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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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之战的三个主战场和后卫部队非典型战场

中央红军在突破第三道封锁线后继续西进,先头部队长途奔袭,于11 月22 日占领潇水西岸的最大渡口——道县,24 日又攻克江华水口圩。25 日,红军大部从湘南道县与水口间渡过潇水。这样,蒋介石“围歼”红军的第一步就泡汤 了。

蒋介石的第一步计划落空后,严令桂、湘两军按原定计划,对已过潇水的红军先头部队进行夹击,对未过潇水的红军余部进行堵截,务必全歼红军于湘江以 东。

中央红军突破蒋介石第二步计划的进军从11 月25 日开始。当日下午,中革军委正式下达从湘南进军桂东北湘江的作战命令,指示红军各部分四路纵队从多个地段强渡湘江。次日,红军主力进入桂境,开始形成以红一军团为右翼、红三军团为左翼,军委纵队和八、九军团随后,五军团作后卫向湘江前进的态势。27 日,两翼前锋已抢占从兴安的界首到全州的屏山渡之间60 华里湘江的所有渡口和作战阵地。此间,国民党中央军已夺回道县进行追击;湘军已进入全州,占领部分渡口封锁湘江,进行堵击;桂军已回师灌阳进行阻击。这样,在总体上,敌军已形成南北两方,一头一尾,妄图围歼红军的格局。那个时候对于敌军各部,流传一个说法:滇军黔军两只羊,湘军就是一头狼;广西猴子是桂军,猛如老虎恶如狼。红军要突破国民党军的湘江防线,势必要同湘桂虎狼猴军进行一场恶 战。

惨烈的湘江之战,主要在前锋的三个阻击战场和总后卫部队的断后战场展开,也可简称为“3 + 1”战 场。

——首先是11 月28 日开始的灌阳新圩阻击战

红军突破湘江防线的战役,于28 日凌晨,从红三军团红五师阻击桂军向新圩的进攻开始打响。中革军委命令五师“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坚持三天至四天”,掩护中央两个纵队过江。红五师师长李天佑是广西临桂县人,贫苦农家出身,14 岁参加李明瑞的桂军,15 岁参加百色起义,16 岁就任红七军特务连长。随后,红七军辗转北上,历时10 个月,行程万里,进入中央苏区,于1931 年7 月同红一方面军会合,划归红三军团建制。从此,李天佑在彭德怀直接指挥下参加第三、四、五次反“围剿”战争。1933 年底,19 岁的他任五师师长。在广昌战役中,他参加了著名的高虎脑战斗。长征开始后,他和政委钟赤兵率领红五师一直担任红三军团前卫,掩护军团主力突破了国民党军的三道封锁线。在中革军委下达抢渡湘江的作战命令后,他率两个团立即赶赴灌阳新圩,阻击桂军,保证全军左翼安 全。

新圩,位于灌阳县西北部,距湘江渡口七八十里,南距县城30 里,一条从灌阳通往全州的公路从这里经过,是桂军到湘江去的必经之地。新圩以北一直到湘江岸边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新圩往南长约20 里的公路两侧丘陵连绵,草木丛生,可以建立阻击阵地。为了防止灌阳县城方向的桂军北上切断红军西进通道,中革军委命令红三军团五师从新圩南下,占领公路两侧山头,将桂军阻挡在新圩以南。28 日晨,红五师阵地刚部署完毕,桂军7 个团沿着公路向五师阵地扑来。敌方凭借兵力数量和武器装备的绝对优势,展开猛烈进攻。天上敌机低空扫射,地面敌炮连珠轰击,敌步兵作集团式轮番冲锋,但红五师无所畏惧,顽强阻击。头一天,桂军只占领几个小山头。以“小诸葛”著称的白崇禧大骂部属指挥无能。部属实告:红军部队是彭德怀的三军团第五师,从师长李天佑到团营连长,很多官兵都是广西人,对这一带很熟悉,有的原来是我们部下。他们很能打,难攻克。于是,桂军又投入新的兵力,加派飞机参战。29 日和30 日,战斗更加激烈。红五师指战员拼死坚守阵地,与敌军反复争夺山头,进行白刃战,击退敌数十次进攻。战至30 日下午,完成阻击任务后才奉命撤离。红五师浴血奋战三昼夜,不仅师参谋长牺牲了,两个团的团营连干部几乎全部非伤即亡。全师3000 多人,损失达2000 多人。

