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德国对比利时犯下的罪行

◆ 德国人侵犯了宣誓要保护的中立国——比利时

根据1839年和1870年签订的条约中所保证的中立地位，比利时几乎没有为战争做任何准备。1914年，比利时军队只有大约26万人，而其中的一半是驻守要塞所需要的兵力，因此，只有13万士兵和大约9万名几乎没有受过训练的公民守卫可以参战。伟大的工程师布瑞尔·蒙特加强了安特卫普的大堡垒与列日和那穆尔的小堡垒，并更新了装备，使其更具有现代化功能，但那只不过发生在围城大炮开炮的前一天。由于爱德华·格雷爵士的外交政策未能解决奥地利与塞尔维亚之间的巴尔干问题，依照双方协约，法国支持俄国，而德国支持奥地利。这样，战场就已经就绪，世界大战在欧洲上演了。

◆ 德国计划进攻法国

德国的最高指挥部很早就针对与法国和俄国开战制定了计划。德国如果将大部分兵力投入西线，法国将被迅速包围然后击溃；紧接着，德国可以全力转向东方，与迟钝的俄国熊作战。这个计划首先要求的是速度，如果拖延到俄国军队动员起来，可能会对计划的顺利执行造成致命的影响。该计划考虑到比利时平原的道路，尤其是铁路，需征用其铁路网络，以便发动一场首先将法国军队向中心包围然后摧毁的攻势。

撇开所有的道德问题，只考虑要达到的目的，德国战略家们颇富远见卓识，一项预先对法国地形图的研究表明了他们的推进战略，随后发生的事件也证明了他们军事谋略的过人处。法国东部是一系列向巴黎倾斜的平缓高原，但朝向德意志帝国方向呈现出陡峭的地貌。离德国最近的几个隘口，由凡尔登、图尔、爱普里和贝尔福特的要塞防守。在这些通道后面的，是其他防御工事，而其地形的天然条件可以很容易地抵抗来自东方的入侵。虽然德国总参谋部对用来削弱这些防御工事的重炮的威力很有信心，但进展必然是缓慢的。事实上，1917年，凡尔登展现了它的所向无敌。

◆ 法国没有天然的防御

另一方面，与比利时接壤的法国东北部，是比利时低地平原的延续，那里没有任何自然的防御手段来阻止入侵的军队，多条路况良好的道路令入侵变得易如反掌。的确，从德国边境经过比利时到巴黎的路线，比从梅茨到巴黎的路线要长80英里，但是预测这条路线很容易，而另一条则很困难。从德国总参谋部的立场出发，谁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途经比利时的道路，因为之前说过速度是计划的精髓。这样的路线侵犯了比利时的中立地位，虽然它的中立在1839年得到了欧洲列强的保证，而1870年普鲁士又重新确认了这一原则。根据这一条约，所有的签署国都同意，只要不发动战争，就不会入侵比利时。小国卢森堡在1867年也宣布中立。1907年，由德国批准加入的《海牙公约》，明确禁止交战双方将军队、物资或军火运过另一个中立国家的领土，这当然同样适用于比利时、卢森堡和瑞士，而且似乎可以使它们继续存在于和平与安全之中。

◆ 德国的国家理论

然而，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一样，德国的主流学派认为，适者生存理论是最有力、最大胆、最不妥协的。道德是国际问题中的一个毫无意义的术语，只需要考虑自身利益，而考虑国家行为对或错的方法，就是看它是否能获得利益。“国家不会犯罪”，对统治世界的渴望已经牢牢控制了德国统治阶级的心思，而这个国家早就在为战争做准备。用德国皇帝的话说就是，“出于战略考虑，德国必须违反比利时的中立原则”，其他不用考虑。

按照“很久以前”的计划，八分之三的德国军队调动到比利时边境。在前面的章节中，已经详细讲述了德国要求比利时牺牲中立，允许德国军队过境的故事。1914年8月2日，德国人提出照会，并要求在第二天早晨7点前得到答复。面对这些要求，比利时政府在12小时内答复说，他们将竭尽全力，坚决击退一切侵犯其权利的攻击。3小时后，周一晚上比利时国王给英格兰国王发电报：“牢记着陛下您和您前辈的友谊的证明，1870年英国友好的态度，以及您刚刚又一次给予我们的友谊保证，我恳请陛下政府的外交干预，保证比利时的领土完整。”

