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谁来跟我说真话

擦玻璃

爬上窗子擦玻璃

擦着擦着

忽然看见教室的桌子长草了

有人光着脚在拔草

草丛后面的黑板前

有人在往上面涂着墨汁

刚涂过墨汁的黑板上

开满了山樱花

对面的河堤上

有一个小姑娘背着孩子

向花丛里走去了

倒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没人知

看影子的我，也没有人知

明亮的家

开满樱花的小山坡上

有一个明亮的家

从早到晚

房间里洒满了阳光

粉红色的墙壁上

挂着一幅彩虹和天使的画

那里的玩具

跟玩具店里一样多

我知道玩具的数量

它们的名字我都知道

因为这是我的家

因为这是我的家呀

金米糖的梦

金米糖

做了一个梦

在春天的乡下

在糖果店的玻璃瓶里

做了一个梦

金米糖梦见自己

坐着玻璃做的小船

穿过大海

驶向大海尽头的天空

变成了星星

谁来跟我说真话

谁来跟我说真话呢

告诉我关于我的事

有个阿姨夸奖我

眼睛却笑眯眯

谁来跟我说真话呢

问花，花儿摇摇头

也难怪，花儿长得那么美

谁来跟我说真话呢

问小鸟，鸟儿飞走了

一定是我问了不该问的话

所以它一生气飞走了

谁来跟我说真话呢

不好意思问妈妈

（我是一个害羞的乖孩子）

谁来跟我说真话呢

把我的事情告诉我呀

吵架之后

吵架后就变成一个人了

一个人在家里

这榻榻米上

好孤独

根本不是我的错呀

是她找碴儿吵架的

可是，可是

我还是觉得孤独

我的布娃娃

它今天怎么也孤独呢

抱抱吧，可是

我还是觉得孤独

杏花，三三两两

从空中飘落

这榻榻米上

好孤独

隔扇门上的画

这里是一片沉睡的森林

被邪恶的仙女施了咒

一片沉睡的森林

戴着红色帽子的啄木鸟

站在侧柏树上啄树干

却睁着眼睛睡着了

盛开的樱花树旁

展翅欲飞的两只绣眼鸟

也睡着了

花儿睡着了，忘了凋谢

风儿睡着了，没有声息

这里是一片沉睡的森林

永远沉睡的森林啊

白昼的梦

云的影子

从一座山头

飘向另一座山头

春天的小鸟儿

从一棵树上

飞到另一棵树上

孩子的目光

从这片天空

飘移到那一片天空

悠长的白昼梦啊

延伸到比天空

还要更高的天空里

井边

妈妈在洗衣服

我一下发现

洗衣盆里的肥皂泡上

映着那么多个小小的天空

还有那么多个小小的我

我还可以变得这么小

变得这么多啊

好像我施了魔法

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吧

吊桶的绳子上落了一只蜜蜂

我也想变成蜜蜂和它一起玩

忽然我就不见了

妈妈不要担心呀

我在这的天空上飞一会儿

天空这么蓝

轻抚着我的翅膀

多么舒服呀

飞累了就落在石竹花上

一边吮吸花蜜

一边听花儿们说话

如果不变成小蜜蜂

就听不懂的故事

我一直听到傍晚呢

我好像变成了蜜蜂

在空中飞舞

我真的好开心呀

金鱼

月亮呼吸的时候

呼出的是

让人怀念的柔和的月光

花儿呼吸的时候

呼出的是

淡淡的迷人的花香

金鱼呼吸的时候

呼出的是

一颗颗美丽的宝石

就像童话里那个可怜的公主一样

小牛犊

在铁道口

大家一起数火车

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

第八节车厢里载着小牛犊

车厢里全是小牛犊

它们会被卖到哪里去

晚风冰凉的铁道口

大家一起望着货车远去

它们晚上怎么睡觉呢

牛妈妈又不在身边

小牛犊会被卖到哪里去

究竟会到哪里去

燕子妈妈

“嗖”地飞出去

转了一圈

马上飞了回来

“嗖”地飞出去

画了一道弧线

又马上飞了回来

“嗖”地又飞出去

去了不远的巷口

又马上飞了回来

飞出去

又飞回来

它总是在担心什么呢

留在窝里的

燕子宝宝们

总是让妈妈牵挂着

麻雀的家

春天来了

麻雀的家里

房檐上小草长出来了

刚刚出壳的小麻雀

还不会说话

握紧自己的小爪子

低着头

滴答滴答地流眼泪

麻雀爸爸

在河边，买了赏花的衣裳

麻雀的妈妈

在河边，买了赏花的年糕

就是这样

小麻雀还是

滴答滴答地流眼泪

卖鱼的阿姨

卖鱼的阿姨

你把头转过去吧

我正在给你头上插一朵樱花

你看你的头上

没有玳瑁做的簪子

也没有星星一样亮的发卡

什么都没有

现在你照着镜子看看

你的头上有了

比舞台剧里公主的头饰

还要漂亮的花朵

是我让山樱在你的发间开花了

卖鱼的阿姨

快把头转过去吧

我正在给你头上插一朵美丽的樱花

红色自行车

红色的自行车

行驶在麦田中间的小路上

骑着自行车的

是穿着黑色制服的邮递员

在这安静的村庄里

他要去哪一家

去送什么消息呢

红色的自行车

驶过路边

这一片片麦田

梦和现实

如果梦是现实

现实是梦

那该多好呀

梦里什么规则都没有

要是那样该多好啊

白天之后就是黑夜

我却不是尊贵的女王

月亮不能伸手摘下来

人也住不进百合花里

钟表的时针向右转

人死了也不能复活

如果没有这些规则

那该多好啊

如果现实出现在梦中

那该多好啊

街

走过，走过

春天的街道

走过，走过

笔直的街道

马车、人力车

汽车和自行车

走过，走过

白色的道路

走过，走过

就横着过去吧

乞讨的小孩子

和炊烟的影子

一起走过去

汽车

汽车开过来

车窗上

映着我的影子

汽车开过去了

我的影子

也消失了

春日黄昏的云朵下

在远远的

小镇的尽头

开过去的汽车

你的车窗上

此刻映着谁的影子呢

滚铁环

穿过那条街

穿过这条街

推着铁环嘎啦嘎啦

超过一辆人力车

超过两辆马车

推着铁环嘎啦嘎啦

超过第三辆时

就把小城甩在了身后

向着城外嘎啦嘎啦

田间的小路

通向天空

铁环嘎啦嘎啦推向天边

太阳下山了

把铁环扔在晚霞里

独自跑回家

海面上升起的星星

戴着铁环

天文台的博士

被吓到了

“快点看，新发现

天上又多了一颗土星”

紫云英的歌

花儿摘下后

它们去了哪里呀

这里有蓝蓝的天空

还有会唱歌的云雀们

那个快乐的旅人

跟着风儿走了

寻找美景的旅人

把摘下来的紫云英

放在她温柔的手掌里

有没有一双手

也将我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