李天佑回忆新圩阻击战,写道:30 日下午,我们已整整抗击了两天,中央纵队还在过江。师参谋长牺牲了,两个团的团长、政委也已牺牲或负伤了,营连指挥员也剩得不多,负伤的战士们还不断地被抬下来。但是,我们是红军,是打不散、攻不垮的。我们的战士在“只要有一个人,就不能让敌人到新圩”这个铁的意志下团结得更紧。伤亡的指挥员有人自动代理,带伤坚持战斗的同志越来越多。我们以拼死的战斗,坚持着更险恶的局面,阵地仍然是我们的。敌人被拦在这几平方公里的山头面前,不能前进! 4 点多钟,接到军团电报,命令我们迅速过江。我把来电仔细地看了两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紧紧握住钟政委的手:“中央纵队总算安全地渡江,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最后,李天佑深情地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仍然不能磨灭我对于这次战斗的深刻印象。我不能忘记,那些为了革命胜利而牺牲的烈士们,他们以自己的胸膛阻住敌人,保存了革命的力量。a

2014 年11 月26 日,我们参加会议的代表们对湘江战役的三个主战场进行实地考察。下午乘车从全州到灌阳,经过新圩时已是傍晚。灌阳党史研究室的同志介绍情况说:据当地老人回忆,在杨柳井附近的红五师阵地,数以百计的红军死在战壕里,因没时间掩埋,就直接把土拉下来,将尸体埋在战壕里。红五师战地医院设在新圩乡下立安村的祠堂里,里面有100 多位重伤员来不及转移,桂军占领新圩后,地方民团用麻绳将红军伤员手脚捆绑在一起,用木杠穿着一个一个抬到村外,扔到一个特殊的井里。说是井,其实是一个上窄下宽的溶洞,洞底有暗河,当地群众称之为“酒海井”,100 多名红军重伤员全部被扔到里面。有的群众说,几天后井洞里还传出红军战士的呻吟声。目前,“酒海井”成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有一个小纪念碑记载了当年的战事和敌人残忍杀害红军的情况。离“酒海井”南行不远处就是李天佑的指挥所,因为天黑了,要赶到灌阳县城去,车子没有停留,大家只在车上看了一眼。晚7 点多到县城,摸黑瞻仰了包括纪念新圩阻击战的烈士陵园。灌阳是国家级贫困县,缺乏资金,还没有建专门介绍新圩阻击战的纪念馆。听了灌阳县领导讲述的困难,一些代表正在帮他们想办法解 决。

——二是11 月29 日打响的兴安界首光华铺阻击战

光华铺距湘江主要渡口之一界首,只有6 华里路。我第一次考察时,到这个当年的战场遗址去实地看过。2014 年11 月26 日又来此处。界首在历史上就是一个有名的圩场。它以位于全州与兴安交界之处而得名,即是兴安的尽头,与全州交界之首,故名界首。位于距兴安县城以北30 里的湘江西岸。光华铺是界首圩至兴安间桂黄公路边的一个小村庄,当年的地位十分重要。它北控界首,南阻兴安,东临湘江,西进越城岭。这里为一片宽广的丘陵地,坡度不大,视野还是开阔的,打仗不宜选作防守阵地。但是,担任前卫的红三军团红四师不能作别的选择。为了阻击由全州打过来的湘军和由灌阳追过来的桂军,保证中央纵队在界首渡口顺利过江,只有在这里背水一 战。

11 月28 日,红三军团四师三个团全部到达界首,遂在界首附近的湘江东西两岸和西北地域布防;以湘江西岸界首南面光华铺一带为重点,构筑工事,从正面阻击兴安方向来犯之敌。四师三个团布防三处。在这里承担阻击任务的,只有一个团,迎击桂军四个团的猛烈进攻。为便于现场指挥,彭德怀将军团指挥部设在湘江西岸离界首渡口仅200 多米且靠近江边的一座叫三官堂的祠堂里。祠堂里供奉着天官、地官、水官,故得名之。2014 年11 月再来此处时,人们都称它为“红军堂”,以纪念当年在此过江的红军。这里虽无任何隐蔽物,但地势稍高,能观察渡口情况。这一带的湘江主河道宽100 米至200~300 米不等,冬季水流不急,水深不超过腰部,部队可以徒涉过河。但为迅速过江,红军还是动员民众在江窄处帮助架设了多个浮桥。中央纵队通过的渡江主浮桥就从三官堂门前经过,彭德怀在这里亲自指挥这场关系党中央安危的特别重大且异常严酷的阻击战。为了中央过江安全,他有3 天3 夜没合 眼。

