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见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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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丈宫墙,四

翟嵲珣醒来时被绑着,还躺在地上,面前坐着的是漫不经心的翟孟涵,而翟孟涵身边跪着略显惊恐的邓陵容和方春溶。

翟嵲珣动了动,翟孟涵这才发觉他醒了,慢悠悠地吐了句:“给他松绑。”

虽松开了绳子,可翟嵲珣被绑久了,浑身疼痛,再者,先前翟孟涵那几脚确实伤他不轻,现在起身仍觉得肋骨生疼,肺腔疼痛。

邓陵容还是低着头,攥着手。而方春溶见了翟嵲珣这模样,满眼心疼与担忧。

翟孟涵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怎么?起不来了?可需要寡人来扶你?”

翟嵲珣并不言语,咬牙爬了起来,跪在翟孟涵面前,行了礼后,他抬起头来看了眼翟孟涵,一会儿,他将目光移向邓陵容,可邓陵容并未抬头看他。

这时,翟嵲珣忽然咳嗽起来,翟孟涵并不为所动,邓陵容蹙了下眉头,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只有方春溶满心满眼都是担忧,但没有命令她也不敢妄动。

看着翟嵲珣眼带血丝,双肩打颤,翟孟涵看了看邓陵容,道:“容儿,追习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不想他吗?”

邓陵容对着翟孟涵行了个礼,道:“未得陛下允许,臣妾不敢妄动。”

翟孟涵正了正袖,道:“那寡人允许你同他叙叙旧。”

听到这话,邓陵容才好好看着翟嵲珣,眼中泪水满溢,她起身走到翟嵲珣身前,坐(指跪坐!)下来一把抱住了翟嵲珣。

“珣儿,你怎能这般糊涂?”

翟嵲珣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邓陵容,“母后,孩儿害怕,害怕一辈子也见不到母后了,孩儿还想为母后赌一次。”

“傻孩子,母后好好的,你又何必冒这样大的风险?你又何必,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说完邓陵容放开了翟嵲珣,轻轻抚摸他的面颊,满眼的心疼。

“可是,母后当年为何要说让我不要再来看您?孩儿真的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母后了。”

这时,翟孟涵别过脸去。

“傻孩子,母后在这禁宫中过得很好,不用你来操心,你若时常来看我,外人好拿来做文章,你自小就心思单纯,你斗不过他们的。”

邓陵容拉起翟嵲珣的右手,双手紧紧握住那只手,道:“一旦粘上朝廷党争,轻则削官减级,重则流放处刑,诛灭九族…

“母后宁愿你是一介布衣,也不愿看到你被卷入那些纷争当中。”

“母后…”翟嵲珣左手握上邓陵容的手,眼泪打湿了衣襟,身上疼痛愈烈,他颤声道,“孩儿,想要为母后讨一个公道!母后不是罪人,为何要忍受囚禁之苦?”

翟孟涵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道:“每次提及你母后你都这般迟钝。这个世道靠着一腔热血和孤勇是不能够获得好结局的。现如今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此时翟嵲珣又开始咳嗽,邓陵容问起他只说没事。

“那是因为真相大白后会天下大乱是吧?”

“珣儿,住嘴!怎么能这样和你父帝讲话?!”

“母后,您为何会被关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父帝吗?我不明白流那么多无辜的鲜血有何用处!只是为了成就一个人获得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吗?孩儿不明白!为何那些人要白白牺牲?!”

翟孟涵缓缓起身,走到翟嵲珣身前,蹲下,他抬手抓住了翟嵲珣的右肩,慢条斯理地说:“你不会明白的,也不要试图去弄明白。然而,我会砍你一条手臂,保你性命,将你发配边境,永不得回京。”

邓陵容泪湿眼底却并不说话,方春溶在后面自顾自地摇着头,满脸泪痕。

“告诉父帝,你为何要勾结外人?贼人如今在哪里?”

