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七）
晚宴设在王府的水榭里，炎修清，炎修昭，宁羽，还有一个姓卓的公子，四人谈笑风生把酒言欢。其间谈的最多的便是击球，从他们的言谈中小落得知，再过十几日就是一年一度宫中斗球的日子，到时候当朝各府的王孙公子甚至是年轻的女眷都会参加，几人一组，以组晋级，这四位便是一组。他们中击球最好的莫过于四王炎修清，最差的非自家主子莫属了，所以这鸟毛男便要住在四王府里苦练球技，以求不托各位的后腿。
难怪在场外休息时要将炎修清后院的那些娘子简要的说了一下，想是这只狐狸早就想好了托辞住在这了，要不依然如何查四王爷后院的事。
小落耳朵里听着他们闲聊，鼻子里闻着酒肉的香气，眼里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到是给感官上过足了瘾，那几块点心早已在腹中消化干净了，此时只能看不能吃犹如受了酷刑一般，肚子叫了几回，也不知自己那主子听没听到。
在她的肚子又一次发出抗议时，坐在宁羽身旁的卓公子忽然讲道：“三公子这是几日没给你这随从吃的了？肚子里都打了鼓了。”
此言一出，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饶是她脸皮再厚也是红了脸，‘无地自容’讲得就是这时的她了。
宁羽眉眼带笑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是我刚收的随从，叫小落，人倒是精灵就是能吃了些。”
什么叫‘能吃了些’？是一整天几乎没吃饭好吗？
炎修昭看向小落，笑道：“羽哥这随从长得倒是俊秀，看身材也是娇小，怕是也只有十五六岁吧？”
宁羽笑而不语，小落心想，自己看起来竟这般显小？还是这身衣服将她显得嫩了些。不过这个小胖子的话她倒是愿意听。
炎修昭继续道：“他再能吃还能吃过我这巴虎？”
小落瞅了眼站在水榭角落里的一个又黑又粗的大汉，暗哼一声，真当本姑娘是饭桶了。
宁羽笑道：“那到不至于。”
转头看向炎修清。
：“四哥吩咐人给他弄口吃的吧，省的传扬出去只觉得你三弟抠门，连饭也不管饱。”
炎修清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招了招手，一位老仆走进来，他吩咐了老仆，小落道了谢刚要走，只听宁羽道：“你仔细点，别再迷了路到处乱闯。”
讲完那双桃花眼特意看了她一下，小落怎会不明白这厮的意图，这鸟毛男经常的讲反话，口中应了随老仆退去，只听身后有人道：“三公子对小随从倒是满关心的，难道传言是真的？”
有人笑起来，听声音说话的是卓公子，她没听清宁羽讲了什么，只听到又一阵的笑声传来，想必这厮也没讲什么好话。
老仆姓钟，小落听遇到的下人都称他钟叔，对他极为尊重的样子，想必是炎修清亲近的人。钟叔将她引到厨房的方向，指了一个小丫头带着她去，吩咐小丫头让厨房找些好吃的来招待小落，自己便回去了。
厨房挺大的，只余几个婆子在收拾碗筷，打扫卫生。小丫头叫了声张婆婆，一个中年妇女迎了过来，小丫头将钟叔的话讲了一遍，那张婆婆脸上便笑成了一朵花，极尽殷勤的端上来一些饭菜。小落谢过了她，刚坐下来吃了几口，一个着藕色衣裙的丫头端着一个汤盆子走了进来，口中道：“张婆子，如今你胆子是真不小，连我家主子也敢糊弄。”
张婆子看见来人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便满脸堆笑。
：“荷儿姑娘这是怎么个话说的？借我老婆子十个胆也不敢糊弄刘娘子啊。”
小落继续低头吃饭，只是两只耳朵支棱着听二人讲话。
荷儿将手中的汤盆重重的放入张婆子手中，溅出的汤水洒了她一身，张婆子只两手捧了不敢发火。几个粗使妇人有的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二人。
荷儿挑眉道：“娘子要吃吊了两个时辰的珍珠贝鸭汤，你这是什么？这是养了四年的老鸭吗？这川贝是今年宫里新赏的吗？你喂够了两个时辰吗？”
这是哪位娘子竟这么大的谱，小落不禁向那边扫了一眼。却见张婆子腮帮子的肉颤了颤，陪着笑脸道：“这川贝确实是今年宫中刚赏下的，王爷专门吩咐过只留给刘娘子做汤用，只是——只是这老鸭只剩下一只两年的了，娘子又紧着吃，所以我便吩咐做了，炖的也是足足两个时辰，想着味道应该差不多吧，这才给娘子送过去。”
荷儿冷哼一声。
：“你这蠢货！四年的老鸭炖两个时辰与两年的老鸭炖两个时辰能一样吗？娘子做姑娘时最爱喝的就是这汤，她会喝不出？你想着糊弄谁呢？”
她本是二十左右的年岁，那张婆子少说也有四十几岁，用蠢货来骂一个比自己年长二十几岁的人已是过分，无礼的很，小落忍不住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灯光下张婆子一张脸红了紫紫了红，极力的忍耐着眼前这个嚣张的丫头，只是脸上再难挤出笑意来，口气也冷了几分。
：“就请姑娘告诉刘娘子一声，待明日我去集市上买了再给娘子做。”
荷儿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我家主子吩咐了今日必要吃上这鸭汤，让张婆子你马上重做。”
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刚刚张婆子已讲的很明白了，府中没有四年的老鸭，现在已过二更让她到哪里弄去。这位不知是炎修清哪位小妾竟如此的跋扈。她记起宁羽介绍过这位四王爷的情况，王府中只有一位王妃，剩下的五位别说是侧妃了甚至夫人也不是，只是被称为娘子的侍妾。记得当时她还问怎的没有侧妃呢？他道，这位王妃是冰炙国的公主，当时嫁与四王前已有约定，府中只能有一位王妃，也就是讲只许炎修清娶一个妻子，因他冰炙国从王上到平民只能一夫一妻，除非丧偶或是和离否则不准再娶。哪成想这个风流的王爷妻子倒是没再娶，妾倒是弄了一堆，且他极宠他的妾室。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一个下人都嚣张跋扈到了这个地步，就更别说是主子了。只是今日见炎修清面色冷峻，看样子不像是一个好讲话的主，怎的就这样纵容妾室。
正想着就听张婆子道：“劳烦荷儿姑娘回禀刘娘子一声，今日确是做不成了，待明日——。”
她的话还没讲完，就听荷儿厉声道：“娘子这病刚好，连王爷都依着娘子的心意，娘子想吃柳州的金桔，王爷便派人连夜兼程跑死了几匹马给弄回一筐来，怎的你一个小小的厨娘竟敢推三阻四？待娘子说给王爷听将你乱棍打了出去！”
好家伙，这还真是颠覆了小落的价值观了，为了一个妾竟派人远赴柳州，累死几匹马只为弄回一筐桔子？要不要这么夸张。
张婆子再也忍受不住，冷哼一声：“万事都要讲个是非曲直，这事即使是讲给王爷听我也没什么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