29 日晨,桂军发现红军在江面上架起数段浮桥,东岸有部分红军正准备渡河,立即派侦察机俯冲用机关枪扫射,下午还派多架轰炸机飞临渡口,将红军架起的浮桥全部炸毁。红军收集船只,再次架起浮桥,又被敌机再次炸毁。29日晚,桂军四个团全部出动,凭借熟悉地形的有利条件,企图对红军进行夜袭。擅长夜战的桂军突破红军在光华铺的阵地,准备直插界首渡口。红军守团发现敌人后,命令三营营长张震率部堵击,坚决截 住。

1994 年9 月,已任中央军委副主席的张震重来这里,凭吊60 年前牺牲的战友,讲述了当年激战的情景。他说:当年打阻击战的是我们红十团。11 月29日深夜,敌军偷袭我们阵地,并迂回到我们身后,向界首渡口奔去。我们三营奉命追赶,同敌军短兵相接。夜里漆黑,展开混战。30 日拂晓,我们虽已消灭大部敌人,但界首渡口西岸失守。此时,中央第一纵队即将抵达东岸准备渡江,情况万分危急。团长沈述清率领一、二营直奔渡口,经过多次冲杀争夺,最后消灭了敌军,夺回渡口,加强守备力量,巩固了周围阵地。但在继续争夺的战斗中,沈团长和代理他的师参谋长杜中美都中弹身亡。到了中午,敌军两个团在被我们打得尸横遍野后才占领光华铺;敌军另一个团沿江东岸向界首渡口进逼。这时,彭老总一方面紧急调四师两个团来接应我们十团,另一方面又令五师一个团迅速打击东岸立足未稳之敌。黄昏后,中央第二纵队开始过江,我们全师向处在高处的光华铺之敌发动反攻,经过又一夜艰苦战斗,终于守住了我们阵地的第二道阻击线。天亮,已是12 月1 日。完成新圩阻击战任务的红五师主力赶来,与我们一道阻击住了敌军数十次连续进攻。直到中午时分,中央纵队安全过江,穿越桂黄公路后,我们才奉命撤离。张震在回忆录中写道:“湘江一战,我们团共伤亡400 多人,几乎接近全团人员的一半,两任团长牺牲在这里。他们中间,有我的老上级,有我的好战友,他们的热血染红了湘江,我深深为之痛惜,时常念及他们。”a 张震专程前往光华铺战场遗址,向掩埋无数烈士遗骸的墓地,表达了思念当年的首长和战友之 情。

2014 年11 月来到光华铺战场考察时,景观有了很大变化。公路边有了明显的光华铺阻击战的标志性建筑。在墓地还立有一块新的石碑:“红军长征湘江战役突破第四道封锁线光华铺阻击战烈士墓”。当地同志说,阻击战旧址建的墓地原是煤窑,牺牲的两位团长的遗骸埋在此处。为了隆重纪念烈士,近年来将旧墓加高扩建了,周围多栽了些松柏,环境更加肃穆。离此不远,还有一个枫山铺高地战场,因时间不够,没有前去考察。我们在此举行祭奠仪式后,赶紧前往全州考 察。

——三是11 月29 日开始的全州觉山铺a 阻击战:敌我双方投入兵力最多的一场血战

觉山铺是一个只有20 多户人家的小村子,坐落在桂(林)黄(沙河)公路边, 北距全州30 里, 南距军委纵队渡河的界首渡口50多里,是敌军抢占湘江主要渡口的咽喉要冲。村子周围有几座小山,被南北走向的桂黄公路分在东西两侧, 与桂黄公路相交, 成十字形。作为保护中央纵队右翼前锋的红一军团在27 日过江后,红二师在觉山铺一线阻击从北面全州县城开来的湘军三个师。由于整个地势南高北低,北来的敌人呈仰攻状,先来的红军则可居高临下。根据这样的地形地势,红一军团首长决定在觉山铺构筑两道阻击线,北侧一列山岭为第一道阻击线,南侧一列山岭为第二道阻击线。两道阻击线相辅相成, 形成一个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军团部设在距觉山铺不远的山头上,从这里能看到整个战场。a