第二天，比利时又召开了特别会议，在国家危亡面前，所有派别的争吵都被抛诸脑后，所有党派都团结了起来。当王后进入议会后，代表们热情地欢呼，尽管她在巴伐利亚出生和长大，代表们仍表示把她看作是比利时的王后。当欢呼声平息下来后，国王走了进来，他静静地走向讲台，直接进入到讲台的核心。他呼吁代表联盟的需要，然后提出这个问题：“我请问各位先生们，您是否决定保留我们祖先的遗产？”

“是的！”

“是的！”

“是的！”

“无论如何，只要有必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国王继续说：“我们是命运的主宰。保卫的国家必须尊重所有人。这个国家没有亡！上帝会和我们在一起的！独立的比利时万岁！”

◆ 德国人越过边境

当国王离开，议员们留在联合会议，阅读德国8月4日的照会：“针对国王拒绝皇帝善意的建议，帝国政府非常遗憾，为了必要的安全而被迫采取武力措施。”就在同一天早晨，德国士兵越过比利时边境的维瑟，击败了一支保卫桥梁的比利时分队的抵抗。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列日，那里的环形要塞防线，处在比利时和法国北部与德国连接的铁路线的枢纽上。

默兹河上，靠近德国边境附近有两个堡垒，列日堡垒和那穆尔堡垒，这两个堡垒的设计目的是控制穿越边境的铁路线，防止东方来的入侵。列日要塞环绕着六大六小十二个堡垒，火炮的数量很少，而且没有装备大于6英寸的大炮和比8英寸的迫击炮更大的火炮。大炮装在装甲炮塔内，在发射后沉入混凝土的圆顶中，升起来后才能再次开火。1892年工程完成时，人们认为这些要塞非常强大，但是堡垒设计计划中的剩余部分，包括战壕和防步兵的障碍，一直就没有建造。这里的守备队只有几百人，他们的营房就在要塞里。

随着德国人即将到来的消息传来，比利时第3师匆忙赶往列日，而几个连的民事警卫队，则匆忙地在独立堡垒之间的空地上挖出了壕沟。他们缺乏为堑壕战做准备的包括弹药等必要的物资，但那些跨过默兹河的士兵，面对德国的进攻进行了强有力的抵抗。德国人低估了他们的对手，冯·伊曼里奇将军领导下的第7军和第10军，尽管建制不齐，保障有限，可他们认为，在大众眼中德国军队将毫无困难地占领这座城市。

◆ 战争的第二天就对列日展开了攻击

8月5日上午，一次并不充分的炮击之后，尽管弗尔隆堡被炮火压制，但德国人的第一次进攻失败了。另一次进攻发生在那天晚上，又一次更猛烈的炮击之后，第二天，8月6日，德国步兵在东部两个堡垒之间强行突入，尽管此时比利时人仍然占领着外围堡垒和城镇之间的村庄。有三个堡垒被压制，但德国人已经筋疲力尽，无法再保持最初的优势。8月7日上午，城镇被攻破，但莱曼将军已经命令比利时第3师撤离该地，并从热特城后方加入到后面的比利时军队行列，防止他们会陷入到他认为不可避免的全体投降中。不幸的是，桥梁没有被摧毁，莱曼将军决心尽可能长时间地坚守残余的堡垒，这样能给德军占领穿过这座城市的铁路制造极大障碍。9日和10日，又有两个堡垒在德军重型野战榴弹炮的集中火力下陷落了。11日，德军攻城列车到达并开始发威，粉碎了保护要塞炮塔的钢铁和水泥的圆顶。根据冯·鲁登道夫将军的说法，列日堡一直坚持到15日，当时它已经被一颗42厘米口径榴弹炮的炮弹击中，但此时人们还不相信这些武器已经出现了。在那里，勇敢的莱曼将军被俘虏，他在炸毁堡垒的爆炸中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在布鲁塞尔，最初的乐观情绪占据了上风，新闻媒体每天都在新闻头条上报道“新闻”。谣言带来了一些变化，国王和王后前往安特卫普，而布鲁塞尔的防御只能交给公民守卫部队，他们所受到的军事训练不多，反倒是周日下午愉快地在森林里游骑或在一些节日游行的排练更多。

◆ 穿越比利时的道路已经畅通

穿过比利时的通道已经打开。确切地说，尽管北方的安特卫普和南方的那穆尔仍然挺立，但是两城之间有很大的缝隙可以让入侵者通过。德军进一步意识到，他们的重型火炮可以摧毁射程范围内的任何防御工事，他们还深知自己的兵力人数能够击退任何试图与之保持适当距离的部队。当然德军必须占领那穆尔，因为那穆尔把德军的战线分开了，但是安特卫普是无害的，可以轻松地留到更方便的时机来对付它。

