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冲刺
如果想在法律和道德允许的范围内跃升阶级，一个人可以有两种选择：
要么选择做一个老实人。
要么选择一个老实人嫁了。
根据社会陈旧价值观，女孩子应该选择后者，因为这样稳妥些。
而我，选择了前者。
离联考还剩最后35天，遗传学里的大多数疾病名称我还没背下来！生物化学里上千个化学方程式我还记不住！解剖学里八千个英语和八百个拉丁语我还有很多读不通顺！
组织学、胚胎学、细胞生物学、神经学、病理学、微生物学，免疫学、统计学、行为科学……
我感觉特别绝望，感觉每一门学科都是洪水猛兽。
而我，是滔天洪水里的一叶扁舟。
晚上七点，我准时去到图书馆，邓明山依旧坐在那个最惹眼的位置上。
他抬头看我一眼，嘴角勾出放松的微笑。“还有一个月，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紧张。”我如实说。
邓明山收了平板电脑，他语气轻松地说：“当你紧张的时候，你的大脑会过分在意周围的客观环境，书本上抽象的逻辑概念不能进到你的记忆里。”
我定了定神，感觉指尖完全是冰冷的。“可是我没办法放松，紧张不受我的主观意志控制。”
邓明山说：“那你从头背一遍，头颈部的所有骨骼肌。”
我按照邓明山的要求，在十五分钟时间内一口气背出头颈部所有骨骼肌。
邓明山眉毛一挑：“跟你说句实话，我去年参加考试的时候，我的知识点掌握得还没你现在的好。你的水平已经比我去年这个时候还要好，你要相信自己，你已经这么努力了。”
“单靠努力有什么用。”我垂头丧气道，“第一次听说Doctor of Medicine这个学位的时候，是我在中国看《豪斯医生》的盗版电视剧。豪斯医生的英文名是House M.D，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最难的临床医学专业叫M.D。”
我叹口气，心中越发悲哀：“说句实话，我来这里之前，我压根不知道我学的是这个专业。豪斯医生是什么人，他是英美剧里四大毒舌男之一。我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呢？”
邓明山两手一摊：“你觉得我和豪斯医生差得远吗？”
我立刻摇头：“你和他一模一样！学习好，有想法，还毒舌。尤其是英语，你的英语比我好多了，我到现在都看不懂莎士比亚。”
邓明山莞尔一笑，“你的英语已经不错了。刚才那几句话，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不能用英语说出来。而且你的英语水平足够参加医学考试了。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否则你后面的一个月会因为紧张而浪费很多时间。”
邓明山的话说得跟算命一样准，之后几天我越来越紧张，看书的效率一天不如一天。
离圣诞节还有两周的时候，学校放假了。之后的四个星期我会在家里冲刺复习！
在邓明山的指导下，我在过去三个月里真的读了一万页书。一开始每天读六十页，后来每天读八十页，再后来每天读一百页。
不仅是读，还要把主要内容全部背下来。然后做题，通过题海战术巩固这些知识点。
自打高中毕业后，我就没有这么奋斗过。我以为大学五年我已经很努力了，可现在看来大学五年我其实浪费了很多时间。
我买了印度和美国的网课，有时候在电脑前面一蹲就是几个小时。
印度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家，他们有世界上最完善的高端医学免费公开课，也有世界上最大的贫民窟。当然，他们还是全球最大的高端人才出口国。
我学着邓明山开始做自己的精炼笔记，一种字数极少，只有我自己能看懂，但是几乎涵盖所有知识点的笔记。
用《全职高手》里的话来说，自己做的笔记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最好的笔记一定是自己做的。
三年的基础知识，我用极度精炼的文字和图表记录在半本笔记本里。我每天早上用十分钟的时间过一遍笔记，然后开始复习新的知识点，再把新的知识点归纳在笔记本上。
时间一晃过了一周，还剩最后三周时间。
我和妈妈打电话的时间越来越短。自从开始闭关学习后，我的作息时间变得极度不规律，几乎没有生物钟这个概念。我睁眼就看书，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我不管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所有生命活动完全按照本能发展。有时候昼夜颠倒，有时候睁眼时太阳正挂在天上。
就在我的卯足力气全力冲刺的时候，邓明山突然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我要回国了，考试前你自己看书。
邓明山要回国了？我觉得这个消息非常突然，虽然最近几天我们已经停止家教活动，我一直是蹲在家里自己看书。不过邓明山要回国的事情让我觉得挺突然的。
我顺手回道：你哪天走？
邓明山：今天。我要登机了，再见。
我看一眼日历，再过一个月就是春节。邓明山是准备回越南去过春节吗？
我没有多问，关了手机继续疯狂背书！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失，从现在到考试前的每一个小时都对我弥足珍贵。
就好像我库存里为数不多的酸角糖，只剩最后几颗。等我吃完这几颗，就是联考的日子。
为了通过考试，我已经付出了巨大的金钱和巨大的努力。我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无法通过考试的下场，或者说我没有能力承受巨额的金钱和时间被白白浪费的结果。
我不过是一个出生在发展中国家，中产阶级末尾的女孩。我来自一个教育非常匮乏的边陲地区，我从小就没有接受过任何精英教育。
我英语说得一般，记忆力一般，体能一般，智商一般，情商堪忧。
但是我正在挑战的，是豪斯医生那种神一般的职业！
我看书看到两眼发黑，脑袋一歪，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中国成语博大精深，其中很多成语都可以用来形容自不量力的人。比如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夸父追日，蜉蝣撼树！
以上的每一个成语都非常贴切地形容了我这种人。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掂量不清楚，却异想天开，想要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