧洲的永久和平化为泡影。
◆ 战争的根源是历史性的
回顾历史时,我们会发现,1914年前一个世纪里的每一个重要政策,都对它后来的时局产生了影响。大家会倾向于战争是无法避免的,因为那时的欧洲已经落到这样一种境地:没有一场天崩地裂的大战,就不可能缓和紧张的局势。红了眼的敌人,渴望冲突的野心家,都已蓄势待发,谁将心满意足,高高在上,谁又该俯首称臣,拱手而降,显然,若是没有一场力量的较量,没有人会善罢甘休。
拿破仑这颗巨星陨落于滑铁卢一役,整个欧洲兵荒马乱,而这样的混乱,在1918年的停战协议签订时更甚。历史地标,毁于一旦,断壁残垣,堆积如山。拿破仑的铁蹄踏平了意大利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几十个小城邦,他按着自己的意愿,把其他的一些地区分裂或合并,有些没有成功,有些维持到了今日。那时,遭到拿破仑流放的王子们叫嚣着夺回王座,而冒死替他推翻了科西嘉政权的人又急于回报,辅佐过他的臣子们也忧心着后事如何。
◆ 维也纳会议重塑了欧洲
1814年至1815年间,在维也纳当地召开了盛大的维也纳会议。除了土耳其,其他欧洲统治者都派了代表前来参会,共同讨论欧洲的重组事宜。可是由于时局动荡不安,利益冲突无法调和,这场会议为未来的欧洲埋下了战争的种子。会议的一项理念是:人民之权服从于统治者之权。人民的权利,是和他们自己同一种族、语言、文化相关联的(我们称之为属人主义),却被统治者所谓的各式主张所漠视。一块又一块的国土被他们分裂、合并,常住居民的意愿却充耳不闻。不仅奥地利、普鲁士、俄国融入了波兰人种,还有上百万的意大利人,个个愁眉苦脸地加入了奥地利的种族。尼德兰地区的合并,导致了天主教徒与新教教徒共处,而希腊人和巴尔干半岛的其他民族,又被划分到土耳其地区,怨声载道。
并不满足于忽视民族性的原则,维也纳会议坚决致力于用自由主义的方式来摧毁法国革命的一切遗产。作为奥地利的实际统治者,很长一段时间内,梅特涅公爵是欧洲统治者的“向导、哲学家和朋友”。他成功地将他对民主的恐惧传达给了很多统治者朋友——如果他们真的需要教导的话。大众认为《人权》出台之前的那个黄金时代(那段美好时光),绝不仅仅是人们希望恢复的简单哲学思考。
◆ 离世之前,梅特涅的事业就已风雨飘摇
梅特涅在世时就看到他的大部分努力都已付诸东流。法国大革命留给世界民族主义和民主主义两种思想,这两种思想并没有被完全镇压。革命的火焰先是在1830年,然后是在1848年席卷了整个欧洲,最后梅特涅从维也纳被赶了出来,成为了一个逃亡者。尽管在一些地方遭到抑制,甚至在其他地方遭到镇压,但民主和民族主义的思想得到了真正的发展。奥地利的尼德兰地区脱离了其他新教省份,建立了比利时王国。英国、法国、奥地利、普鲁士和俄国在1831年和1839年允诺其可永久保持中立。希腊(1829年)和塞尔维亚(1830年)脱离了土耳其的统治,尽管直到1870年亚平宁半岛才统一,但意大利的民族主义思想在本世纪中叶之前就燃起了熊熊火焰。甚至在那时,某些地区,血统上的意大利人已经在维也纳的统治下煎熬了半个世纪的时间。
虽然梅特涅建立的体系大部分都已分崩离析,但他本人在最坏的情况到来之前就去世了。维也纳会议只留下了三十八个德意志城邦,并非是拿破仑战争之前的数百个城邦。奥地利在这些邦国中理所当然占据首位,但其地位很快受到了在拿破仑战争中强大起来的普鲁士的挑战。在俾斯麦的诱骗下,奥地利一起参与了从丹麦手中窃取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行动,很快普鲁士统治者煽动奥地利人发生冲突,在这场冲突中,令人惊讶的是奥地利几乎是一击即溃。而当普鲁士取代奥地利成为德意志邦国的领导国家时,真正实现了大权在握,可奥地利在德意志之外的马扎尔人和斯拉夫人那里发现了自己的利益。这一景象,至少,梅特涅没有看到。
◆ 普法战争和德国统一
后来,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为以“铁与血”著称的狡猾阴谋家俾斯麦提供了一个借口,一个让这位铁血宰相无法错过的战争借口。俾斯麦篡改了威廉国王的电文,使之成为对法国人的一种侮辱,而法国人相信他们的军队是不可战胜的,而且许多人都渴望战争,俾斯麦等待的就是这必然的结局。受到欺骗的法国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军队或吃了败仗或成为俘虏,皇帝遭到废黜,巴黎被德军包围占领,普鲁士军队在巴黎街头陈枪列队。之后,俾斯麦提出对阿尔萨斯和洛林一部分的领土需求,以及10亿美元的赔款,这远远超过历史上的任何赔款,普鲁士人在赔款付清前要在法国驻军。法国人狂热地想要把自己的土地从征服者的脚下拯救出来。在这之后,是人们为了建立多数派政府的斗争,最终结束于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建立。
波茨坦的勃兰登堡门,通往无忧宫
波茨坦位于普鲁士勃兰登堡州,有许多美轮美奂的大门。建于1770年的勃兰登堡门,从城市通向无忧宫,皇帝威廉二世曾将弗里德里希大帝在无忧宫的宫殿用作避暑别墅。
富丽堂皇的帝国宫殿——柏林城市宫
这是柏林唯一一座非现代的公共建筑,它是弗里德里希大帝统治时期建造的。房间和大厅有600多间,其中有华丽的洛可可式装饰的王座宫,还有用于宫廷庆典的门厅,大厅黑色和红色鹰的排列是最美丽的。
亨利·鲁西 供图