与此同时，冯·克鲁克将军率领的德国第1集团军一直在德军右翼战线机动。根据计划，他要穿过比利时，绕到法军左翼后方（该计划没有考虑到英国军队的到来）。对列日要塞的围攻拖延了德军的行军速度，尽管不能说长达12天时间的拖延全是由坚守最后堡垒造成的，但是英国部队确实进入了法军左翼的位置。即便列日要塞提前就陷落了，冯·克鲁克将军也不可能立即行动，但比利时军队在列日的牺牲确实造成了德国计划的延误，所以也不能不说是比利时的抵抗拯救了法国。

到了8月17日，冯·克鲁克将军到达了热特河，在热特河和迪莱之间，驻扎着比利时的主力（第四师驻扎在那穆尔，守卫堡垒下方默兹河的交叉路口）。比利时人成功地击退了德国人试图在12号从哈伦通过热特河的企图，所以冯·克鲁克部署了三个军的兵力和四支后备部队来对付比利时小规模的部队。8月8日，他们在海伦和迪塞特强行渡河，到晚上之前，整条河都在冯·克鲁克将军的掌控中了。然后，比利时的指挥官看出了会被强大的敌人包围的危险，于18日和19日撤退到了迪莱河的后方，最后在8月20日和其他的军队一起进入到安特卫普附近的堡垒圈。随后，冯·克鲁克的军队转向布鲁塞尔，并派出第3军和第9预备军去监视安特卫普。19日，德军第2军通过阿尔斯霍特前去占领布鲁塞尔，20日进入布鲁塞尔；第3军仅仅穿过了比利时首都的南郊；第9军从热特出发前往布赖恩拉勒。

◆ 德国士兵进入布鲁塞尔

8月19日，是布鲁塞尔最焦虑不安的一天。随着德国推进的消息传来，这座城市的防御计划最初被市长M ．马克思所采纳。由于他没有任何正规部队，只有一些民兵连，要想守住这座城市，必将是一种徒劳无益的牺牲，也是平民财产和生命的损失。因此，他放弃了抵抗，最后在周二晚上，围着围巾，骑着马来到了特耶埃伦，与德国的参谋人员商讨安排了德军通过首都行军的细节。所有商店都关门了，德国人向布鲁塞尔人发出了警告，警告他们不要示威。一群沉默、阴沉的人群涌向了德国军队穿行的街道，现场目击者证实了德国人装备的可怕，大到围城列车，小到制服上的微小细节。德军没有喊叫，没有命令，全部行动都是通过信号或哨子来完成的，同时在林荫大道的左边，有工作人员或摩托车在来回游荡。有时，德国人会唱起庄严的赞美诗，并随着他们的音乐保持步伐。在另一些地方，他们在可怕的寂静中行进着，没有声音，只有长长的队列发出的永恒的脚步声。因此，“可怕的沉默的灰色牲口，坚如钢铁”，而布鲁塞尔的所有人都在静观德国战车轰隆隆地开过，一部分军队继续向南方挺进，只有一小部分人留在城里作占领军。起初，德国人的总体计划似乎不包括留在比利时首都，但随着南方抵抗力量的加强，原定的占领政策被取代了。

当比利时主力部队在19日撤离布鲁塞尔时，他们又回到安特卫普，那里的堡垒和强大的天然防御系统似乎是最后理想的抵抗战线。起初，德国人并没有打算占领安特卫普，只是想防止它威胁自己的后方，现在当战线转移之后，那就必须要消除这个自己右侧翼的威胁，因为比利时人已经不满足于自己的防御角色，他们对德国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而这也首次导致了德国人的报复——焚烧并洗劫了鲁汶。

◆ 错误地依赖那穆尔要塞

冯·克鲁克将军的军事行动将在下一章的内容中进行描述，也许还会涉及在桑布尔和默兹河交界处的那穆尔要塞的陷落。那穆尔的防御工事，就像列日的防御工事一样是圆顶形的，人们期望那穆尔要塞至少能和列日要塞坚持同样长的时间。比利时第4师被派去保卫要塞，也有一些分散的比利时部队和一些法国士兵在附近，总共大概有3万人。在河流形成的夹角内，是德兰扎克将军的法军第5集团军。

