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红（十三）
双方律师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才谈完合同。
签字按手印的那一刻，文心澜不仅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有一种掉进深坑的失落感。
方明堂与胡尊握手，互相恭维了几句。
魏清宽与文心澜握手，“桂馥老师，祝我们合作愉快！”
“谢谢魏总！合作愉快！”
魏清宽问向翟思悦，“工作餐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楼下日料店订了两桌。”
文心澜连连摆手，“魏总，不用麻烦了！”
“从今天开始，桂馥老师正式成为萌蕾的合作伙伴了，理应庆祝一下。”
魏清宽又望向胡尊，“胡律师，文渊阁的长约作家在外站卖IP的情况不多吧？”
胡尊淡笑，“确实不多，桂馥老师是特例。”
碍于胡尊也在场，文心澜无法推辞，只得答应了。
魏清宽亲自将文心澜送入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文心澜呼吸有些急促，浑身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八人步行至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这家店不能拼桌，翟思悦订好的位置是相邻的两个六人座包间。
文心澜一时不知该坐哪。
魏清宽：“女士优先，先请桂馥老师入座吧！”
文心澜顺着他手臂的方向坐入第一个单间，魏清宽也随之坐到对面。
翟思悦、方明堂、隋波、白瓷、祝丹很自然地坐到另一个包间。
胡尊忽而明白了什么，毅然走到人最多的包间，于方明堂的身边坐下，“方律不介意我坐这吧？”
方明堂大方回答：“不介意！胡律年轻有为，方某正想找机会讨教呢！”
“哪里哪里，方律是业界前辈，晚辈正想学习。”
隋波望着热络的两人，暗咒了一声：“幸好不瞎，坐错了才好玩呢！”
人已到齐，服务生端上茶水。
文心澜本殷切盼望着胡尊能和她坐一起，没想到胡尊背叛了她，跑去挤六人间了。
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和魏清宽独处，尴尬得能用脚趾头抠出一座长城。
魏清宽有些怅然，“唉，我这个老板当得没地位。他们几个都不愿和我一起吃饭，桂馥老师别介意。”
“没有，能和魏总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
魏清宽深邃的黑眸盯住她，似想将她看透。
“桂馥老师好像很紧张？”
“还好……”
“桂馥老师是姓文？”
“是，我本名叫文心澜。”
“心澜……桂馥兰馨，桂馥老师的本名和笔名都很好听。”
“魏总过誉。”
服务生送上菜单。
魏清宽问：“桂馥老师喜欢吃什么？”
文心澜最讨厌吃生肉，但面对着一堆生肉的日料菜单，她依旧甜甜笑着：“都可以。”
“那我来点几个特色菜吧？”
“好。”
等候上菜的间隙，魏清宽松了松领带，露出性感的脖与喉。
文心澜不小心多看了一眼，心脏怦怦直跳，立马红着脸垂下头。
她绝非因为心动，只是纯粹对这个男人有一种恐惧感，肾上腺素飙升所致。
女子一举一动都映在魏清宽的眼睛里。
他望着她红红的小耳朵，眸底漾出笑意。
“其实我很早就关注到桂馥老师了，各种类型的故事写得都挺不错。”
“既然魏总早关注我了，为什么不早点让编辑找我签约？”
魏清宽长叹了一口气，“萌蕾是上市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早前我曾给编辑部提过签约和改编IP的建议，但董事会觉得你名气太小了，投资风险太大，项目搁浅至今。还是桂馥老师最近红遍文坛，公司才肯松口找文小姐谈合作了。”
文心澜没想到对方回答得如此直白，“董事会很现实。”
“是啊，未来最重要的力量是影响力。当桂馥老师有了影响力之后，有些事情我才好推动。”
文心澜很想反驳他一句，但因谨记甄暖的告诫，硬是把怼人的话压了下去。
魏清宽望着她吃瘪的样子，笑道：“桂馥老师大可畅所欲言，不必拘谨。”
“不敢不敢。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魏总这样背景雄厚的大人物，我怕说了什么没分寸的话，惹您生气。”
“桂馥老师说笑了，我哪有什么雄厚的背景？我母亲是公务员，父亲做点小生意。自己开的公司连自己都说了不算，还要天天看董事会的脸色，没有想象中那般厉害。”
北城高官VS公务员
超级大财团VS做点小生意
这位魏总真是深谙语言艺术之道。
服务生恭敬地鞠躬行礼，接连端上菜肴。
巧合的是，摆在文心澜面前的全是蒸煮煎炸过的熟食。
而海胆、刺身等生食全部摆在魏清宽的周围。
文心澜暗喜欢喜，终于不用吃生肉了！真是太开心了！
魏清宽介绍道：“这家餐厅的酱汁不错，是他们自己用水果熬的，桂馥老师试一下。”
文心澜用筷子尖沾了一点点，“嗯，咸鲜中带着一股清甜的果香，味道确实不错。”
“桂馥老师的点评很到位，不愧是大作家。”
恰巧服务员端上青梅果饮，文心澜指着青梅道：“哪里哪里，我现在后悔没多看两遍《养小录》，也能在您面前聊聊青梅酱的制法。”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养小录》吗？”魏清宽开怀一笑，“不知道《养小录》是顾仲饮食著作的，还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作品。”
“魏总博古通今。”
“不过话说回来，女子确实难养。魏某工作至今，一直没能有女朋友。”
文心澜虽然听过黄金单身汉的传言，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
服务生敲敲门，端上一道秘制虾滑。
这道菜本要放在外侧空余处，魏清宽悄无声息地挪开文心澜右侧的一个碟子，对服务生道：“放这吧！”
“好的。”服务生照做，收掉魏清宽手中的碟子。
“谢谢。”
望着虾滑落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文心澜产生了一种极其自恋的想法。
难道魏清宽知道她喜欢吃虾滑，特意为她准备了今天的菜肴？
难道魏清宽有点喜欢她，才故意提及他没有女朋友？
但彼此间阶级悬殊，文心澜只想卖书赚钱，并不想和这些富二代官三代扯上什么关系。
她转为惊讶地笑脸，继续上一个话题，“魏总开玩笑了，您这种成功男性怎么会缺女人呢？”
“看来桂馥老师对我的误解甚多。”
“人本就是复杂多变的，有误会也是正常。”文心澜摇晃着手中的青梅汁，故作追忆，“小时候我有社交恐惧症，一点不爱说话。上大学后，我试图着去突破自己，让自己的性格变得外向，主动参加一些学校的活动，也正是在此期间认识了我现在的男朋友。等后来工作稳定了，我的性格又变了，又渐渐变得沉默寡言。所以，魏总，您说哪个我才是真的我呢？”
魏清宽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语切中要害：“或许不是工作让你变得沉默寡言，而是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