1871年1月6日,当德国军队还在围攻巴黎的时候,位于凡尔赛宫的王座厅见证了一场注定要改变欧洲局面的盛会。那天,在德意志联邦的国王和亲王面前,在一众君臣显贵和战功赫赫的将军衬托下,普鲁士国王成为了德国皇帝。正如俾斯麦预言的那样,“通过血和铁”,德国已经实现了外在的统一,我们很快就会看到普鲁士的意志将如何影响甚至统治德意志南部相对温顺的邦国。随着岁月的流逝,普鲁士和德国名义上越来越趋同一致。奥地利不再影响德意志其他各邦。俾斯麦继承了梅特涅的地位,成为欧洲的仲裁者。
◆ 新的国家联盟成立了
德国和意大利作为完全成熟国家,赫然出现在历史舞台,欧洲必须要建立相应的新秩序。为了满足有关统治者的共同利益,首先出现了三皇同盟(德国、奥地利和俄国)。德国没有支持俄国向君士坦丁堡进军,导致俄国退出三皇同盟,这一点会在第四章中深入讨论。1879年,奥地利和德国结成新的同盟,意大利于1882年加入同盟。在第二十一章中,我们将详细讨论三国同盟中的意大利。虽然这一联盟对他们在巴尔干半岛和近东地区的野心扩张是有益的,可一旦奥地利承认了德国的领导地位,那么法国将会没有盟友。几个世纪以来,英国一直是法国的传统敌人,俄国的独裁统治与其西边动荡的共和国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共同之处。僵局已至,似乎无法达成谅解。
然而,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1891年,法国和俄国签署了一项条约,达成法俄同盟来对抗三皇同盟。法国不再孤立。为了不再孤单无助,不再为失去阿尔萨斯—洛林而悲伤,怀着对复仇的渴望,现在的法国得到了俄国强大的军力支持。俄国是一个不发达的国家,迫切需要资本来发展工业,而这恰恰是法国能提供的,因此这是一个各取所需的局面。
◆ 法国和英国之间的友好协约
德国受到开拓殖民地的欲望驱使,开始发展舰队,其目的显然是制约甚至超越英国,英国因此就不得不采取对策。如果通过军队的规模、装备和训练,在陆地上占据统治地位的德国,能够轻易地将注意力转移到水上,这样就会对大英帝国造成严重威胁。半个多世纪以来,英国的政策一直是将法国和俄国作为传统的敌人隔离。爱德华七世很快就发现,比起法国和俄国,德国对帝国的持续存在的威胁更大,尽管法国和英国曾在1898年的苏丹某一地区(法绍达)有过冲突,但所有的分歧都可以在更大的威胁面前妥协。大约在1904年,英法两国签订了友好协约,它并不是一个严格的联盟,只能说是一种友好的谅解。
英国外交官不许俄国向君士坦丁堡进军,他们担心自己在埃及、苏伊士运河和印度的利益会受到威胁。过去,俄国被宣传是一种真正的危险,但在新情况下,爱德华·格雷爵士对德国的恐惧更甚。1907年,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协约国现在有了3个成员。与此同时,意大利和法国已经调和了他们之间的分歧,并同意暂停对非洲殖民地的争夺。德奥意三国同盟因此被削弱了,尽管奥地利仍然被德国的战车所束缚,但意大利并没有否认它的义务。
另一边是三个协约国,忧心忡忡,或多或少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着准备。列强分成两个不友好的阵营,尽管德国和英国之间摆出了暂时的友好姿态。
君主沉溺在对建筑的狂热中
这是林德霍夫宫的景象,是根据巴伐利亚路德维希二世的喜好而建造的几座宏伟城堡之一,他也是理查德·瓦格纳的朋友和赞助人。这位君主对艺术和音乐的狂热追求使他挥霍无度。1886年,巴伐利亚向外界宣布他精神失常,无法统治国家。他最终溺水身亡。
美丽的慕尼黑,巴伐利亚的首府
慕尼黑是德国第三大城市,坐落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平原上。它的建筑既美观又新颖,许多建筑都是参照其他国家不同时期的著名原型设计的。国王路德维希一世是一位艺术的赞助者,他于1825年登基,为美化和现代化这座城市做了很多工作。慕尼黑以其富丽堂皇的艺术收藏而闻名,这些艺术品都在这里妥善收藏。
◆ 引起战争的利益冲突
通过总结列强的发展历程以及20世纪前十年的走向,我们已经做好了研究战争起因的准备。1914年,一项对欧洲的调查,有助于我们从看似毫无头绪中找出事物演进的规律。
研究这场战争的起因,人们可能会发现,战争源于一系列的矛盾。这些矛盾包括民族矛盾,皇室的野心,经济利益和扩大领土的欲望,列强国内的民主思潮,最终是德国统治世界的野心和欧洲其他国家自我保护本能之间无法避免的矛盾。
战前,欧洲大陆各国很少是单一民族的,不同种族无法满足自己的意愿,居住在同一块土地上。过去的一个多世纪里,波兰曾被普鲁士、奥地利和俄国瓜分,尽管三国一直在尽力同化波兰人,但波兰人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的民族。德国和俄国徒劳地试图摧毁波兰的民族精神,但波兰的民族精神却越发高涨。奥地利更倾向于自由主义,其政策就是通过制造种族对立来维持摇摇欲坠的帝国。在加利西亚,其目的是通过怀柔政策来安抚波兰人,让他们为自己的好运感激涕零。
◆ 奥匈帝国,无法协调的种族混合
奥匈帝国本身就是一个多种族国家,德意志人和匈牙利人虽然仅占总人口的一小部分,却组成了一个攻守同盟来统治其他民族。双方都在“统治自己的野蛮人”。北方斯拉夫人、南方斯拉夫人、鲁塞尼亚人、波兰人、意大利人,都被迫接受他们的统治,而他们都梦想着民族独立或期待着回归同源。北方斯拉夫人希望“独立”,建立一个自由不羁的波西米亚,最终通过一场战争如愿以偿。南方斯拉夫人同样也梦想着与塞尔维亚人统一,一战结束后他们也得偿所愿。意大利从未停止过对“未被救赎的土地”的渴望,那里生活着血统、语言和文化都同源的意大利人。也许不那么强烈,但奥地利的波兰人也有同感。尽管鲁塞尼亚人觉得自己与乌克兰人同根同源,但他们仍然心存疑虑,担心并入俄国也只是换了一个主人罢了。而在特兰西瓦尼亚,却生活着许多罗马尼亚人。