全州至兴安间有四个渡口,从北到南分别为屏山渡、大坪渡、凤凰嘴、界首。b 由于屏山渡已为湘军占领,红军能够渡江的渡口只剩下大坪渡、凤凰嘴、界首。急于南下占领所有渡口、封锁湘江的湘军,在29 日清晨向红军阵地发动猛烈攻势。数十门大炮和数架飞机狂轰滥炸,将红军阵地前的松树林炸得只剩下一根根树桩。次日凌晨,红一师两个团在湖南潇水完成阻敌任务后,急速赶来投入战斗。时任红一军团政委的聂荣臻回忆这场阻击战写道:30 日凌晨,我一师赶到,部队非常疲劳,有些战士站在那里就睡着了。但军情紧急,不得不立即动员,仓促调整部署,进入阵地。这一天的阻击战进入高潮。敌人第一次冲锋很快被打垮,丢下了几十具尸体,又组织第二次冲锋。随着敌冲锋次数的增多和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大,阵地上硝烟弥漫。我们利用有利地形顽强阻击,敌军尸体越来越多。战至下午,敌人从三面向我进攻,我军多处阵地失守,五团政委易荡平负重伤。这时,敌军端着刺刀上来了,荡平同志要求他的警卫员向他开枪。警卫员泪如泉涌,手直打颤。荡平同志夺过警卫员的枪,实现了决不当俘虏的誓言。四团政委杨成武同志也负了重伤。但经过一天拼杀,我军还是守住了主要阵地。a

12 月1 日这天,对于中央红军生死攸关。因为三分之二的部队还未过江,而敌军已疯狂逼进,不惜一切代价与我前锋部队抢夺渡口。凌晨1 时半,中革军委向全军下达紧急作战命令。b 两小时后,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红军总政治部又联署保证执行军委命令的政治指 令:

一日战斗,关系我野战军全部。西进胜利,可开辟今后的发展前程,退则我野战军将被层层切断,我一、三军团首长及政治部,应该连夜派遣政工人员,分入到各连队去进行战斗鼓动。要动员全体指战员认识今日作战的意义。我们不为胜利者,即为战败者。胜负关全局,人人要奋起作战的勇气,不顾一切牺牲,克服疲惫现象,以坚决的突击,执行进攻与消灭敌人的任务,保证军委一号一时半作战任务的全部实现。打退敌人占领的地方,消灭敌人进攻的部队,开辟西进的道路,保证我野战军全部突过封锁线,应是今日作战的基本口号。望高举着胜利的旗帜向着火线上去!c

在军史上,为了打一仗,像这样既下军事命令,又下政治指令的情况,太罕见了。在政治指令中,将战斗的严重性说到如此地步,也太罕见了。仅此,即可见当时的危急程度。那时掌握全局的中央的感觉是如此,历史也证明确系如此:牺牲已到最后关头,生死存亡在此一 举!

在这一天,战争空前激烈。国民党各军向红军各部发起全线进攻,妄图实现蒋介石下达的“务求全歼,毋容匪寇再度生根”之目的。在觉山铺的战斗已白热化。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红军将士以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与之展开肉搏厮杀。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指挥员顶上去,前仆后继,用血肉之躯筑起的屏障,为中央纵队和后续部队过江争取更多的时间。后面的部队不分白天黑夜,不顾饥饿疲劳,争分夺秒,急奔湘江渡口。浮桥炸断了,会水的战士泅渡,不会水的战士拉着接长的背包绳过江。敌机疯狂向江中人群扫射,敌弹在抢渡的部队中炸开。倒下的红军不计其数,殷红的鲜血将碧绿的湘江变成了“赤水河”,烈士的尸体和遗物浮满江面,顺流而淌。此战之酷,惨不忍睹。原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炮兵政委、红军诗人陈靖在《黔山湘江》一诗中写道:“血染十里溪,三年不食湘江鱼,尸体遍江底。”这反映了当时红军抢渡湘江的悲壮场 面。

——四是以红三十四师为代表的后卫突围战

至12 月1 日中午,湘江东岸8 个师的红军有6 个师在付出巨大牺牲后过了江。下午,敌军占领全部渡口,严密封锁了湘江两岸。打掩护的四个军团后卫部队无法过江,或被击散,或被围歼。 他们的事迹同样可歌可泣,但过去考察搜集资料研究和宣传不够。我在2014 年11 月参会后才稍有了解,决定在增订本书时要突出长期鲜为人知的后卫部队的业绩。我主要了解到下面三支部队的一些情 况。

