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沉入梦境
“杰瑞！”
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杰瑞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画面瞬间切换。
紫色的屏障，冰冷的铁环，还有地上散落的书页碎片。
“杰瑞！醒醒！”
依兰杜尔又喊了一声。这回杰瑞听清了。
他尝试着举手投足，又怔怔地看向屏障另一边的依兰杜尔。
祭司双手亮着光。看到杰瑞平安无事，光便熄灭了。
“你可算醒了。”依兰杜尔放心地说。
“我醒了？”
“是的朋友，你回到了现实世界。我对自己使用了玛拉的力量，能让我的记忆稳定一些，看来是起作用了。”
原来是这样，杰瑞抹了两下胸，喘口气。
又用剑推倒那些立着的灵魂石，屏障立刻消失。
“感觉怎么样，杰瑞？”依兰杜尔走过来。
“我差点以为回不来了。”杰瑞靠着墙，弯着腰，还有些后怕。
“该不会，是瓦尔迷娜？”
“嗯，她做了些手脚，让我怎么都醒不过来。要不是你出手，我可能就完蛋了。”
“唔……”
依兰杜尔自责地低着头。前面已经没有屏障了，他还站在原地。
“怎么傻站着？走吧。”杰瑞拍着依兰杜尔的肩膀说。
“朋友，我觉得你还是到外面等比较好。”
“为什么？”
“你是魔从者，和一般人不同。即使脱离了梦境，药水的效果依然会残留一段时间。以瓦尔迷娜的性格，她既然成功与你建立了一次联系，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满足好奇心为止。”
“也就是说，待会儿她可能还会找上我？”
依兰杜尔严肃地点头。
“你刚才进入的是我的记忆，我多少能控制。但下次，她可能会把你拉进你自己的记忆，甚至是恐怖沼泽！她做的一切都会直接改变你的心境，让你精神失常！”
这不是危言耸听，杰瑞很清楚。
即使现在，他的头也说不上完全清醒。脑子里像是裹着一团雾气，散不出去。那显然是药水还未消退的信号。
但他不能逃避。
“感谢你的忠告，依兰杜尔。不过我打算把这事跟到底。”
依兰杜尔摆出了问号脸。
“为什么？明知道有危险，你还……”
“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我出来旅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接触每个魔神，用他们的力量刺激我的灵魂。刚才在你的梦境世界，瓦尔迷娜的力量只影响到梦境本身，并没有直接影响我。也就是说，我的灵魂并未和瓦尔迷娜的力量连接。”
用魔神的力量刺激灵魂？
依兰杜尔的表情越发不可思议。
“我不明白，杰瑞，你为何要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这就是我个人的原因啦。总之，这一趟我必须去。”
依兰杜尔不再劝了，他已经知道了杰瑞的决心和勇气。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
“说起来你提到玛拉的力量可以压制瓦尔迷娜的力量，是吗？”
当两人来到腐坏头骨前时，杰瑞问道。
依兰杜尔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走到都莱瑞和图雷克的身边。
两位大祭司静静地躺着，他们的容颜还和当年一样。
“我们很快就会重逢了，兄弟。”
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回答杰瑞的问题。
“玛拉的力量之所以会克制瓦尔迷娜，是因为玛拉代表着爱。而爱包含了理解心和宽容心，这就是对抗瓦尔迷娜力量的有力武器。”
“此话怎讲？”
“梦境反映出来的，是人的内心世界。人心是复杂的，它装着许多好的，坏的，各种各样的记忆，而且不会消除。”
依兰杜尔又望向沉睡的兄弟们，眼前似乎浮现出他们吸入毒气，痛苦倒地的样子。