德意志帝国的居民并非都是德国人,除了已经提到的波兰人之外,在石勒苏益格也有丹麦人,他们固执地坚持在语言和思想上保留丹麦语。而皇室选地阿尔萨斯—洛林,则含有最令人不安的因素,它威胁着欧洲的和平长达半个世纪之久。尽管并入德意志帝国的人能在经济上获利,但他们顽固地抗拒普鲁士人的严酷统治,他们想要回归法国。
◆ 阿尔萨斯—洛林问题
阿尔萨斯和洛林,是东法兰克王国和西法兰克王国之间边界的一部分,这导致了千年以来的争论。虽然它们都属于旧神圣罗马帝国,却是由多个事实上独立的封建城邦组成的。数个世纪以来,东法兰克王国和西法兰克王国之间的关系日渐疏远,但文化将它们扭在了一起。在阿尔萨斯通用的德语,在洛林也同样通用。
或者通过征服、或者通过条约、或者出于人民的自由意志,这些省份并入了法国。法国大革命时期,他们选择作为法国的一部分留了下来,直到1870年这里仍是法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阿尔萨斯和洛林的大部分地区割让给新的德意志帝国时,那里的人民几乎是群起而抗议。成千上万的人拒绝生活在德国的统治之下,他们选择移居国外。虽然德国占领期间,经济的繁荣程度更高,但人民并没有完全成为德国人。
法国军械厂内正在进行的枪炮内膛检测
在克鲁索、布尔热斯和圣—尚蒙的大型兵工厂中,法国的瓦肯兵工厂拥有生产大量火炮和其他战争物资的大型设备。这张照片展示的是最大的一间厂房中的一部分,该厂房用于检测新锻造的炮管。为了发现任何可能存在的缺陷,人们在炮管中插入了一种声学探测装置。
◆ 法国人对割让省份的态度
法国从未忘记领土被占领后留下的巨大创伤,很长一段时期内,收回失地的决心一直牢牢萦绕在法国人的心头,一些法国人过于纠结这一损失直至失去理智。历史积怨未了,两国永不妥协。巴黎协和广场上的雕像代表了巴黎之外的法国八大城市,花环和丧服装饰着代表斯特拉斯堡的雕像,那是法国一座和阿尔萨斯同时被抢走的城市,并将永远作为这一失败的象征矗立于此。
俾斯麦之所以夺取这些省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总参谋部认为这些地方可以保证其边境固若金汤。他承认,正是由于军事顾问的坚持,他才将前线向更远的西部地区推进到了梅茨。诚然,他们认为此地就是真正的德国领土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自然资源的价值,尤其是铁矿,则是另一个因素。然而,后者并不是决定性的原因,因为当时德国还没有实现工业化,只有少数有远见的德国精英将未来的帝国想象成世界上最伟大的工业国家之一。如果意识到这些铁矿的重要性,他们无疑会把战线推进到更远的地方,攻占到法国的大铁区,即默尔特—摩泽尔省。
◆ 阿尔萨斯—洛林的民众和德国人的统治
被兼并省份的居民几乎一致抗议,成千上万的人拒绝生活在德国的统治下,选择移民法国或其他地方。
虽然大多数居民是德意志血统,他们使用德国方言,其持续抗争的事实有力证明了法国统治下的自由。随着工业的发展,这些省份在经济上繁荣发展,这有可能让他们对土地割让表现出和解的态度,可他们仍然受着腐朽愚蠢的统治加身。这片地域是法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里的居民与其他民众共享民权。这里没有成为德意志帝国的一个邦国,而是作为中央政府控制下的“帝国直辖领”。总督由皇帝亲自任命,直到1911年,尽管国会成员是由当地居民们推选的,但总督在地方事务上仍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同年,地方立法机构获得批准,可是联邦参议院的参议员仍然要总督来任命。可以这样说,将近50年的时间里,大众从未普遍接受德国的统治,人民依然希望与法国重聚或者建立一个自治国家。
虽然德意志帝国的民族主义问题严重,但与奥匈帝国相比,这些问题是微不足道的,因为奥匈帝国更加错综复杂。霍亨索伦家族牢牢地把持着王权,不可能推翻。奥匈帝国皇权不稳,至少人们公认的一点就是,弗朗茨·约瑟夫继任者的帝位并非众望所归。我们将在另一章中对这个奇特民族混合体的统治者所面对的困难加以描述,这个帝国之所以能继续存在,是因为一旦它毁灭,没有人能提出一个更好的整合方案。有人仿照另一句名言警句说:“如果奥匈帝国不存在,也有必要把它创造出来。”但是,早已丧失了昔日荣光的哈布斯堡王朝,越来越难以压制臣民们不和谐的声音,因为这些人并未享有同德意志人和马扎尔人一样的待遇。
威廉二世和他的皇后
1881年2月27日,普鲁士王子弗里德里希·威廉迎娶了休勒斯维格·霍尔斯丁·奥古斯滕堡的维多利亚公主,她的高贵和忠诚,令她站在德皇身边也毫不逊色。他们在1888年担负了帝国的责任。
◆ 奥匈帝国的斯拉夫人问题
南方的斯拉夫人,即南方斯拉夫人,是帝国面临的心腹大患。最有野心的北方斯拉夫人几乎被德意志人包围,过去他们曾多次反叛,但再次起义的可能性很小。南方斯拉夫人的情况却有所不同,数以百万人说着和巴尔干自由民族一样的语言。最近被兼并的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人认为,一旦消除土耳其统治的最后残余,他们必将成为大塞尔维亚的一部分。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也听到了血脉的召唤,梦想着南斯拉夫的统一。同时,奥地利统治下的其他斯拉夫人也不安分。
