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遇见罗溪
一九九七年就要过去了，林军在初冬的街道上，孤独地走着。
现在，父母已经不去管他了，任由他自生自灭。他不用再烦心一到周末，就被安排去相亲——已经不会有人再这么干了。
他和梁晓琴的事，尽管所有的当事人尽力藏着掖着。但大众的想象力，往往会插上翅膀。
流言和真相有时就像兄弟俩，虽然一前一后地出现，但长得却非常像。
林军也大概知道别人在背后议论些什么，这些事不会有人当面找他求证，他自然也不必解释。
林军此时想，是不是该离开渭城了？
就在几年前，早他一年复员到成都的战友李洪涛，就已经开办起自己的工程公司。当时他有意让林军过去帮忙管工地。
那时林军腿中的钢板还没有拆掉，行动还不是那么利索，洪涛知道后就没有再提。
这些年自己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也没想过要离开。可现在，父母都已经放弃了自己，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想到这，林军打起精神。他打算等年后天气暖和了，就请假去成都洪涛的公司。
要干就要做准备。
在九七年除夕前一天的下午，林军提前一小时下班。他骑车来到市里的新华书店，准备买本工程管理方面的书，在假期里看。
林军在书店的二楼翻找了一个多小时，最终选了两本书。
他拿着书下了楼，在路过一楼大厅中心区的热门图书展位时，停了下来。他看到一本《诺查丹玛斯大预言》，就拿起来，站在那里翻看……
正在他低头翻书时，感觉对面有一双眼睛在看他。
林军抬起了头，是罗溪！
林军顿时有些慌乱，眼睛不自主地朝下闪了闪。回过神后，他赶忙朝她点了点头。
罗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她走到台阶上英语类图书架旁，在那里翻找图书。
林军楞在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他想了一下，把手里的书放下，拿着在楼上挑的那两本工程书，走了过去。
“你也来买书？”林军在罗溪身边一米开外停下，笑着问她道。
罗溪转过身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林军见她手上正拿着一本《考研英语词汇》，他在心里想，罗溪和弟弟林斌真的是很相像：
他们对学习都有着自己难以理解的爱好和执着——她自学大专课程，弟弟上大学；她继续自学本科，弟弟考研究生；弟弟马上研究生毕业，准备考博士，她也开始考研了！
想到这，林军失神地笑了一下。
罗溪见他站在那不说话，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就又看了他一眼。林军忙回过神，问她道：“你……准备考研究生？”
“嗯……考试已经结束了，觉得英语不大满意，来买本书。”罗溪说完重新把头转到书上，继续翻着看。
“林斌现在放假在家，你可以让他给你补习一下嘛！”林军继续说道。
罗溪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不用的。”然后继续翻书。
林军站在那，感觉到哪里不对。他思索了片刻：难道……弟弟林斌和她分手了吗？
林军凝视着低头看书的罗溪，接着说道：“林斌现在也在家复习，准备毕业后继续读博士。”
“是吗？”罗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吗？”林军追问道。
罗溪觉得他问得很唐突，就说：“这两年我们没怎么联系，他的情况我不太清楚。”
林军听后愣在那里……此时正好有人从他旁边经过，林军往后让了一下。没想他恰巧站在台阶边，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下去。
罗溪也惊了一跳。还好，只有两个台阶。她看他像是没什么事，就又在书架上翻了翻，选了一本书，看了看书后的价格，拿在手上向大门边的收款台走去。
不要再想那么多了！林军对自己说，此刻他做了一个决定。他突然觉得曾经失去的时光都是值得的，至少在这一刻，让他们再次遇见。
林军跨上台阶追上罗溪，从她手里拿过书，罗溪吃惊地看着他。
“我来付吧！”说完他把自己挑选的两本书放在一起，走到款台边递给了收款员。
“不用的……”罗溪说着赶忙从钱包里取出钱，递给他，林军没有接。
后面几个拿着书，走过来准备付款的人，瞪着眼看着他俩。罗溪觉着好生尴尬，只好收起钱，走到书店门外去等他。
林军把三本书，装在收款员给的塑料袋里提着。他走到罗溪身边，对她说：“我骑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单位很近，走过去就行。”罗溪急忙回道，等着拿她的书。
林军看了她一眼，提着书到门口的广场上把自行车推过来。
他把书放进车子前面的筐里，跨上车对她说：“你坐上吧，咱们走！”
罗溪有些生气，没坐他的自行车，也不去理他，一个人径直往前走。
林军骑车跟在她身边，罗溪不想让他跟着，就跑上了路边的人行道。林军骑车跟了上去。
路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以为一对情侣在闹别扭。几个走在后面的年轻人起哄吹起了口哨。
罗溪不想这样一路被人围观着，只好坐上他的车。
等罗溪一坐上后座，林军把车骑回自行车道上，开始加速。
罗溪用两手扶着车座两端不去碰他，可她的腿太长，坐在后座很不舒服，就试着把两只脚放在自行车轴边的链条盒上。
等罗溪坐稳后抬起头，才发现林军骑行的路线根本不对，这不是回她单位的那条路！
罗溪两脚一伸跳下车来，她生气地问：“你往哪骑？”
林军停下车，笑着对她说：“你放心，我认得去你们单位的路，肯定能把你送到。只不过呢，我觉得今晚的夜色比较好，咱们可以走的远一点……”
罗溪看了看周围，天已泛黑，具体的位置她不能确定。她低头想了片刻，再次坐上他的车。这一次，林军不再加速，在路灯下，慢慢地朝前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