冯·比洛将军率领的德国第2集团军和冯·汉森将军率领的德国第3集团军，向前进攻突出部分。伴随着冯·比洛将军的是重型攻城炮，现在他又得到了一个团的重型奥地利42厘米口径榴弹炮的增援。8月22日他们开火了，粉碎了炮台，而野战炮兵摧毁了步兵的壕沟，被包围的人没有一点机会。第二天（8月23日）德军步兵向前推进，占领了堡垒，并俘虏了大部分守军。与此同时，默兹河上的冯·比洛和冯·汉森越过了这些水道，法军第5集团军被迫迅速撤退，其后续行动将在下一章讲述。

如上所述，德国军队横扫比利时进入法国时，安特卫普和比利时的主力部队几乎都被忽略了。德第9军和第3后备军留下来监视比利时军队，直到从德国来的增援部队抵达。直到从马恩河撤退后，德军才有人企图占领这座城市，这个故事实际上属于第八章所讲的内容，在这里我们只简单介绍一下下文内容：从9月17日行动开始，德军于10月9日占领了安特卫普，并俘获了相当一部分比利时军队。大约有1万比利时人溃败进入荷兰边境，并依照国际法被拘留，更大的一部分残余兵力向西逃向海岸边，直到与英国人建立起联系。长达4年的时间里，比利时境内壕沟绵延数百英里，有助于防止整个比利时沦陷于德国的统治之下。

◆ 更严重的危害比利时的罪行

如果对比利时的罪行只停留在入侵和征服上，历史将宣布判决并延续这份判决，但还有很多是大家不知道的。德国军队穿越比利时平原的踪迹很容易追踪，令人遗憾，因为这是一条肆意杀戮、充满掠夺、纵火和兽行的痕迹。对于德军在比利时暴行的报道，起初并不为人所信，似乎这种事情不可能是真的。然而，在作新的报告时，他们仔细地进行了调查，在布莱斯勋爵和比利时、法国委员会发表的报告中，证明其主要指控是毫无疑问的。

毫无疑问，早期的一些报道有一定夸大成分，例如，切断儿童的手的做法并不是普遍的，如果确实有，那么该案例则被证明是完全存在的。另一方面，发生了数不清的抢劫、劫掠和肆意破坏财产的行为。有许多残忍和残害的事例，有些几乎令人难以置信。成千上万无辜的人被军事当局处死，还有数以百计的比利时人被个别士兵残忍地杀害。德国军官本人或授意其下属侵犯女性的事件层出不穷。抛开那些不是绝对确凿证据的事件，剩下的则是德军无法抵赖的暴行。

◆ 德国犯下暴行的借口

德国人给出的理由一般是平民向士兵开火，而这一说法在德国非常流行。另一个最受欢迎的解释是，比利时平民，不论男女，都残忍对待德军的伤兵。即使在德国，抱有怀疑态度的人也能证明，比利时人的这种致残行为并没有任何官方报道。整个德国的解释都是建立在“报复”这个词上，这种解释必然缺乏证据，但即使承认德国人可能是在挑衅之后才进行报复的，仍有两个事实是显而易见的：第一是这种惩罚完全超出了应对挑衅应有的程度；第二，无辜的人受到了与所有国家的战争法则相悖的惩罚。

法国、英国和美国的战争手册认可《海牙公约》的规定，一个国家的居民拿起武器反抗，即使不穿军装，也必须当作战俘对待，前提是他们公开携带武器，但是这也不能因为个人的行为而使整个社区受到惩罚，除非社区作为一个整体主动或被动地犯有罪行。所有这些手册中明确禁止向社区勒索财物，除非能证明整个社区都在犯错。德国的战争法典否定了诸如病态、多愁善感之类的限制，不仅当事的比利时人遭到武装杀害，而且整个社区都要承担责任。在这些地方，有这样的指控，却无法判定真假。对于指控，即使没有证据支持，比利时人也会被处以巨额罚款。1914年12月，比利时全国范围内被占领土的居民，给德国政府每月提供800万美元的课税，这罚款是在比利时工业倒闭、居民忍饥挨饿的情况下征收的。1916年11月，这一数字增加到了1000万美元，1917年5月增加到了1200万美元。与此同时，比利时所有的自然资源和工厂里的机器都被运往德国。我们不可能在二十场恐怖悲剧的迷宫中徜徉，因为每一场都是对非战斗人员、妇女和儿童以及男性的大规模屠杀，有组织的抢劫和有计划的煽动，发生在鲁汶、迪南、亚斯科特、维瑟等地的故事，将告诉大众在比利时许多小村庄里发生的事情与此相同。