塞尔维亚——14世纪巴尔干半岛的主宰者,在巴尔干战争之后变得更加野心勃勃,自然就积极鼓励任何动乱。所有的尤格斯拉夫人团结起来,会成为一个相当大的国家,人口约有1500万,几乎就是个一流的国家。这个问题对奥匈帝国至关重要,如果这些斯拉夫省份剥离出来,这个二元帝国将失去出海口,变成一个内陆国家,奥地利人进入爱琴海的梦想也会化为泡影。同样,帝国的声誉也不容小觑,如果一部分斯拉夫人成功获得自由,其他的斯拉夫人肯定会奋勇向前。出于同样的原因,帝国也不会允许塞尔维亚在巴尔干地区做强、做大,在任何情况下,斯拉夫人也休想获得通向亚得里亚海的出口。所有这些内容将在其他章节中详细解释。
◆ 俄国成为斯拉夫小国的靠山
与此同时,斯拉夫人最具影响力的代表并没有袖手旁观。几个世纪以来,俄国的目光一直盯着西方和南方。俄国没有真正的俄罗斯民族,因此民族主义呈现了一种泛斯拉夫主义的形式,他们模糊地认为,在俄国的领导下,所有的斯拉夫人理应团结在一起。正因如此,俄国一贯支持保加利亚,可是后来保加利亚人认为,自己首先是保加利亚人然后才是斯拉夫人,并在某种程度上粗暴地拒绝了俄国的操控。然后,俄国把注意力转向塞尔维亚和其他南部斯拉夫人,为其提供荫蔽和保护。
这种斯拉夫人间的血缘关系,并不是俄国在南方投入精力的唯一理由。他们的宗教圣城君士坦丁堡还在土耳其人的手中,而君士坦丁堡还控制着地中海的出口。几个世纪以来,俄国一直致力于“让双脚踏入温暖的海水”。俄国曾经得到了黑海,然而胜利果实却被他人抢夺。1877年至1978年的俄土战争中,俄国的野心触手可及,只是以英国为首的列强把到手的果实夺走,毕竟英国不愿意有人威胁自己在东方的影响力。
◆ 德意志帝国的工业转型
1870年之后的20年间,德国统治者受到另一种思潮的引导。1870年至1900年,这个国家经历了一次令人叹为观止的工业转型。德国在1870年时还几乎没有工厂,也并不出口工业品,大部分人口是生活在土地上的节俭农民。40年后,农民比例从67%降至33%。1910年,德国47个城市的人口超过10万,而在1870年则只有8个人口达到10万的城市。当农民从农场搬到工厂时,一幕真正的“出埃及记”上演了,1900年后,进入德国的移民人数超过了离开德国的移民人数。
德国几乎一跃成为了工业国家。所有市场上都能找到德国商品,开始时可能只是英国或法国商品的仿制品,往往质量很差,然而不久以后,“德国制造”在世界市场上成为了令所有对手畏惧的传奇。一个纪律性很强、几乎没有文盲的温顺民族造就了大批优秀的工人,并且管理有素。1878年发明的“托马斯步骤”转炉炼钢法(1),令之前洛林的贫铁矿石展现出巨大的价值,一战爆发之前,德意志帝国四分之三的精铁都在这里冶炼而成。1903年,德国的精铁产量超过了英国,仅仅逊于美国。
◆ 一项指导德国制造业的明确政策
德国钢铁生产的情况与此类似,这是因为德国的制造业有一项明确的政策。由于该地区人口众多,自然资源有限,从长远来看,出口原材料或仅通过第一阶段生产的原材料出口显然是不划算的,因此,生铁至少要炼成钢,或进一步制成各种各样的机械,这样劳动成本就会在总价值中占比很大,故而电子机械、刀具、精细工具和仪器等就占了出口商品的绝大部分。
当帝国开始发展海上贸易的时候,第一批商船是在英国建造的,但不久之后,德国的造船厂就可以建造世界上最大的船舶了,比如世界最大船舶“祖国号”,美国接管后改名为“利维坦号”。这艘船的命运充满了讽刺意味,德国人建造它的目的,是让所有的旁观者都心生羡慕、满怀钦佩,但是美国人用它把一船一船的美国士兵运到欧洲。然而在总吨位上,德意志帝国的船只还远没有达到与英国匹敌的程度,那是因为英国拥有大量不定期的货船。
◆ 德国的科学致力于工业发展
德国的纺织工业获得巨大发展,特别是针织品和编织品。在萨克森州和阿尔萨斯,纺织业尤其繁荣,但是英国的起点无人能及,而且其市场坚挺,也不会失去这个行业的传统地位。德国的瓷器和玻璃器皿出口量很大,在光学玻璃行业几乎处于垄断地位。皮革和皮革制品也是德国重要的商品。
1856年,W.H.珀金,一个英国人,从煤焦油中提炼出一种紫色染料,很快其他染料也纷纷问世。某种程度上,这个行业发端于英国,但兴起在德国,数十种颜色的染料被开发出来并投放市场,大学和技术学校都与制造商合作。德国化学家兢兢业业,1914年世界需求的五分之四化工产品由德国提供。一度遭人轻视的焦油是一种非常棒的复合物,从中可提取几十种药物。德国在制备化学品方面走在世界前列。
◆ 农业科学增加了粮食供应
德国工业化并不是以牺牲农业作为代价的。19世纪中叶,当制造业和工业在英国大行其道时,他们采取的是自由贸易政策。一项合乎逻辑的推论是,他们希望食品价格低廉,昂贵的食物需要提高工人工资,这反过来又会降低工厂的竞争力。因此,他们终于能够废除《谷物法》,即便如此,英国农业也无法与世界上新兴国家的新鲜土地竞争,英国农业衰退到只能养活三分之一人口的水平。
当德国发生这种情况时,制造商希望得到保护,同时与农业产业结盟,并对它加以保护。
威悉河上的不莱梅港
不莱梅是德国三个自由市中的第二大城市,它可以分为老城区和新城区,哥特式市政厅和著名的酒窖一起矗立在集市广场上。12世纪,在查理曼木制教堂的原址建立了圣彼得大教堂。
汉堡,欧洲最大的港口
