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十四)
宁羽将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口中湿热的气喷向小落的面颊。小落胸腔里的那颗心又跳动的厉害起来,这厮可真会撩人。
她将头向后仰了一点。
:“不过,你值得我信任。”
宁羽定定的看向她,眼中神情复杂。流影的话又在耳旁响起:她是聪明的蠢丫头。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轻轻跳动着,这是个‘蠢丫头’,旁的男人要骗她是不是也会很容易?心中忽地就万般不愿起来,只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才可以‘诱骗她’,旁的人都是不允许的。
:“告诉了你这些,可以早一些揪出那个人来。这样也对得起因此事而惨死的大姑娘和黄雅薇。”
宁羽轻轻的问道:“只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如果换做别人她定是不会这么做的,再重要的案子也不值得将她的秘密讲出来,能让她这么做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小落有些心虚的将目光移开(在这厮面前她总会很心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太聪明的缘故,总让她觉得他什么都看得穿。)。
:“当然了,不然还会为什么。”
宁羽一眼便看穿了她,眸光中不禁荡起笑意来,口中故意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呢,原来是公子我会意错了。”
小落只将头低了,目光在他胸前东游西荡。宁羽见她的样子心中只涌起说不上来的柔情。今夜,此时,他不想想别的;什么凶手,什么灵珠,什么寿命,统统都是明日的事,只想随着自己的心意放纵一次。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再次吻上她的唇······
漫天的乌云散了开,月亮又悄悄地露出了它的脸。还在滴水的屋檐下,身着黑衣的少年嘴角叼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的倚在回廊下的柱子上。这种时刻他再听下去怕是要长鸡眼的。这只狡猾的狐狸到底是真的喜欢这个蠢丫头,还是只是一时兴起,戏弄她的?唉,倒霉的蠢丫头你被谁盯上不好,偏偏被他盯上。
转眼黄雅薇已过二七,案子却没有什么进展。司法门的司长——孟越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上面有皇上皇后,黄,宁两府催着,下面有成千上万的老百姓看着,此案若是不破,恐怕他这个司法门的司长也别想干了,可要破此案又谈何容易?
孟越今年四十一岁,刚接任司长一职也就两年。对于八年前镇国公府长姑娘的案子记忆犹新,那时他还只是一个督卫,参与了案子的一些外围工作。虽然只是负责了尸身的搜寻,但从找到的尸体碎片上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还奉命调查过一些人,却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后来案子悬而未决,皇上因此大发雷霆,当时连同司长等共十几人受到了撤查。
如今又出现了同样手法的案子,并且这两起案件都跟宁国公府有关,难道凶手与国公府有宿怨?这十几日他调动了能调动的所有人手,做了大量的调查,得到的信息却是寥寥无几。从三公子的叙述中可以看出,这伙人应是事先就知道了他们的行踪的,提前踩好了点布了局。遇害的不止黄雅薇一人,还有一个女人,她是死在一片桦树林中的,看样子是被杀人灭口的。当日与她一起的男人却是不见了,这些日子捕快正拿着他的画像四处寻找,估计是希望渺茫。
孟越的眼睛又扫向案子上的供词,这些供词他已是反复的看过很多遍,都快背上来了。
他伸出手指毫无目的的在供词上扒拉着,最后停在镇国公府小公爷的那份上,拿起来再次展开。三公子第一时间发现了黄雅薇不见了,马上就通知了山庄的庄主,宋庄主未做任何耽搁便派人封锁了山庄,他们甚至还下到崖间去寻人,即便是这样还是给歹人带走了黄雅薇。据守山门的人交代,这期间只有一个负责往山下运送泔水的老冯头离开过。当时他推着一辆装有两个大泔水桶的推车,由于彼此间太熟悉,他们并没有对他做任何阻拦。看起来这个老冯头是此案的关键的人物,人很可能是他装在送泔水的木桶里运下了山。
此时这个老冯头正关在司法门的大牢中,无论怎样的软硬兼施,他只是一口咬定自己从未带过人下山,车子里推的只是泔水。如今被拷打的只剩一口气了,弄的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不是他。
说来也奇怪,按说如果真是老冯头做的,他应该早就跑路了,怎么还会在家中等人来抓?据他交代,他是将泔水送到离山庄二十里外的徐家庄去的,那里有一户养猪的农户,每个月给他五十文钱,让他将从山上拉下来的泔水推到他这喂猪。那人姓李,他只听别人叫他老李。当日倒泔水时他并不在场,而是在屋里喝老李老婆煮的茶水,从老李家里出来后他就推着空车回家了。当捕快找到这个叫老李的家里时,早已是人去楼空了,村民只说这个老李是外来户,一年前才搬到这里的。这个老李和他老婆应该与凶犯有着莫大的关联,只是至今也没有找到这两个人。
孟越皱着眉头,目光盯着手上的口供。这个帝都里的风流公子对自己未婚妻的死,看上去倒是没有多大的悲伤,会不会是他策划的一切?想着他摇了摇头,可能性太小。这么一个人身份显赫的少爷没有必要这么做,如果他不喜欢那个黄雅薇大可不必与她订亲,众所周知在他的婚姻大事上,长公主夫妇向来是由着他的性子的。
这个凶手究竟是什么人?竟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事后又能让涉案的人员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藏在背后的人远非一般的人可比。
正想着就听有人来报,宫里来人了。想必又是来追问案情的,只得整理一下衣帽,站起身对外面吩咐道:“有请。”
昏暗的地牢里,一只老鼠从角落里爬了出来,沿着墙角爬向放在稻草上的一只碗边,将头伸进碗中嗅了嗅又调转头爬向一边。
一只伸在碗边的脚动了一下,老鼠向一旁躲了躲,又大摇大摆的爬向那只脚,鼻子在脚上嗅了嗅,越过脚背向上爬去。老鼠来到一只关节粗大,手指肿胀的手掌前,用鼻子顶了顶那手心,正要退出时,那沾满血迹的大手猛地收紧,它被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来不及挣扎就被捏扁,内脏流了出来,耷拉在那只手的外面。
躺在地上的男人极不耐烦的甩了甩手,老鼠被甩到对面的墙上,弹了回来落在地上,滚了几滚掉入稻草里。
这一幕正好给站在牢门口的人看到。那人的目光看向老鼠滚落的角落,又转向如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的男人,口中轻笑出声。
男人察觉到有人,睁开红肿的眼睛,向外看去。牢门口挂着一盏煤油灯,灯火处向上冒着黑色的烟,那人就立在灯下。一身灰色的长衫,中等身材,相貌普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正看向他。
他动了一动满是伤口的身体,哑着嗓子道:“官爷,俺——俺真的冤枉,俺就是一个下等的仆人,求求你们行行好放了俺吧。”
那人看向他,一双闪亮的眼睛始终带着笑意。
:“近些年来江湖上有一个叫做‘幽冥’的组织渐露头角,这个组织专门笼络一些江湖中有点名气的人物,用重金吸引他们加入,执行一些暗杀,刺探情报,甚至是敲诈勒索的任务。”
牢房里的男人哆哆嗦嗦的道:“俺一个乡下老头子听不懂官爷您在讲什么,俺只是一个下人。”
那人笑道:“你可不是什么乡下人,江湖上人称‘醉翁’的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