◆ 对鲁汶的摧毁

比利时军队在向安特卫普撤退之际也在节节抵抗。8月15日，德国军队攻入鲁汶，将城市的名人扣押为人质，包括市长、大学校长、省议会议员等。德军发布了一项公告宣称：“无论在哪所房子发现一件武器，或任何针对我们的军队、运输、通讯线路、铁路的敌对行为，或者每一个村庄中抓到的法国间谍，所有有罪的和敌视德军的家伙都会毫不留情地被枪毙。”军队在城里驻扎下来，平静的几天过去了。25日，德军发布了一道命令，让居民们8点钟的时候待在家里，然后一整天里，德国重装部队一直在进驻。那天下午，比利时军队从安特卫普打了一场突击战，在马林斯的激烈战斗之后，德军被一路驱赶退向鲁汶。夜幕降临，在暮色中，德国援军刚刚离开鲁汶，比利时人就向撤退的德国人开火。一场恐慌随之而来，德国佬没人骑的马匹以及惊恐的士兵涌进了小镇，可怕的悲剧开始了。几分钟后，听到了八声枪响，士兵们立即开始疯狂地向紧闭的房屋的外墙开枪。接下来的三天里，德军穿过街道，烧杀抢掠。鲁汶大学著名的图书馆建于1317年，是中世纪建筑中最美丽的标本之一，拥有无与伦比的财富，超过23万卷文献，其中许多极为罕见，可是都被德国人焚毁了。

缪斯河上美丽的迪南城也遭遇了可怕的命运。8月5日，德国人进入了这个城市，15日，他们又一次尝试但是没有成功渡过河。军队人员极其暴躁，23日的时候爆发了公开的暴力行为。大批的德国人涌进城里，把城里的居民撵出家门，在其住宅上放火，把人们像牲口一样赶到武装广场。在这里，他们把男人和女人孩子分开，时不时就有一群男人被带出去枪毙。恐怖活动持续了一天一夜，大火熊熊燃烧，1400座住宅中只剩下了400座，此外美丽的老教堂、学院和维尔德维尔酒店只剩下了一片废墟，416名迪南市民被送到卡塞尔监禁起来。在默兹河上著名的罗彻·贝亚德，德国工程师将一群居民当作在河上架桥时的人体盾牌，随着法国人不时地向这群倒霉的居民开火，大约90人被打死，包括12名6岁以下的儿童。晚上，幸存者被迫去埋葬遇难者。

◆ 其他比利时城镇遭受的苦难

那穆尔市里，有组织的纵火行为烧毁了维尔酒店和阿梅斯广场上几乎所有的房子。默兹河上列日与那穆尔之间的一个小镇——阿登高地，那里发生了可怕的大屠杀。8月19日，比利时人和法国军队对德军的进攻进行了激烈的抵抗，炸毁了安尼斯大桥，并在那穆尔要塞的掩护下撤退。那天晚上，一大批德军在协约国军队和平民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进入安德列斯。第二天下午，从河对岸传来了枪声，这是为了报复而对安德列斯的居民开展的屠杀（他们根本没有责任）。机枪开始发挥作用，德国军队——大部分是喝醉了酒的士兵——谋杀和肆意蹂躏平民，整夜断断续续，燃烧的房屋和农场照亮了那里地狱般的景象。第二天早晨6点，居民们从自己的房子里被拖出来，驱赶到广场上，其中一些俘虏被带到默兹河岸边枪毙。在这场大屠杀中，大约有400人丧生，其中一些人死在河岸边，还有一些人死在避难的地窖中。

◆ 亚斯科特的暴行

另一个例子，是亚斯科特，这个故事必须让世人所知。亚斯科特和鲁汶一样，似乎也是德军因为受到来自安特卫普的比利时军队的突击而复仇的例子。19日，德军进入亚斯科特，从进城的那一刻起，德国人就很明显地在当地居民中找茬。那天晚上，一颗不知打向哪里的流弹发出了信号，士兵们开始向街上的人群开枪。一些德国军官站在市长房子的窗户前，下面的广场上有一大群德国士兵，一些人喝醉了，用步枪射击。有一个德国军官掉了下来，德国人马上就找借口说是市长的儿子杀了他，可那个男孩当时正和他的母亲一起躲在地窖里，就在这样的借口下，纵火和谋杀开始了。许多平民被押到通向鲁汶的路边野地里，在那里待了一整夜。第二天，一名军官下令枪毙了一些人，其中就有市长及其兄弟和儿子。

