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乡(2)
狗蛋一屁股跌坐在院子的泥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
【早上】
前两天，刚刚下了雨，甄强回到山里的时候裤腿上身上都是泥点子，他心里又气又恨，要是留在城里怎么会遭这样的罪。
甄强快走到院门口时，看到他娘正背着他坐在院子门口看着远处。
“太险了！”甄强暗自想着，因为下雨，他过了那段羊肠小道后，没有走常走的那条路，要是走那条路了，他娘一眼就能看见他。
甄强提心吊胆地走到狗蛋家大门口，然后翻墙进去了。自从冬妞被带走之后，狗蛋他媳妇精神就有点失常，狗蛋去地里的时候就把她关在柴房里。
狗蛋还没回来，甄强就站在院子里等着他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包烟，打算给狗蛋炫耀炫耀，一直等不上，甄强就自己撕了一包抽上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狗蛋才扛着锄头回来了，第一眼看到甄强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以为家里进贼了，正要喊时，才发现是甄强。
“甄强...强哥？”狗蛋放下了手里的锄头，“你，你回来了。”
他感觉甄强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衣服上有泥点子，但那衣服看起来比他穿的好多了，他看起来也比以前干净了，甄强上山前可是好刮了胡子，洗了澡的。
“你刚回来？”狗蛋看甄强身边放着包袱，“咋没回家去嘞？嫂子和你老娘可是盼着你回家哩。”
“嘘——”甄强示意他说话声小一点，“我不想让我老娘知道我回来了，这城里过日子太难了，她要是想跟着去，我现在还没那个本事。”
狗蛋点了点头，心里想道这个甄强明明是靠自己老娘的关系在外面，这回来了还不肯带他老娘出去，但是嘴上说道：“行吧，你等一下，我把我媳妇放出来做饭，那你现在这边吃，等一下我给你去叫我嫂子。”
甄强点了点头，拿出了一根烟给了狗蛋：“外面人都抽这个，你试试？”
狗蛋接过烟打量了一下，他以前没见过：“这么细，能抽？”
“能，这是洋烟，比那大烟斗子好抽多了。”甄强有点得意扬了一下眉毛。
“行，那我就抽抽这玩意，我去找我媳妇。”狗蛋一边打量着烟卷，一边朝柴房走去。
狗蛋打开柴房，朝里面喊了一声：“做饭去，做饭去，给冬妞做饭去。”
他媳妇从里面走出来，嘴里念着：“给冬妞做饭，给冬妞做饭……”
甄强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这是咋了？咋成这样了，怪吓人的。”
狗蛋：“就是嫌我送走了冬妞，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还能做饭洗衣服，不管她了。”
甄强：“噢，对，说起冬妞——”
“冬妞！冬妞怎么了？”
狗蛋他媳妇听到“冬妞”的名字，就冲甄强这边喊道。
狗蛋示意甄强什么都别说，冲他媳妇摆了摆手：“你听岔了，不是冬妞，是牛，地里的牛。”
狗蛋附到甄强耳边：“晚上再说吧，她那耳朵一听到这名字就灵得很。”
甄强点了点头：“那你去给我喊一下我那婆娘。”
狗蛋便出门去甄强家了。
他看到甄强他娘坐在院门口，走过去在她耳边大声喊了一声：“婶，我来找彩利嫂子，我媳妇病了，我问问她。”
甄强他娘皱着眉头，朝另一边倾斜着身子，沉默了一下嫌弃地说道：“我没聋，听得见。”
狗蛋自讨了个没趣，讪笑了一下进院子了。
周彩利在屋里忙着做饭，看到狗蛋来了也不想招呼他，这狗蛋媳妇近来做饭老是少盐少醋的，狗蛋老来家里蹭吃的，她烦得很。
狗蛋掀起门帘，故作神秘地说道：“嫂子，告诉你一件好事。”
周彩利才不信他有什么好事，继续切自己的菜，极不情愿地说了一句：“啥好事？”
狗蛋压低声音：“甄强哥回来了。”
周彩利这才停止切菜，扔下菜刀：“啥？你说啥？谁回来了？”
狗蛋重复了一遍：“甄强哥”，心里嘟囔道，那老不死的耳朵好得很，年轻力壮的倒是听不清楚了？
周彩利怔了一下，眼圈都有些红了。当年甄强带着甄老实走了之后，她想起来才觉得这一步走错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好，若是甄强再也不回来了，自己真是得不偿失。这两年里，她经常失眠，甄强没有带回来一点消息，她又担心甄强他们遇到危险，又担心他们不愿意再回来。
“在哪？！咋，咋不回来了呢？”周彩利连忙向外张望，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在我家呢，甄强哥说怕——”狗蛋指了指院子外的背影。
周彩利懂了，把手在破旧了的围裙上擦了擦，解了围裙，又抹了一把脸，忙跟着狗蛋去他家了。
甄强正坐在院里的台阶上等着，看到狗蛋和周彩利进来，忙站起来。
“你咋现在才回来了么！”周彩利看到甄强憋回去的眼泪又涌出来了，“两年了，啥消息都没，真是急死了！”
甄强那一刻又有点心疼周彩利，确实，两年了，她在这照顾他的老娘还要看着庄稼，估计真的担心得很。
说了一会外面的情况，周彩利进去看了看狗蛋媳妇做的菜，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就回去把自己做的端了些过来，给甄强他娘留了一些，骗甄强他娘说狗蛋媳妇生病了，她过去照看一会。
狗蛋媳妇吃了几口菜，就吃不下去了，说要去柴房给冬妞缝衣服，她已经把那当成睡觉那屋了。
见她走了，狗蛋才问甄强：“冬妞呢，你还带着她呢？”
甄强摆了摆手：“山下太花钱了，我们刚开始找不到那个戴家，带着冬妞四个月实在没有办法了，把她扔在街上了，那有好多富人，说不定冬妞被富人家带了去，享福去了。”
“谁会稀罕个女娃？”狗蛋真是黑了心了，听到自己的女娃被扔在街上了，都没有什么愧疚感。
“那你可别这么说，城里的有些女娃金贵得很，不像咱们这。”甄强舀了一口饭说道。
“是哩？”狗蛋摇了摇头，“管他外面怎么样，反正我是这辈子都老在这山里了。她要是走运了，我也不看她回来孝敬我。”
周彩利并不关心什么冬妞，她牵挂的是甄老实：“老实读书读得好不？”
“那戴家给他找了学校，他又不用和我小时候一样在地里忙活，那日子好得很！”
甄强的话还没说完，三个人都听到外面沉重的“咚”的一声。
“咋了？”狗蛋胆小，加上不知道为啥心慌，忙跑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