早在公元9世纪初,查理曼大帝建立了汉堡城堡作为抵抗斯拉夫人的堡垒。公元831年,圣公会主教区在那里建立之后,它成为北欧文明的中心。1250年,它与吕贝克、不莱梅签订条约建立了汉萨同盟,汉堡的商业重要性迅速提高。它现在是世界上重要的港口之一。
亨利·鲁西 供图
国土贫瘠,随着人口的快速增长,从事农业的人口比例却越来越低,但仍能为急剧增长的人口提供足够的粮食。科学耕种大大增加了粮食产量,事实上,改良培育的甜菜品种,可以出口大量的糖,而食品也是一大出口项目。
◆ 工业品对市场日益增长的需求
前文提及德意志帝国的发展史让我们了解了一战的另一个起因。任何一个工业国家产能都会超过其本国所需,超出部分必须出售,如果有几个竞争对手在同一个市场竞争,就会产生矛盾。英国和德国是欧洲两个主要的工业国家,法国和意大利,其农业和制造业之间比较均衡,俄国还没有实现工业化,而在其他一些欧洲国家,新浪潮(工业革命)还鲜有触及。谁能抢占他们的市场呢?毫无疑问,德国贸易的快速增长,在英国的一些领域内引起了恐慌,但英国还没有经历过来自德国竞争的灾难性结果,虽然德国的贸易增长更快,但英国的贸易也在增长。大英帝国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市场,尽管没有给德国商品设置障碍,可英国商品仍占据了更大的贸易份额。英国有组织地向殖民地和属地输出商品,而风俗、习惯和以往的商业联系,更使英国商人获得了最大的市场份额。
另一方面,德国人非常嫉妒英国的商业地位,他们担心大英帝国会形成某种关税同盟,从而将德国完全排除在外。一些自治领已经采用了“帝国优先”的制度,降低了大英帝国制造的商品税率。这种政策的蔓延对德国来说可能是灾难性的。
◆ 德国人渴望建立庞大的殖民帝国
仅仅一个步骤就可以使英国成为世界性的大帝国,那就是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英国首先获得了大量的殖民财富。当大多数欧洲国家都沉浸在欧洲内部事务的时候,英国的国旗已经插满了世界上的每个角落,在其他国家还未醒悟时——法国、意大利、葡萄牙、德意志帝国——大不列颠和荷兰已经占了地球上最富饶的地区。法国成功在非洲和亚洲建立了一个帝国,虽然大部分领土都是沙漠或沼泽,但是那没有德国人的份儿。德国人声称非洲的多哥、喀麦隆、西南非洲和东部非洲的几片地区,以及一些价值不大的岛屿属于德国,而且在中国也获得了强有力的落脚点,所有这一切都花费巨大,但是“回报非常小”。此外,这些地方不适合白人聚居,离开家去追寻财富的德国人必须到另一个国家去,到那里可能会被同化成另一个民族。德国——一个人口众多、国力强大的国家,却被排斥在一个大殖民帝国之外,这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自然,英国不愿意将其帝国的任何一部分转交给德国,而一些德国人也认为这是一种无法容忍的错误。协约国集团成立的时候,这些人说服自己,并试图说服所有的德国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扼杀德国的扩张。
◆ 德国人对自己的优越性深信不疑
这就让我们看到了德国人一种特殊扭曲的心态。1870年,对法国的压倒性胜利鼓舞了德国人民,他们对自己的力量和成就充满信心。这些情感是由高级官员、杰出教授、传教士、作家和士兵们蓄意培养出来的,并发展成一种崇拜。毫无疑问,在帝国的支持下,大学教授们教导他们的学生,德国人是唯一纯粹的种族,而且它被上帝保存下来统治世界。
例如,柏林一位著名的教授说:“不是德国人,就根本不了解德国。我们在道德上和智力上比任何人都优越,独一无二。我们的组织和机构同样如此。”耶拿的一位教授说:“我们有权利说,我们是人类的灵魂,而德国毁灭世界的本性将是掠夺世界历史最深刻的意义。”海德堡的一位历史学教授说:“那些不朽的伟大国家坚守自己命运的高尚,以至于他们在无法防御、需要尽力自卫而存在的情况下,仍有权利在伟大的竞争对手面前无耻地支持自己。”
有人说:“教授们今天的思想会变成民众明天的看法。”德国尤其如此。许多帝国高级官员及统治阶级必须要求拥有大学学位,老师们在体育馆,在初级学校,传授他们在大学里获得的思想,因而每个德国人都充满了这种德国至上的想法。
◆ 对德国使命的信仰得到普及
即使是那些致力于人类大同的社会主义者,也认为德国应该作为老大哥来指导那些欠发达国家。一位杰出的社会主义者毫不脸红地说:“上帝选中德意志民族来统治地球,利用自然资源和人类身体力量,利用其他被动民族的从属能力来发展自己的文化。”
因此,即使是最谦卑的德国人,当他在学校、教堂和军队里接受教育时,无论命运多么艰难,他都坚信德意志民族的优越性,这种信念毫不动摇,他愿意为了这一共同的信念,同社会阶层比他更高的长官一起战斗并献身。与德国军官和士兵们一起,在比利时和法国进行了几个月的交流和救济工作之后,弗农·凯洛格教授,对这种态度总结如下:“他们并非简单地被迫战斗,而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这点令人好奇。这是德国人带给世界的一种危险信号,他们真的相信他们所说的那些。”
有了这些顽固的想法,很容易判断出德国人不需要说服,就会相信任何一个反对德国的国家或民族,都是在嫉妒他们的这种优越感,而这种对于反对意见的坚持本身就是一种堕落的信号。用一位德国牧师的话说,衰落的英格兰,淫乱的法国,腐败的比利时,以及粗野的俄国,都是“因为德国是整个智力、性格和灵魂领域的领导者”而嫉妒不已。