一是红三军团第六师第十八团。该团与桂军3 个师激战两昼夜,奋力掩护红八军团过江后,被桂军分割包围,在宁远陈家背地区与数十倍于己的敌军作战,大部壮烈牺牲。六师的另两个团也伤亡很大,全师基本上不成建制,后缩编为一个独立 团。

二是红八军团一部。1934 年12 月1 日上午,该部担任中央纵队右翼后卫,赶到石塘镇余粮铺附近的杨梅山时,为了掩护前面同是后卫的兄弟部队红九军团顺利渡过湘江,该部在杨梅山伏击追敌桂军,并与桂军展开激战。下午3 时,其大部开始在凤凰嘴渡口下游董家堰水坝抢渡湘江。这里的江面甚宽阔,后面追兵甚急,渡河已十分艰难,头顶受到敌机轰炸,尾追的桂军在湘江东岸架起机枪疯狂地扫射,正在抢渡的红军将士在江中毫无掩体的情况下损失十分惨重。这样,凤凰嘴渡口成为红军突破湘江最为惨烈的渡口之 一。

三是红五军团第三十四师。该师担任中央红军西征转移的全军最后总后卫队任务。11 月26 日,红五军团领导董振堂、刘伯承在道县蒋家岭对红三十四师领导说,在重兵压境的情况下,把全军的殿后任务交给三十四师,这个担子很重啊!你们既要完成军委赋予的任务,又要有万一被截断后孤军作战的准备。红三十四师接受任务后,即部署全师迅速西进。11 月30 日,在同是后卫部队的红八军团和红三军团第六师十八团遭遇敌军围困之际,他们也被敌军缠上。经过3 天4 夜艰苦卓绝的阻击作战,在掩护红军主力渡过湘江后,该师冲破桂军包围,于12 月3日急行赶到全州准备在湘江凤凰嘴渡河时,又不幸在湘江东岸的文塘后龙山陷入桂军3 个师的重重包围之中。中革军委电令红三十四师,“必须准备在不能与主力会合时,要有一时期发展游击战争的决心和部署”。这次与桂军激战,牺牲了包括师政委程翠林在内的红军将士约3000 人,全师仅剩下1000 余人,已无法组织力量抢渡湘江。12 月5 日晚,东返途中的红三十四师由陈树湘师长召集师团干部紧急会议,作出两条决议:第一、寻找敌人兵力薄弱的地方突围出去,到湘南发展游击战争;第二、万一突围不成,誓为苏维埃新中国流尽最后一滴血。当天深夜,陈树湘率部突围,向湘南前进,在灌阳又遭民团袭击。这时,红三十四师仅剩200 余人,一路苦战,于12 月9 日才进入湘南。该部转战江永、江华、道县,终因弹尽粮绝,寡不敌众,被敌人截击、包围,最后剩百余人。12 月11 日,陈树湘在与民团的作战中腹部中弹。为了不拖累部队,他命令参谋长率余部上山辗转游击。他自己在通讯员和警卫员照料下隐蔽在一所庙内治伤时遭道县民团搜查被捕。敌人以为抓到一个红军师长,上司会给予大奖,于是用担架抬着他去邀功领赏,他乘敌不备,用手从腹部伤口处绞断了肠子而牺牲,时年29 岁。他的英雄壮举,实现了“为苏维埃新中国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誓言。他的警卫员和通讯员也因严词拒绝敌人的诱降,惨遭杀害。丧心病狂的敌人将陈树湘的头颅割下,先后吊在道县城头和他的家乡长沙的城墙上示众。在湘南打游击的该师余部一度发展到300 多人,但在1935年冬,这支游击队被敌重兵包围,最后大多牺牲。至此,整个红三十四师全军覆没。a

湘江之战,从11 月25 日中革军委下达作战命令,到12 月3 日中央红军后卫部队大部被歼,共经历了9 天血战。红军广大指战员英勇作战,拼死斗争,表现了伟大的献身精神,在党史、军史、战史上写下了极其光辉而又惨烈的一页。红三军团四师政委黄克诚回忆说:我们在湘江西岸靠近山麓布防,与桂军打了一场恶战。自开始长征以来,中央红军沿途受到敌人的围追堵截,迭遭损失,其中以通过广西的损失为最大。中央红军主力付出巨大代价,才粉碎蒋介石的围歼计划,突破了其重兵设防的第四道封锁线。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