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知余生

不周山顶，终年积雪，龙行仙草，遍地都是！

“这么多啊……我还以为……”白衣少年哆哆嗦嗦的寻了一棵比较精神的灵草，跪下身来，咬破手指，费力地挤出两滴血。

蹲在一边看热闹的红衣少女一脸嫌弃！

“呃……医官说，在下体质虚弱，气血中匮，咳咳，呵呵……”满脸委屈的风阙摸出黑曜，伸出白皙玉腕，划了一刀，鲜血缓缓流出，龙行草浴血而立，雪野映衬之下更显灵动。小心取下灵草，风阙喜形于色，捧于掌中端详半天，才收入袖中。

“你不多采几棵？”

“一棵足以，灵草天地造化，长于此方能救有缘人的性命，若被我的血都弄污了采回去，大概也同造孽一般无二。”

风阙站起身来，立于不周峰顶。此时朝阳破云而出，万里云霭天光，前行无岸遥遥，回首苍梧独立。

身在何处根本不重要，一颗心守在哪里，哪里才是风景。这浮云流水，在低处看许是无边苦海，在高处看便是天地乾坤。

只是恐怕以后这样俯视穹苍的机会不会再有，余生几何，后会当是无期。

凤里牺望着眼前无限风情的翩翩俊影，眼里竟湿润了起来，这凡人一身傲骨仙姿，本应是极品美玉，无暇君子，怎奈宿病缠身，命无可依，好可惜……

“凤姑娘！”回身看着一身红衣，灿若朝霞、灼若芙蕖、正在发呆的仙子，风阙轻声唤道：“凤姑娘，可否再帮在下一个……不是，是两个忙？”

“那个，啊？哦，本君知道，送你回华胥国是吗？”怎么老断篇儿……

“正是。”

“那另一件是……”

风阙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相求：“还麻烦姑娘护得玄月周全，送至凌虚宫。”

“凌虚宫”三个字一出，凤里牺立时来了精神，“你说玉山凌虚宫？”

“正是。”峰顶渐起山风，夹着轻雪阵阵，风阙忽觉胸口憋闷，背后冰冷刺骨，额角渐出虚汗，袖袍之中，他用右手握紧还在渗血的左腕，身形有些站立不稳。

“你口中所说师尊，莫非是凌虚神尊？”

“看来凤姑娘认得，那玄月也算幸运，若有姑娘相助，可以平安度此劫难，我也就……”本来他想说“死而无憾了”，又改口道：“我也就放心了。”

“你什么来头啊，这火精又和玉山凌虚宫什么关系啊？”凤里牺小心试探，语气中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意外，还有些许敬畏，倒是让风阙没有想到。

“我其实没见过师尊，也不知道凌虚神尊和我有何渊源。只是一年前他费心安排玄月来守着我，逼着我认玄月做师父，别的……我只听玄月说，师尊的名号说出来会吓死人。”

凤里牺咽了下口水，“那是，元尊左右，雷泽凌虚，这雷泽神尊已然陨落，凌虚宫便是称第二，就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称第一了！看来你命大啊，有凌虚神尊护佑，你八成是想死都难！”

“哦？姑娘仙法……如此卓绝，也对师尊心生敬畏吗？”

“当然敬畏！我又不是那不长眼不要命的！”凤里牺玉目圆睁，把自己撇了个干净。心中暗想，这个凡人若不是哪个神仙转世，就是哪个倒霉蛋下凡历劫消灾，总之大有来头，否则怎会劳动神尊刻意安排守护？正自顾琢磨着，眼前玉人身形一晃，直直向前倒下，凤里牺一把抱住，双双跪倒……他的头无力地垂在她的肩上，她的脖颈能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

千万别死在自己手里，求你！

山洞之中，石榻之上，风阙盘膝而坐。不足一日的功夫，凤里牺已经度气三次，虽于自己万年修为的伤损不值一提，但此人精血空乏虚匮至如此地步，她却未曾料到。看他悠悠转醒，凤里牺收起神元精气，一旁调息。

“谢谢你……”柔声真情入耳，竟叫人有些为之伤感。

“也没什么，说来你命数天定，虽有此一劫，却不该绝。看在你有些仙缘的份儿上，略施援手罢了。”凤里牺软语相慰。

“哦？凤姑娘当真只是因为凌虚宫，才又出手相救么？”风阙语出难收，自己也不免诧异。为何有此一问，大概是这几日血吐得太多，病糊涂了？轻狂年少，也是说那些朝气蓬勃、韶华无限之人，自己旦夕难料，何必自寻烦恼。

“在下……在下意思是，仙子本心纯善，悲天悯人，坦荡不羁，定不是因为在下与凌虚宫扯上些没头没脑的关系，才会施以援手，换作是任何遭遇危难之人，都会出手相救！”

越抹越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听的人也是惶惶惴惴，不免冒汗。

“对了，你腕上的伤如何了？”直接岔开话题。

“已经没事了，通常，我的伤都好得很快。”

“若是你好些了，就说说家在何处，本君好送你。”看来“姑娘”两个字以后是不能让人随便叫的，这凡人若是痴傻癫狂魔怔起来，神仙都难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