这些理念中有一种想法冒了出来,德国人梦想着像曾经的罗马人那样统治世界。“日耳曼族”要求用它的规则来控制地球,利用大自然的宝藏和人类的劳动能力,使次等的民族在其文化发展中处于卑躬屈膝的状态。因为德国比其他国家都优越,所以德国必须是全能的,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必须从德国统治的经验中获利,德国人自己也应该承担责任并获取相应的红利。
◆ 泛德意志联盟的梦想
首先,所有的德意志人都必须团结在一位领袖之下,这是成立于1890年的泛德意志协会的目标。日耳曼人的设想毫无限制。斯堪的纳维亚人是日耳曼人,必须成为大德意志的一部分,荷兰人和佛兰德人也是如此。奥地利是德国的,瑞士的一部分也不例外。一些法国公民也具有德意志血统,他们也必须要统一进来。意大利北部居民最初是日耳曼人,而俄国波罗的海诸省也有德意志血统。英格兰曾经是日耳曼人,必须分享德意志文明的荣光。那些移居到其他国家的德国人必须保留他们对德国的忠诚,所有的德国血统,无论多么遥远,都将重新回归。1899年,他们完成了在国外居住的德国人的统计目录,1913年,《国籍法(德鲁布克法律)》赋予德国人在他们的新家园加入国籍的权利,同时保留他们德国公民的身份。
奇怪的是,即使在美国,这种召回国外散落各地的德意志人的政策也取得了一些成功。1914年,当德国宣战时,有在美国出生并在公立学校接受教育的美国公民,对德国的福利比本国的福利更感兴趣,直至美国宣战时,一些人仍然没有改变他们的态度。在奥斯兰,德意志的想法非常强大。
◆ 德国称霸世界的梦想
泛德意志协会并没有把自己的努力限制在对“欧罗巴”的鼓吹上,它对倡导一个更大的殖民帝国的组织表示同情。它与致力于将德意志帝国变成强大的海上力量的海军联盟团结协作,它可以为了一个更强大的德国竭尽所能,而且,这只是德国应该主宰世界的思想中的一个步骤罢了。
这种想法,实际上是一种病态的民族主义,非常重要、值得单独对待,因为它是这场战争的真正原因之一。在德国社会这个金字塔中,从上层传下来的这个想法传播到了更多的阶层,皇帝和贵族们(大臣们、亲王们)的演说、高级官员的演讲和著作、教授们的讲座、牧师的布道,都教会了德国应该也必须拥有它所渴望的统治地位。
◆ 德国人对自己的使命深信不疑
如上所述,这种努力所存在的危险在于,德国人确实相信他们所说的话。同时,其他国家也有夸夸其谈的人。在美国,有一些个性张扬的人,他们陶醉于自己的演讲中,描绘了未来的美国从北极圈延伸到麦哲伦海峡,在所有的西海岛屿上拥有权威。他们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他们演讲的时候,他们的听众只是嘲笑。在德国,类似的人却受到尊重,而下一步就是努力去让梦想变为现实。
在摩洛哥事件中,试图扩大德国影响力的尝试失败了。19世纪早期,摩洛哥名义上仍是独立的,可苏丹完全无法维持统治。德国人和法国人都获得了特权,但他们的公民经常受到不安分部落的袭击。法国派军队去恢复秩序,从而取得了对该国的控制。1904年,英国和西班牙承认法国这一地位。德国起初没有提出异议,但在1905年,德国皇帝访问了摩洛哥,鼓励苏丹抵抗法国的控制并要求召开一次列强会议。1906年,会议在西班牙的阿尔赫西拉斯举行。会上,除了奥地利之外,德国没有得到任何支持,在经济平等的保证下,会议实际上给予了法国对摩洛哥的控制权。
◆ “黑豹号”炮艇突然在摩洛哥的阿加迪尔出现
法国逐渐削弱了对当地政府的控制,而且他们继续深入摩洛哥领土内部,这令泛德意志人不满意。1911年,德国的炮艇“黑豹号”突然出现在阿加迪尔,德国在那里具有庞大的特殊利益。显然,在抵抗法国统治的过程中,德国向摩洛哥人允诺,土著酋长会得到他们的帮助,标有“德属西摩洛哥”字样的地图在柏林出版。战争似乎迫在眉睫,法国和德国都向边境派出军队。然而,英国却坚定地站在法国一边,德国被迫后退,并承认法国有权在摩洛哥建立一个保护国。尽管德国从法属刚果获得了喀麦隆作为补偿,但他们仍然认为自己遭受了巨大的外交失败带来的羞辱。
基尔港的湿式船坞“火神号”
这张照片显示的是基尔港的湿式船坞“火神号”。它能把一艘小船完全从水里拖出来修理,或者从海底捞起一艘沉船。这艘船在修理和改装潜艇时特别有用,它有时用作母船。
基尔——德国舰队的母港
基尔是威廉皇帝运河的东部终点站,该运河连接着波罗的海和北海。作为德国主要海军基地,其军用港口也许是同类中最好的。皇家造船厂内有一条运河连接的2个大型海盆,有3条用于新船下水的水道,4个干船坞,1个浮船坞和1个鱼雷艇港口。
亨利·鲁西 供图
这一挫折给大日耳曼的支持者们带来了极大痛苦,许多政治评论家怒不可遏。因为德国蒙羞,皇帝也遭受指责,而且一度饱受诟病。一些研究国际事务的学生认为,与法国开战并和英国清算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然,德国增加军事力量法案通过的同时,法国立即将兵役期从两年延长到了三年。
◆ 柏林到巴格达铁路的重要性
柏林—巴格达铁路(德国人称之为柏林—拜占庭—巴格达铁路)是一项雄心勃勃的计划,它将汉堡与波斯湾的最西端连接起来。经过叙利亚到达麦加的一条铁路支线会经过离苏伊士运河很近的地方,通过控制这条铁路,所有土耳其在亚洲的领土都将在经济上成为柏林的附属国,它的存在将威胁到英国在埃及的利益,通过它还能很容易地调动兵力攻击印度。这条铁路的建设,能将大英帝国一分为二,也会威胁到法国在东方的影响力。