“我们不愿意回想不好的记忆，不愿意回想犯下的错误，但它们永远存在。对付它们的最好办法，绝不是逃避，而是要面对。理解它，包容它，接受它。”
理解，包容，然后接受。
这位祭司没有选择永远离开，而是跑回来拯救他曾经的同伴，大概是就是这个原因吧。
只是这对杰瑞而言。
“真不好理解。”
“你会理解的，朋友。现在就先把该做的做完吧。”
依兰杜尔走向腐坏头骨，站在那红色的魔法护盾前。
仪式成功后，腐坏头骨的力量会被压制，被毒气影响的祭司和兽人就能慢慢醒来。
他已经做好了施法的准备。至于和兄弟们再会的准备，就等成功以后再说吧。
依兰杜尔扬起头，平举双手。
“玛拉女士！爱的圣灵！您的孩子呼唤您的降临！愿您用宽大的爱，镇压这不洁的力量！”
他开始吟唱大段的仪式祝词。很快，脚下卷起神圣的魔力，发出纯洁的光芒。
这光芒立刻和腐坏头骨的血红护盾相撞，交织，互相侵蚀。
只要吞掉那个护盾，仪式应该就算成功了吧。站在依兰杜尔身后的杰瑞想到。
不过，那也意味着腐坏头骨的力量将会缩减，现实世界与瓦尔迷娜的联系也会大大减弱。
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接触瓦尔迷娜了呢？
“怎么，想我了？”
“呜！”
突然，剧烈的头痛袭来，杰瑞咬了下牙。但更让他吃惊的，是同时出现在脑海里的熟悉声音。
“瓦尔，迷娜……”
“呵呵呵呵呵，又见面了，凡人。我也很想你哦。”
“能让魔神念念不忘，真是荣幸啊。”
“小嘴很甜嘛。不过，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目的。看看那把破晓，还有你左手的三眼之痕，你似乎已经赢得两位大妈的好感了啊。”
杰瑞都要哭了。不管自己心里想什么，瓦尔迷娜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就敞开说吧。
“既然知道，不如咱们快点弄如何？”
“别那么着急嘛，”瓦尔迷娜很有耐心地说，“我们有的是时间互相了解。我不是说了吗，想要让我刺激你的灵魂，就要看看你能不能满足我。”
“那么，魔神大人对什么产生好奇了呢？”
接着杰瑞就听到那让人汗毛倒竖的奸笑。
“我想知道，你对我会不会言听计从。”
“什么意思？”
“那个叛徒，依兰杜尔，他可有些话没告诉你哦。”
来这手？杰瑞才不会轻易上套。越是反驳就越容易被绕进去，所以他报以沉默，听瓦尔迷娜继续说。
“其实呢，那座城市我已经玩腻了，你们想关闭头骨解除噩梦，我也没意见。但是腐坏头骨开放到现在，不是一个玛拉祭司能封住的，他只能关闭一部分。想要解除噩梦，这还不够。”
“那剩下的部分呢？”
“剩下的？哈哈哈哈哈哈！”
瓦尔迷娜仿佛听到了笑话，笑到不能自已。
“笨，蛋！哪有什么剩下的？这就是他的目的！”
“什么？”
“他最初的打算，就是找人帮他进来，关闭一部分头骨的力量，让祭司和兽人们醒过来。这需要一定时间，他会趁机杀光兽人，以此为筹码跟祭司们和好，回到我这边！而你，将作为新的入侵者死在这里！”
魔神的话留在杰瑞脑中，就如雨水落在泥土上。
不管泥土愿意与否，水都会渗到里面，渗到深处。
他看着依兰杜尔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毕竟，这个环境里的瓦尔迷娜想得知凡人的心思，轻而易举。
“所以，你要我怎样？”
“这不是显而易见了吗？先下手为强啊。”
也就是趁依兰杜尔举行仪式，无法动弹的时候，杀了他吗？
太简单了。依兰杜尔全神贯注投入到仪式中，完全没有关注背后的杰瑞。
而神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杀了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祭司和兽人们会继续沉睡，与瓦尔迷娜的交易也能顺利达成。
“真是个有诱惑力的选项啊。”
杰瑞翘起了嘴角。
“但是，我拒绝！”
