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王李氏被杀快一个月了,案子无进展,被抓走的男人们仍被关在随时都有可能倒塌了的大房子中,县里来的捕快一筹莫展,就连被寄予了无限希望的五小姐也没有任何破案的线索,人们陷入了无限的恐慌中,尤其是那些被抓走男人的家里,更是绝望的入坠深渊,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到头。
塞米镇又迎来了一个雨天,老天仿佛也替这里的人们忧愁,这一连三日都阴雨连绵,使得本就压抑的小镇气氛更加的让人窒息。
小雨沥沥拉拉的下了一整天,直到天黑了依旧没有停的意思。青石铺就的长街上,跛着一条腿的打更老人身披着一件破旧的蓑衣,‘梆梆’的敲着手中的铜锣告诉人们已经二更了。老人的儿子也被抓去了大房子,他每敲一下就在心里诅咒一声武捕头,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懑。
老人一瘸一拐,踏着自己敲动的锣点慢悠悠的向着镇子的西头走去。从一间茅草屋里闪出来一个人。那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背有一些弯垂,高高瘦瘦的样子,他虽看起来有些老迈但步伐却是极稳极快。
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叭叭’的声响。他穿过空无一人的长街,如幽灵一般在黑暗里游走。此时的古老小镇已陷入了沉睡之中,除了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外只有雨声。那人走在雨里,布鞋带起雨水发出了踢踏声,‘哒哒’的一路向镇子的深处行去·······
黝黑的竹林在雨夜里显得尤为的诡异,浑身笼罩在玄色披风里的少妇此时更是心绪不宁。那个人还没有现身。雨水已经淋湿了她身上的披风,寒意穿过衣服透了进来,使得她更加的心烦意乱。
起风了,灯笼在风雨中轻轻摇动,将地上的人影拉的忽长忽短,左右摇摆,如同她的心情。
:“夫人,那人怕是不回来了吧?”
小丫头的声音带着颤音,不知是因为怕还是冷。少妇伸出纤纤十指,拢了拢被风掀起的披风,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除了竹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风声掠过,传来沙沙的响声。
小丫头不禁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木柄,仿佛不用力那唯一的光亮便会随风而去。
突的她们身后发出了‘噗’的一声,那声音若是放在平时到不足以使人心惊,可此时听在二人耳中尤为的刺耳。
:“啊!夫人!”
小丫头慌忙向少妇身边移了一步,一只手不自觉地抓住了少妇的衣服。被兜帽遮住了半张脸的少妇,唯见双唇抖了抖。紧接着又是‘噗’的一声,灯光下小丫头一面色惨白。
少妇拨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
:“你去看看。”
小丫头惊恐的看着少妇,摇摇头。
:“我的话你都敢不听?!”
少妇的声音里含着严厉,小丫头低头不语。见她这个样子了,那少妇又柔声道:“你放心,那人只是为财,不会害命的。”
在主子的软硬皆施下,小丫头只得鼓起勇气,一步步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雨停了,风却大起来。一阵风将少妇的披风掀起,她慌忙用手扯住两侧,将披风紧抓在胸前,兜帽却被风掀开掉落在后面。
少妇一只手扯住披风,一只手伸出想将帽子重新戴在头上,就在这时她眼的余光瞥见一个黑影正站在自己不远处。
那黑影撑着一把油纸伞,伞被风吹的时而鼓起时而趴下,却没有被掀翻,那是一把质量上乘的伞。
黑暗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如鬼魅一般站在那。
:“你,你到底是谁?”
少妇强自镇定的声音有些发抖。
:“银子带来了吗?”
声音沙哑而苍老,是一个老人。少妇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既是个年迈的想必也只是为了钱,那也会好对付一些。
:“我怎么能相信你?”
那人轻蔑地笑了:“宋府三夫人,县城了大财主的嫡女,从小任性霸道,你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在一次庙会上偶遇宋家三公子一见钟情,明知他已经定亲却让老爹在生意上大做手脚,逼得宋府不得不退亲另娶。”
少妇打断他的话,喝道:“你是谁?!你怎会知道这些?!”
那人向前两步,少妇睁大双眼努力想看清他。
:“你虽如愿嫁进宋家可日子并不好过。你公婆为了利益对你倒是百依百顺,可你的夫君却始终厌恶你。”
少妇向后退一步,那人向前进一步。
:“你这个恶妇怎配得到宋公子的喜爱?他心中只喜欢美丽温柔的小花。”
那人苍老的声音里从满了柔情。
:“那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她温柔、孝顺、勤快,她是他爹的心头肉。”
讲到这他停了下来,猛地向前几步,目光中透出蛇一样的怨恨。少妇被他的目光吓住,如钉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你这个毒妇,在得知宋公子喜欢小花时假装大度想让她为妾,好慢慢的折磨她,哪知我的小花不肯,你便指使人冒充宋公子杀害了她!是你——是你从我身边夺走了她!”
黑夜里看不清少妇的表情,只听她惊恐地道:“你,你,你是刘羊倌!”
:“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刘羊倌笑了起来,嘿嘿的声音在漆黑一片的竹林中使人毛骨悚然。他摇摇手中的伞。
:“这把伞是小花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是宋公子送给她的。它已经见证了那个嘲笑她的婆娘是怎么死的,现在轮到你了。”
他手中多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一步步向她靠近。
:“我要挖开你的心脏看看是不是肉做的,为什么会这么黑。”
少妇向后退去,恐惧使得她肢体僵硬,只退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小翠,小翠!”
她在泥水中挣扎,口中不断地唤着小丫头,然而回答她的除了刘羊倌走近的脚步声就只有呼啸而过的风。
少妇浑身颤抖,口中喊着:救命!救命!可那声音因惊恐而哑在喉间,小的恐连风都难以察觉。
刘羊倌如魔鬼般一步步的靠近,他停在少妇面前,俯身看向如丧家之犬的女人,胸中涌出一种难言的快感。曾经高高在上,他仰起脸才能看到的人如今在匕首面前像条狗一样,原来你们也怕死,你们也怕刀,也怕不要命的恶人。此时的老实人像恶魔附体,笑的狰狞、可怕。这种看着别人垂死挣扎的感觉太美妙!如久旱逢甘露,如洞房花烛夜,更如一下子寻到了心中所觅,兴奋、快乐夹杂在其中,使得一张老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来。
:“花儿,你看到了?爹这就给你报仇了,那些伤害你的人爹一个个的让他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