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外2:陈南言的自述

我从小就在陈墨……的亲戚家长大。这其中原因倒是很多。

因为一场车祸，陈爷爷的孙子和儿子都去了，我的爸爸，也自此别了人世间。

妈妈一个人根本养不起我们两个，而陈爷爷又整天疯疯癫癫。他总说我和他的孙子很像。

妈妈就起了心思，不如，把我送给他养？陈爷爷有三个儿女，倒是不愁吃穿，但他最爱的，还是这早早夭折的孙子。

我便跟了陈爷爷。我那时就四岁，但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但陈爷爷对我是掏心掏肺的好。我真的没有什么拿来报答他的。我就年年拿奖状，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拿一等奖逗他开心。

别人总说我天才，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从小付出了多少。只要陈爷爷开心就好。我就剩下他了。

高三那年，我考完试，想着外出打工。

我的第一个社会实践工作就遇见了她。那个时候，憋红着脸指着标语的她，还有千里迢迢找来警卫大叔时的神气表情深深地印在我的脑中，更慢慢蔓延到心底。

她是谁呢？我想。

这个答案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她，叫陈墨，是大奶奶家的孙女。

我从来都不随陈爷爷串亲戚，他也从来不带我。怕亲朋好友对我不好。因为，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始终是别人家的。这些我都知道。陈家人提过，去妈妈家把户口迁过来。陈爷爷却总是一笑置之，说，把这孩子送给我养已经是我的幸运了，别迁了吧，她也不容易，连孩子都不能常见。

我又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迷茫，苦闷。我就信口胡编了几句，然后一本正经地逗她开心。

她又走了。陈墨，我们来日方长。

我正在学校的图书馆学习，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是陈陆言。

“哥，回来看看吧。”

我皱眉，我是懂事，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就去了陈爷爷家。但她毕竟是抛弃了我，又想让我回去？

“不了，我学业重。”

“妈得癌症了。都两年了。就想见见你，她也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不来，怕你怨她。”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晚上十一点打的电话，之后我就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第二天，我头一回请了假，去他班里找了他，问妈妈在哪个医院。

似是担忧过度，我居然没有看见墙边的小人。我努力朝她笑了一下。我怕她看出我的异样，连话也没说就匆匆走了。

医院里，那个单薄的背影刺痛了我的心。她终究是我的妈妈。

“妈……”我颤抖着声音。

她转过头，苍白的脸愣了一下，随后两行清泪便流出，嘴里念叨，“南言吗？妈对不起你……”

我人生中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在爸爸的尸体前。

我请了两天假，也不敢太多，主任不放。

我陪了她一整天，她她就给我讲小时候的事，嘴角苍白的弧度让我再次感受到了温暖。

我问她做手术钱够吗，她说，好心人捐款，公益资金也够了。

第二天快到十一点，我走了。是不是我最重要的人都要离我而去？爸爸，妈妈……心里一股酸涩涌来。突然想起了陈墨那个小丫头。她也会离我而去吗？我是说分道扬镳的那种。不，我不能了……

我走出医院，去了她们家。奶奶人很好。小时候来过陈爷爷家，见我灰头土脸的，还给我给过糖，洗了把脸。

自此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我调整好心态，敲了她家的门。奶奶就把我迎进了门。我才知道，原来她和我妈妈早认识。她询问了一下妈妈的状况。

我再也装不住了，沙哑着声音说着。她拍了拍我的手，“人活一世，总要走的。珍惜现在就好。”

我点头。可又有谁能轻易做到呢？“墨墨回来吗？”

“不，她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她的脸上有一丝难过。

“要不把她叫回来吃个饭吧。”

“可以吗？”她语气不强，但带点希望。我点头。

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给陈墨打了电话。

终于再见了。我努力调整好心态，用平常的语气和她对话。听说她考的还不错。我心里升起一丝希望。我怂恿她考清华。本来好像没戏，但奶奶这个神助攻让她坚定了信念。

我跟她讲了一路。上楼梯的时候她很反常地挽起了我的胳膊。我转头疑惑地看着她。

她说，帮她一下。我没转头，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突然有些不爽。我更坚定地要把这丫头弄到清华来。

回去后，我的生活多了两件事，每天和妈妈打个电话，检查陈墨的作业。

她一开始很拘谨，只是给我拍个作业。聊的多了，就像个小话匣子一样。这丫头也是一点心理防备都没有，什么都跟我说。我又干了一件事，忽悠她和我开了个情侣空间。

她还不知道我妈妈出事了，也不知道我妈妈真是我妈妈。大多时间我都在医院里待着。我还是忍不住每天抽点时间去看她。我借口去陈陆言家，顺道来监督她写作业。

看她实在撑不住了，我心软了，带她去了游乐园。这丫头可真是个胆大的，带着我坐过山车，弄得我快吓死了，她还笑。这样挺好的。

摩天轮的最高处，我许了一愿，祝陈南言和陈墨修成正果。睁开眼，她亮着眼睛问我，我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往出走时，看见了她的那个小欢喜，我心里又不爽了。没办法，我是他表哥，我得若无其事。我听着他们说话。什么叫长得挺老的？我小鲜肉一枚好吧？果然，情敌这种东西最让人讨厌了。

我们翻篇，我继续像个催命鬼一样督促她。高考剩最后一场的时候，我又破例请了假。我看了一下妈妈，考试快结束时在外面等她。

看着她笑靥如花走过来，我想，一切都值得。

我带她吃了饭，随后我就走了。她真的考了状元，上了清华。

我可是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进步，走到今天。我大三了，得准备考研了。这一年，我只是做着表哥应该做的事，顺便透漏了一下我家的关系。她笑笑，那你还是我表哥啊。

然后，放假回家陪陪妈妈。她一直给我说，生死有命，叫我别伤心，她呀，就是在天上看着我娶妻生子，也很幸福。

我考上了研究生。先是回来给陈爷爷报备一下，再马不停蹄赶去医院。我没有见到她。她在重症监护室里。

再次出来，她告诉我，她恐怕时日不多了。我要替她好好生活，带她去看更美的风景。女朋友还没找到吧？她可着急了。

我说，快了。

我用了半年时间去追她。我能感觉到，她依赖我，不过是那种亲人间的依赖。渐渐地，这份感情变成了爱情。我笑了。

我带着她去医院看妈妈，她欣慰地笑了。因为化疗，她的头发都掉光了，脸色也是蜡黄。但在我眼里，她还是她。

又撑了一年，她终于离开了人世。

我第三次哭，跪在她的坟前。陈墨也跪着，抱着我。她呜咽着声音，“以后我陪着你，再也不离开。”

我们走了相同的路，我考研她考研，我考博她考博，我当教授她当教授。她一直陪着我。

我们结婚了。我发了誓，余生，尽我所能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