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返回渭城

罗溪在周三下午四点出了西安火车站，等她一路倒车到了渭城中学家属院，已经是下午六点多。曲老师一家还没有吃晚饭，都在桌上等着她。

罗溪进了门来，方知赶紧接过她的旅行包，罗溪见他们把饭菜都已摆到桌上，急忙说，“你们先吃吧，不要等我。”

她跑着去了卫生间，洗了洗手，洗了把脸。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三人都看着她，依然没有动筷。罗溪赶忙端起了碗，笑着说：“你们都吃啊！我可是饿了，要开吃了！”

方知这才拿起了筷子，说道：“我忙了一下午，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我妈总说‘再等等，再等等。’”方知冲曲老师撅了一下嘴。

曲老师没去理她，问罗溪道：“广州那边很热吧！”

罗溪笑着说：“每天都像在蒸桑拿。”

吃完饭，罗溪告诉他们，自己出站后，在西安火车站已经买好了后天去广州的火车票，所以比预计回来的时间晚了一会。

曲老师看着罗溪，觉得短短的一周，她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具体是哪里变了，她还说不清，但感觉这变化是好的。

周四早上七点半，罗溪就来到了渭城地税局。她先回到自己宿舍，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

有些需要保留的专业书和资料，她想拿到曲老师家。被褥和生活用具，她打算留给弟弟涛子——他参加汽修培训后若去修车，住在外面应该能用上。

其余的东西，该卖的卖，该还的还，该丢的丢。

整理好要拿走的几个纸箱后，罗溪在上午九点来到了办公楼的二楼。她找到局长杨平州，正式提出了辞职。

杨局长听后很震惊，他们这个部门，是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的，而她却要走。

杨平州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或许罗溪与林军又和好了，最终打算结婚，已有别的安排。可之前传言罗溪去市医院做了流产，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算了！年轻人之间的事他不愿去猜，也多半猜不到。就像是他小舅子刘启明和林军打的那一架——杨平洲原本觉得，他们俩谁都配不上罗溪这个女子，可罗溪后来选了林军，却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杨平洲想起几天前，林副市长打电话过来，仔细向他询问罗溪的情况。他不知林副市长当时是啥意思，就中肯地评价了罗溪的工作，也说了一些他从局里了解到的事。

罗溪从财税学校毕业时，是他亲自去学校招来的。她在地税局里干了七年会计，杨平洲当然了解她的能力。罗溪应该算是，他工作近三十年遇到的最优秀的员工。可现在，她却选择了辞职，杨平洲不免有些惋惜。

他看着罗溪，说道：“你若是结婚生孩子，单位自然会照顾你，你正常休婚假产假就是了……如果觉得身体还没有养好，你还可以接着请病假。”

他看罗溪低着头没有说话，就又说道：“要是这一两年，你有别的安排，真没时间来单位，也可以先办停薪留职……过一两年，你想回来，一切都可以恢复。”

罗溪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杨平洲，说：“杨局长，多谢你这些年的关照。我可能不会回来了，我想……今天就办一下手续。”

杨平洲看着罗溪，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他给负责财务的李科长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好工作交接。

罗溪回到了财务室，没有见到刘大姐，听说她今天一早就去了西安，去参加税务系统的一个培训。

此时的财务室里，只有从下面区里借调过来的会计小程。小程是西北财经学院毕业的，在他们局下属的单位工作了三年，罗溪请假的这些天，就是她代替罗溪的工作。

她们俩都是业务熟练的人，交接起来简单快捷。

小程对罗溪的辞职有一些不解，她心里也知道，罗溪的走，当然对自己有利。刚刚李科长就已经打电话通知她，让她今天把工作全都接过来，明天就正式把工作关系转到局里，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

可小程还是有些疑问……罗溪为什么是辞职？

办完交接，小程问道：“罗溪，你为啥不办停薪留职呢？”

罗溪看了看她，说：“我不打算回来了。”说完不再出声。

小程紧接着问：“那你宿舍的东西……也搬走吗？”

是啊，这个问题刚刚局长没提，罗溪也忘了说。

她问小程：“你现在住哪里？局里没给你宿舍吗？”

小程说：“我还在临渭区那边的宿舍住，每天过来要走三站路呢。你也知道，咱局里的宿舍，虽然有二十多间。可好些结了婚分了房的老职工，都没有退宿舍。没结婚的，也没人愿意跟人合住。”

罗溪想了想，说：“我今天下午就能搬走，搬走时我来财务把钥匙给你。不过，你要先给局长说一下，让他知道。”

小程听后高兴地说：“谢谢你啊！我马上就去说……要不，下午我帮你搬家吧？”

罗溪回道：“不用。”她看了看小程，说：“我现在要打几个电话。”

小程笑着说：“好的，那你忙，我现在就上楼找局长。”

小程走后，罗溪开始拨电话。她先打给她养母工作的库房，问她涛子现在是否在家？听说他在，就说有些东西要给他，让他午饭后来一趟。

第二个电话她打到了曲老师家，告诉她，中午不过去吃饭了。最后，她拨通了方知所在的那个培训机构的电话。

罗溪原想把两厢书，和一箱无法带走的私人物品，全放在曲老师家。可东西有些多，她怕放在方知的卧室里太拥挤，就想问问，她书柜里，或是床底下，还有没有地方可以放东西？

方知听罗溪这么问，在电话里爽快地说：“当然有地方了！开学后技校那边就给我安排宿舍了，我搬过去，书柜就能腾出来了。”

她接着对罗溪说：“你不用另外找车拉东西。我们培训班有一辆接送学生的小面包，下午三点半我差不多就能忙完，到时候找人开车过来，帮你把东西拉到我家！”

挂了电话，罗溪回到宿舍。她把屋里剩下的书，从纸箱和书架上取出，堆在了书架旁。

看着这堆已经泛黄的书，罗溪有一丝不舍……它们，大多数是她以一元钱一本在旧书摊上买来的。现在，她将以五毛钱一斤的价格卖掉。

最终，这些书，又将会以一元一本的价格，被旧书商卖到喜欢读书的人手中。

罗溪蹲在这堆书旁，一本一本地翻着……自她工作以来，每一个独处的夜晚，籍由这些书中的灵魂为伴，她走过了七年。

现在，是分开的时候了。罗溪把它们一一摞起，搬到了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