很难说德国的推动者们最初是否意识到了这条铁路的巨大战略价值,可能开始时他们考虑的主要是经济上的成效。第一步,1889年,在德国皇帝第一次访问君士坦丁堡之前,铁路建设就开始了,在前一年,马莫拉湾亚洲一侧的一条短线铁路的特许经营权,就已经授予了一家德国公司,这条线路延伸到了安哥纳和科尼亚。1898年,德国皇帝第二次访问君士坦丁堡期间,宣称自己是世界上伊斯兰教教徒的朋友和保护者,之后他就获得授权继续修建延伸到巴格达和波斯湾的铁路。1903年,在德意志银行支持下,德国获得了补充授权以及更多优惠条款。
◆ 英国阻止了德国的谈判
然而,苏丹在波斯湾的权威毫无力度可言,只有一些城镇里有土耳其驻军,在大多数情况下,长老们拒不承认苏丹的统治地位。德国人必须和一个又一个部落首领作交易,来确保在海湾地区建一个终点站。他们选定了科威特湾,并尝试和科威特的长老讨价还价,然而长老们彬彬有礼、理由充分地拒绝了出售或租借那20平方英里土地的提议。
几位英国政治家意识到了德国的威胁,1899年,印度总督柯曾爵士用一个月的时间和科威特长老达成协议:如果没有英国的许可,这位统治者不会将任何领土出售或出租给外国政府或公民。德国人在海湾地区其他地方寻求立足点的时候,处处碰壁,被迫止步于巴士拉。巴士拉位于沙特阿拉伯以北,明显属于土耳其领土。对英国人来说,他们的政策似乎体现了自我保护的必要性,可是对德国人来说,这又一次证明了英国扼制德国的意图,正如英国占领西南非洲的沃尔维斯湾一样。
耶路撒冷一所教堂天花板上的德国皇帝和皇后画像
1889年与1898年,威廉二世两次拜访这里。在他第二次去巴勒斯坦时,参加了耶路撒冷的德国新教救赎者教堂的授任仪式,该教堂与临终关怀院有关系。苏丹的统治受到皇室的荣封。在耶路撒冷教堂的天花板上,一名德国艺术家为皇帝和他的妻子奥古斯塔设计了中世纪打扮的夫妇的形象。
◆ 普鲁士军国主义的涵义
自拿破仑时代以来,普鲁士的理想就是一切为军事服务,“全民皆兵”。新的德意志帝国承袭了这一制度,结果,欧洲大陆其他国家或多或少地效仿了这个制度,但是,没有哪个国家像德意志帝国的统治者那样对军事机器煞费苦心。每一名身体合格的德国男性都要义务服兵役两年到三年。一般情况下服兵役的年龄是20岁,但可能在17岁时就被征召。服役期结束,还有五的预备役,在此期间,需要进行两次为期六周的训练,然后39岁前一直登记为需要训练的后备军人,45岁之前是战时后备军。这段时间里,他都要服从征召,任何住址变化都必须向有关机构报告,一旦被征召必须准确知道要在哪里向哪个军官报到。还有一些其他的特殊服役方式,但是通过以上所说的这些,和平时期,德国军队就有80多万人,各种预备役中还有数百万受过训练的人。
一名士官正在讲解如何使用枪支
德意志帝国,每一个母亲的儿子都有过当兵的历史并接受过军事训练。右图中,一个班的士兵正在学习如何操作枪支。而在真实战斗中,德国人在肉搏战中表现得最为逊色,他们在利刃面前心惊胆寒。
亨利·鲁西 供图
◆ 军队服役对性格的影响
德国青受到的严格纪律训练影响了德国的民族性格。有人教导他们要毫无疑问地服从命令,注意细节,遵守整洁和准时的习惯,这样身体素质也得到提高。毫无疑问,德国工人的顺从和可靠是其夺取工业霸权的有利因素。养老保险、健康保险和意外保险制度,让工人觉得国家在关心他们的福利,工人对国家的态度通常是忠诚与奉献。
军官来自贵族阶层,一小部分来自于专业人才和富有市民的儿子。他们地位稳定并且有固定资产。大众认为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是对其微薄工资的充分补偿。实际上,军官们组成了一个独立的群体,他们有自己的法律、道德和行为准则,并且极端蔑视平民,在普鲁士尤其如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邦国也变得越来越普鲁士化。军队是德意志最重要的机构,军官们努力工作,能力强的被选派进总参谋部,他们在那里拼命工作。这些军官将一切都计划到了,所以就算是最细微的细节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一个有志团体参加年度军事演习
军事演习是德国的一项重要活动,它计划尽可能模仿实际的战争行动,友好国家的政府代表们渴望得到邀请前来观摩。右图中,时任意大利参谋长的卡多尔纳伯爵与德国皇帝和他的侄子沃尔德马亲王在一起。
1913年在西里西亚弗莱堡演习的德国军人
皇帝的这些客人——实际上是一个家庭聚会——包括他的妹妹,两个妹夫和两个外甥。左边是希腊的索菲亚女王,她是不可动摇的普鲁士的同情者,受邀参与演习。接下来是她的长子乔治王子和他的堂兄、普鲁士的沃尔德马王子(国王的弟弟亨利王子的儿子)。除此之外,还有希腊国王康斯坦丁和皇帝大姐的丈夫萨克森-梅宁根亲王。
◆ 统治阶级对战争的态度
战争开始前的日子里,世界惊叹于德国军事机器的完备,但这台机器并没有在实际战争中试验过。最高司令部曾在演习中演练过,并制定了每一项可能的军事计划,入侵邻国的领土或保卫自己的领土,他们急切地想要看到它的功能,在实际的实践中检验他们的理论。厌倦了和平的最高统帅部害怕他们的军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暮气沉沉,而人民可能会对维持军队的负担感到厌倦,最高统帅部及军官们自己大声叫嚣着要与所有的敌人开战。统治阶级无法忽视成千上万军官对战争的这种渴望,这也是战争爆发的原因之一。