◆ 比利时委员会的报告

故事总是这样：德军进入一个小镇，挟持了人质，包括市长、议员、社会名流。他们要钱、食物、酒和饲料。开头几天还顺利，随着比利时军队继续抵抗然后德军撤退，士兵们成群结队地退回城里，高声喊叫着，然后开始杀人、抢劫、开枪、强奸、屠杀！这种事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比利时调查委员会关于《违反国家权利规则和战争法律及惯例》的报告可以用以下几句话来总结：

1．数以千计的无辜平民，包括妇女和儿童，惨遭德军杀害。

2．妇女遭到侮辱。

3．德国士兵进入一个城镇的习惯，就是立刻闯入酒馆和私人住宅的地窖，然后喝酒撒疯。

4．德国军官和士兵在大规模成建制地抢劫，并在德国当局的默许下，将大部分战利品送回了德国。

5．抢劫伴随着肆意的破坏和野蛮的亵渎行为。

6．城市、城镇、村庄和孤立的建筑都被摧毁了。

7．在毁灭过程中有人被活活烧死。

8．有一种统一的做法是劫持人质，从而使大量无辜的人对所谓“罪行”负责。

9．大量的平民男女实际上已经成了德国人的奴隶，被迫违背自己的意愿去为国家的敌人工作，或者像牛（牲畜）一样被运送到德国，最后失踪。

10．城市、城镇和村庄被罚款，而居民们会因为德军士兵被比利时军队击败而饱受虐待。

11．公共纪念碑和艺术作品遭到入侵者的肆意破坏。

12．总而言之，海牙会议的规定和文明战争共识已经被德国人所忽视，他们践踏了所有法规和社会习俗。德国人采取了一项新的不人道的做法，他们驱使比利时男人、妇女和儿童在他们和协约国士兵之间充当人体盾牌。

◆ 一位美国观察者的所见记录

一位在比利时训练有素的美国观察者欧文·科布，平静而冷静（客观）地将自己的观点总结如下：“但是，我目击的犯罪，以人类和文明的标准来衡量，在我的印象里，任何个人的愤怒都能一直持续下去，因为这些罪行毫无疑问地是按各级别官员的命令执行的，而且必须在他们的个人监督、指导和批准下进行。简而言之，我所看到的是这样的事情：我看到先前的比利时和法国的广阔地区，在那里，没有一丝的肆意破坏是被允许发生的，成熟的梨子完好无损地挂在花园的墙上；我还看到了其他广阔的地区，那里几乎没有一块石头能立在另一块石头上。而在德军蹂躏过的地方，村里的男村民被小队士兵射杀，那些可怜的幸存者留在洞里，像野兽一样钻进洞里。

“就以上摆在我们眼前的实物证据，不仅是比利时本国人，甚至还可以用德国士兵和军官对我们说的话来支持这些证据。我们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这里，在这样一个地方，掌权者曾对军队说过‘别碰这个城镇和这些人’，可是到现在，他们说的是‘毁掉这个城市，杀光这些人’。在一些地方，军队一视同仁地幸免于难，而在另一些地方，他们完全按照上级的话不分青红皂白地照办了。”

◆ 为什么暴行停止了

大量无法忽视的证词证实了这些判断。战争的头几个月，德国在比利时和法国的行动是德国“清算政策”的一部分，即“恐怖”政策，目的是在居民的内心深处制造恐惧。世界上的抗议活动大规模爆发之际，德国最高统帅部意识到他们为结果付出了高昂代价后，大多数的暴行都像开始时一样突然停止了。

如果人们需要对德国暴行的真相进行证实，那肯定是在“难民”这一事实中找到的证据。历史记载的是居民迁徙的实例：南特敕令废除后的胡格诺派，英国内战后的保皇派，但这些都不是国家大移民的例子。以前，从来没有一支占领的军队导致人口上升并“把他们带进埃及”。阿提拉和匈奴人确实杀死了所征服的民族，但是当代的野蛮人、哥特人和伦巴第人，设法与堕落帝国的罗马公民生活在一起，甚至还从“罗马帝国”中汲取了很多。在那些国家征服者的名声中，大多数比利时难民发现了他们逃跑的动机，未来的日子里，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的巨大悲剧会受到伟大的艺术家们的同情吗？以色列出埃及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去面对旷野和深渊，但黑暗甩在后面，前面的应许之地会有领导者，有可靠的向导；比利时人离开了他们的应许之地，去面对一个一切似乎都是黑暗和未知的未来。一位英国目击者给我们留下了一幅生动的画面，画面上是从安特卫普郊区通往根特的路途中。