“我没有勾结外人。”

翟孟涵手上力道加大,翟嵲珣右肩生疼,他依然坚持说:“儿臣没有勾结外人!”

邓陵容紧紧抓着翟嵲珣的手,道:“珣儿,你快如实回答!家国之事,岂能儿戏?纵然你心有不甘,也不能引狼入室,毁了燕越。”

“母后,儿臣确实不知,儿臣已无话可说!若是母后也不相信儿臣,儿臣愿以死谢罪。”

翟嵲珣的声音是颤抖的,眼泪一滴滴的滑落。他忍了十几年,一心只想再见一面的母后,不愿意相信他。

她明明被亲夫囚禁多年,家族被屠戮殆尽,可是她却不肯领会儿子的情义。

“你母后不想你死,你莫要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翟嵲珣听了翟孟涵的话,又垂头笑了两声,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这么多年,我也活累了。我最后想做的,只要知道母后过得好好的,没有恨我,我就满足了。”

邓陵容抬手捧着翟嵲珣的脸,哭道:“母后不要你死,珣儿,母后不要你死!你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母后害怕…母后只希望你好好活着,有自由,有欢乐…你还年轻,不要说这样的话。”

“母后…”翟嵲珣一把抱住了邓陵容,“儿臣终于等到母后的真心话了。从十一年前母后你说你不想见到我,我就一直惶恐着,可是我又很很想母后,儿臣常常梦见悠雨殿的宫墙坍塌,儿臣可以永远和母后在一起。”

“傻孩子…”

翟嵲珣与邓陵容心结终于解开。持续了十一年的谎言终于被澄清,两人谈了很多话。只是翟嵲珣的结果已定,除非翟孟涵回心转意。

“追习,你是寡人便悉心栽培的皇子,寡人再信你一次,你必须将一切如实交代。”

翟嵲珣擦干了泪痕,站起身来,问:“父帝,那些侍卫?”

“杀了。”

翟嵲珣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因为我,是吧?”

“对,寡人杀了他们,是因为他们听了不该听的话,不论是真是假,寡人都不能让他们活着。”

翟嵲珣真的对翟孟涵失望透了,他心目中的父帝,是那样的高大伟岸,对他是那样的慈祥亲切…

“但是寡人杀他们也是为了你。他们死了,没有人会知道寡人召见你时你的罪行,只要你肯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寡人,寡人可以考虑宽恕你。”

翟孟涵目光坚定,却又还透着几分慈爱。

邓陵容轻轻拍拍翟嵲珣的手背,柔声道:“珣儿,快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父帝,他会原谅你的。”

翟嵲珣低首摇了摇头,他抬头露出释然的微笑:“儿臣心愿已了,执念已消,不求原谅。”

说罢他伏地跪拜。

“我在临羲时遇到一个人,他自称是天外真仙,已存活数百年,他给了我一块万松听雪的玉佩,说我们之间有慧缘。

“起初,我并没有那么在意,直至有天夜里我带着这块玉佩安寝后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那是一个漫长又混乱的梦,梦里的人都说景裕…我看到…年轻时的父帝…”

邓陵容对着翟嵲珣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我看到年轻时的父帝,很荒唐。”

“有多荒唐?你说与寡人听听。”

翟嵲珣又拜伏在地,道:“父帝心中明了,儿臣将死之人,不愿多嘴此事。”

“那你快些交代那些贼人的的下落。”

翟嵲珣起身继续说道:“北征大捷,班师回朝时那人又寻到我营中,问我是否看到了景裕年间的真相。

“他说他会为当年的忠臣沉冤昭雪,他还说为此他已筹备了十年之久。”

“那你为何要阻止寡人去望舒台?”

“因为,那人告诉我他要借用我营黑鸦军,我自然没有答应他,他却说不需要我同意。儿臣,担心他们有计。”

翟孟涵怀疑地问到:“你是说你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儿臣确实不知。”

翟孟涵咬紧牙关,道:“寡人知道了。你把右手伸出来,寡人不想砍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