许多政治评论家将战争称为一件正面(积极)的好事,而教授们也在为帝国说话。比如,长期在德国最有影响力的人冯·特雷齐克(2)教授说:“上帝将战争的一再爆发作为一种烈性药剂来关照人类。我们已经学会了准确地认识战争的道德权威性,而那些浮于表面的观察家们只看到了野蛮与不人道。”另一位杰出的作家写道:“国家的一切都必须根据战争的可能性来考虑,因此,不同的国家自然处于战争状态——在国家之间有一种正义,强者的正义——国家是不存在犯罪概念的(国家是不能称之为罪犯的)。”
◆ 容克阶级及其对国家的看法
这种观点最有力的支持者是一群叫做“容克”阶级的地主,他们的大本营在东普鲁士。他们住在自己的领地上,用一种与一个世纪以前几乎一致的方式来管理领地,而那时他们的承租人还是农奴。他们中鲜有巨富,是因为尽管对农产品征收关税,但耕种土地通常并不是很赚钱。他们都全心全意地效忠于普鲁士,对皇帝绝对忠诚。这个阶层为军队提供了非常多的军官,为政府部门提供了非常多的官员,他们的政治影响力与他们的人数或财富完全不成比例。从1871年开始,国会大厦的选区就没有改变过,而那些在乡村地区的容克贵族和佃户的选票远远超过了快速发展的城镇居民的选票。如果美国或加拿大的国会或国会选区自1871年以来没有改变,那就需要考虑一下这种不公平。德意志帝国的人口迁移几乎同样巨大。
上文提到了很多促使欧洲爆发战争的国际形势,但由于篇幅所限没有充分讨论。在关于奥地利、巴尔干和意大利的章节中,一些影响到这些国家的因素将给予更大的篇幅讨论。要了解所有这些问题,需要仔细研究欧洲几个世纪以来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历史,只针对19世纪和20世纪的研究并不能真正触及问题的根源。
◆ 1914年的世界形势导致了战争
德意志帝国的政府决非民主的政府。联邦议会上院联邦参议院,是由德国各邦国统治者的个人代表组成,他们称为国王、王子(亲王)、大公或公爵。皇帝任命了阿尔萨斯和洛林的议员,从而加强了普鲁士的权力,这可以否决基本法律的任何变化,只有不莱梅、汉堡和吕贝克三个自由市,分别一市授予了一个名额,甚至还有人怀疑这是受人控制的。
曾经坚不可摧的德国前哨
海格里兰由两个小岛组成——面积小一点的沙丘因塞尔和主岛。后者几乎是个三角形,周围是红色的陡峭悬崖,上面的防御工事耗资超过1.75亿美元。然而在战争中,它的大炮却只向英国军舰“香农号”开过一炮。
主岛或洛克岛,赫尔戈兰岛
这个岛在保卫德国海岸方面起到了负面作用,可能是因为协约国的专家们一致认为,不可能让它的炮台保持沉默。兵营所处的地面是花费500万美元围海造田而成,所有的防御工事都是靠水力发电来完成的,所需的水需要用一个巨大的水泵由海平面以下50英尺抽上来。
亨利·鲁西 供图
下议院是普选产生的,但几乎没有权力,事实上,它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辩论场所,几乎所有的立法都是联邦参议院和帝国大臣们决定的。政府的行政首脑只对皇帝负责,而他的立场完全不受国会反对意见的影响。如上文所述,这些地区绝不是铁板一块,保守农村地区的选民人数少于那些激进的工业城市。
地方事务上也有一些变化。少数几个小邦国,国家体制是封建的。在另一些地方,人们会发出一些声音。然而,在囊括了将近三分之二的面积和人口的普鲁士,宪法赋予国王和血统或财富上的贵族们几乎拥有绝对的权力。
◆ 欧洲的形势
我们可以这样总结1914年的情况:欧洲各国都有与外国相关的民族或种族的分枝,大多数人渴望独立,或能够和自己的种族语言相同的国家结合在一起。民主运动在其他各地愈演愈烈,只有在俄国和德国,仍然是独裁制度。我们看到英国的旗帜飘扬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它渴望继续保持日不落帝国的优势;我们再来看德意志帝国,其人口和财富都在增长,也渴望统治新的土地,并使国内商品获得新的市场;种族不和谐的是奥匈帝国,希望能免于毁灭;在巴尔干,有一些不安分的国家渴望做强做大;意大利目光急切地注视着在外国统治下数百万的意大利人;法国长期以来是欧洲最强大的力量,但现在人口几乎停止增长,眼睁睁地看着被其他国家渐渐超越,其中的一个国家还狠狠伤害了它;对未来迷茫的土耳其在寻找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来帮助它维护伟大帝国残余的荣光;比利时也在担心,是否能够免遭扰攘;最后,俄国顺应了把分散的斯拉夫人聚集在一起的冲动。
◆ 二十世纪,整个欧洲就是一个武装营地(大兵营)
先是普鲁士,然后是德意志帝国树立了“全民皆兵”的例子,强制大部分的男性人口服兵役。除了英国,其他所有刚才提到的国家都纷纷效仿,要求他们的年轻人离开产业工厂到军营中生活两到五年。英国自己只拥有一支相对人口比例来说规模较小的军队,但它的舰队实力超群,英国人信赖他们的孤立地位,觉得没有必要建立一支庞大的陆军军队。
除了上述间接费用之外,备战带来的直接费用数额巨大。所有国家的预算中,军事和海军开支的项目总数是最大的,虽然说每个欧洲农民都背着一名士兵的说法可能有些夸大,但事实是,所有欧洲人都在军事负担下步履蹒跚,而这一负担似乎越来越重。
这就是1914年的欧洲,充满了矛盾、冲突的野心,充满了猜疑和嫉妒,充满了过去的错误、现在的威胁和未来的危险。一个被误导的青年,也许他不太理智,想要为祖国服务,杀死了那个准备统治他数百万同胞的人,他的举动不仅改变了整个欧洲的版图,也改变了整个世界的面貌。
(1) 托马斯转炉炼钢,是把高磷生铁吹炼成钢的一种转炉炼钢法,由发明者的姓而得名。
(2) “冯”加在德国或奥地利姓氏前,多半只有贵族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