◆ 安特卫普的难民

“我看见穿着皮衣和高跟鞋的摩登女郎，摇摇晃晃地沿着车厢的栏杆或车尾行走。我看见满头白发的男人和女人紧握着枪队的挽具，或者是骑兵的马镫，他们在战斗中疲惫不堪，骑着马在马鞍上睡觉。我看到没有春天的农场，马车上堆满了面色惨白的伤兵，车底漏出血迹，他们身后留下了血迹……一群卡普钦僧侣放弃了他们的修道院，在那里，有一小群脸色苍白的修女在照看一群孩子——其中许多是孤儿，他们被托付给修女照顾。这种混乱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那种震耳欲聋的喧闹声、车轮的响声、马达的震动声、马蹄声、鞭子的劈啪声、司机的咒骂声、受伤者的呻吟、妇女的哭声、孩子的呜咽声，威胁，恳求，咒骂，尖叫，诅咒，洗礼，最终汇成了单调的脚步声，无数疲惫的脚步声。”

英格兰和荷兰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了国家庇护。那些横渡英吉利海峡的人首先要知道，比利时人开始大批抵达英格兰，在更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虽然在安特卫普陷落之际，荷兰面对着80万到100万难民，但其中很多比利时人在荷兰待了一两个星期，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土地上。从1914年8月下旬开始，到1915年夏天，难民们来到了英国。9月份的第一个星期，每天到来的有500人；在安特卫普陷落之后，他们一天之内到达了福克斯通；而当德国人一个星期内将2.6万名德军撤离时，到11月底，已经有4.5万贫困的难民来到了这里；12月见证了1.2万人的到来，但在这之后，总数开始减少了，1915年夏天下降到了一个月2000人，到6月底为止，总共有26.5万人来到了这里，其中有21.1万人留在英格兰。

◆ 英格兰境内的比利时难民

8月24日，当第一次对比利时人帮助的公开呼吁出现在伦敦时，人们的反应是慷慨的。在一个星期之内，伦敦就承诺要接纳10万比利时难民，并成立了一个特别的战争难民委员会，由他们负责无家可归者最基本的需要：休息、医疗护理和服装，然后，尽可能地分配合适的住房，从家庭提供的住房，或作为村庄支持的殖民地，或政府支持的模范住房中筹集。就业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事实上此问题从未圆满解决。战争持续时间的不确定，英国人匆忙行事，又有大量人口涌入，因此无法把产业工人聪明地安排到北部和中部地区的工厂中。9月，英国政府提供了国家庇护。此后，虽然最初的战争难民委员会和个人继续从事着他们的工作，但如果有需要，政府也会支持他们。

◆ 在荷兰的比利时难民

在荷兰，最大的移民潮发生在安特卫普沦陷之后，这从迪南、劳万、安内斯和埃尔斯考特的居民的命运中可以清楚不过地表现出来。荷兰政府并没有措手不及，事实上，荷兰一直在准备把大批逃亡者分散到全国各地，但是难民来临时，人数仍然泛滥成灾。荷兰首要也是最紧急的任务，就是要确保将1万名越过边境的士兵关押。除此之外，这个国家的南部地区也有80万到100万难民，幸运的是，这个季节气候温和，而强制逗留在户外并不会让人无法承受。

粮食问题是最为严重的，因为荷兰的小麦供应受到限制，从海外进口非常困难。然而，荷兰仍做了崇高的努力，并继续在全国各地安置比利时难民。比利时人的自愿返回是由荷兰政府促成的，荷兰政府为此每天都安排特别的火车。当发现难民因为某些不受欢迎的因素而选择留下来时，他们就被转移到奥尔德布鲁克或维恩希里岑，荷兰人在那里建立了营地。其他的避难场所，是由政府在埃德和乌登南部的一个村庄建立的。并非所有的流浪者都安排在营地或村庄，就像尼罗河、恒河和长江上的船民一样，许多人在船舱里找到了避难所。对另一些人来说，他们建造了营房。到1915年6月，大约有10万人仍然留在荷兰，在比利时人和荷兰人组成的一个特别委员会的安排下，教堂和学校提供了住宿安排。