*****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瓦尔迷娜沉默了半天。
“你说，什么？拒绝？”
杰瑞晃了晃脑袋。
“我不喜欢恩将仇报。他刚才救了我，我是不可能杀他的。”
“哈？你傻啊？让你喝药的不也是他吗？怎么就成救你的了？”
“喝药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为了达到我的目的。”
杰瑞把手搭在破晓上，这能让他激起勇气。
“听好了，瓦尔迷娜。我要得到的只是魔神的力量，绝不会被魔神改变想法！你想让我干点活无所谓，但我不是你消遣用的玩具！”
这就是杰瑞一直以来做的事，今天他终于彻底确信了。
他需要魔神的力量，不是魔神的思维。他对诺克图娜尔和美瑞蒂亚都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他忘了，同样的话对不同的魔神，效果自然也不一样。
“你……”
瓦尔迷娜的声音起了变化，既不是诱人的美女，又不是好奇的小姑娘。
而是一个愤怒的泼妇。
“……渺小的凡人，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呼——
忽然，腐坏头骨的力量加强了。血红色的魔力明显开始占据上风，原本僵持的平衡被打破。依兰杜尔的力量被迅速压制。
他的姿势有了些许变化，这是他未曾预料到的情况。
“怎么回事？是瓦尔迷娜？”
是的，就是梦境的魔神。杰瑞的话彻底激怒了她。
“你觉得自己很有种是吧，凡人？”
话音刚落，杰瑞顿觉天旋地转。留存在脑中的迷雾迅速扩大，几乎填满了他的头。
他无法站立，意识急速消失。
扑通——
“啊！”
依兰杜尔挺不住了，力量消散。他连退几步。
回过头时，他知道了这一切发生的根源。
杰瑞和祭司们一样，昏睡了！
“杰瑞！”
*****
坠落，不停地坠落。
杰瑞恢复意识的时候，便感到在坠落，周围一片黑暗。他拼命挥舞四肢，想抓住什么。
最后还是摔在地上。
“呃，真是个小心眼的魔神。”
他嘀咕着站起来，没有感到疼痛。而且身体能按照意愿自由行动，就连身上的衣服和武器都在。
接着，原本黑暗的四周瞬间明亮起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
杰瑞看到的是蒙蒙的雾气，脚下踩着的是贫瘠的土地。他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边界，有没有阳光，只觉得好像是阴天了一样。
“这就是你的梦境世界。”
随着瓦尔迷娜的声音响起，一个发光的人形从空中缓落，悬于半空。
杰瑞毫不犹豫地抽出双剑。
“第一次见面就选这么个地方，真是不解风情啊！”
“事到如今还能嘴硬？”
“那当然。既然有机会了，不如你下来，咱们好好互相了解一下如何？”
“让我的力量刺激你的灵魂吗？好啊，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瓦尔迷娜的话语满是憎恨，只不过听起来就像和小孩子斤斤计较的大人。
“我不仅要刺激，我还要碾碎它，碾成渣！这次，你别想逃走！”
刚说完，无数光球从发光人形中飞出，落在地上，化作一个个敌人。
熊，狼，剑齿虎，巨人，查鲁斯，尸鬼，骷髅，不计其数。面前的大军对杰瑞虎视眈眈。
真是大阵仗，杰瑞还从来没面对过如此杂七杂八的敌人呢。
害怕？也许有。但现在他更兴奋，破晓的光芒比平时更加耀眼。
因为杰瑞坚信，既然这是自己的梦境世界，那么敌我的强弱，与自己的想象力和信心直接挂钩。
瓦尔迷娜能用她的力量影响这里，但自己也能做到。这不仅是武力值的较量，更是精神力的比拼。
他拉开脚步，双剑一前一后。
“我就是想跑也没地方，所以放马过来吧！”
“少得意忘形，凡人！”
瓦尔迷娜的人形逐渐升空，消失在迷雾中，只有声音回荡在战场上。
“你的灵魂，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