◆ 比利时的德国政府

占领之后，成千上万的德国平民立即袭击了布鲁塞尔。童子军的部队以信使的方式出现，数百名妇女和女孩作为办事员加入。整个酒店分配给他们当住房，他们的薪水丰厚，所有的费用都来自于比利时人的捐款和罚款。一个被占领国的政府逐渐发展起来，成分极其复杂，是一个具有一半军事和一半行政功能的机构。由德国皇帝任命的总督拥有最高权威，他只对德皇负责。到了1914年12月，冯·德·高尔兹将军担任总督，然后被冯·比辛将军取代。所有的政治权力都被赋予了总督，他是一个独裁者——但他是一个屈从于军队、爱突发奇想且存有偏见的独裁者。在比利时，与省政府有关的权力将由省里的一位军事省长行使，最后，地方长官的行为将由总督负责。

占领政府占据的领土包括林堡、列日、卢森堡、那穆尔、埃诺、布拉班特和安特卫普，东、西佛兰德省的海上，是军事政府的专属军事区域。占领政府的每个省都有一名将军和一名来自民政部门的官员，协助这位比利时总督的工作。比利时各省的代表们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收集征服者持续不断的战争捐款。

◆ 军政府级别最高

三个行政机构，即一个军事、民事和一个政治机构，控制着这个国家及其生活的各个方面。该军事组织由总参谋长全权指挥，他是布鲁塞尔的军事长官，而且还控制了警察部队，另外诸如通信线路、占领部队、边疆、间谍、防空、供应问题等等，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一位访问过被征服领土的德国作家写道：“当然，比利时军事管理所需要的，就是把国家牢牢控制在铁腕之下，以各种方式保卫被征服的领土。”

民事管理部门中，比利时政府部门中的较低官员允许在德国人的监督下留任，他们只从事内政事务。这是一件极为有益的事情，因为市政府与当地问题保持联系。当然，所有的官方文件都是通过一个德国代理人的手书写的。比利时法官执行法律，审理民事和刑事案件，只能涉及比利时人，而一旦涉及德国人，这个案子就会立即移交给军事法庭。

◆ 新政府的部门

德国人建立了各种各样的新部门。他们建立了食品供给总部，最著名的例子是卡托夫费特纳尔，它意图垄断土豆供应。比利时人解决了这一难题，这导致了令人惊讶的土豆供应突然消失。这种政治活动，让留在布鲁塞尔的为数不多的外交官也被扯上了关系。在它的控制下，是一个掌握着进出口问题的经济部门。另有一个银行部门负责监管所有金融问题，包括财产扣押、证券交易所、储蓄银行和战争捐款。

这就是德国的机器，它的精神是什么？我们从下面引用的德国作家的话中可以读到：“德国政府控制持续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深入到更广泛的圈子中，理解它的优秀意图，理解它为国家利益所付出的力量和精力。”也许是比利时人的嘲笑打断了作者话语的流畅，甚至触动了德国人的自满，他补充说，“但是，我们不敢奢望和睦会真正深入人心，因为除了历史和发展之外，比利时的居民，不管是瓦隆人还是佛兰德人，都对使他们走上与美国截然不同的道路印象深刻。对德国人来说，这是自然的，也是正确的。”然而，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无论结果如何，民政当局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使比利时人在战线后方能够忍受战争的痛苦，恢复发展他们在战争中被粗暴中断的国家生活、贸易和工业，并领导了他们。战争之后，它们必然会引导比利时发展出新的高度！

◆ 比利时是如何度过饥荒的

比利时人的生活，比任何其他国家都更依赖于它的工业。国内土地贫瘠，尽管辛勤劳作，但几乎无法养活比利时人口的一半。由于英国的封锁，德国军队已经征用了在比利时所能找到的大部分食物，并且放弃了为平民提供食物的责任。因此，必须在某处找到食物并分发给百姓，这项工作是通过比利时救济委员会和比利时国民委员会完成的。

由美国人和西班牙人组成的救济委员会会保持中立，而国民委员会完全由比利时人组成。该委员会于10月22日首次在伦敦举行会议，11月2日，第一批食品通过了比利时边境。该委员会几乎完全由美国商人组成，没有以前的救济工作经验，他们面临着获取、运输、分配和支付给整个国家足够的粮食等重大问题。比利时社会各界补充了委员会的工作。他们无法获得食物，但拥有食物，他们知道那些地方需要大部分食物。由于其严格的中立性质，救济委员会获得了海上攻击的豁免，他们通过敌线进行贸易，在铁路和运河运输及费用方面享有特权。然而，有些问题是巨大的，尽管如此，这些组织却使七百万人免于饥饿。他们所取得的成就将在另一章中详细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