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们气喘吁吁地跑过河道拐弯处，立刻泄气了，哪里还有水獭的影子，早已不见它们的身影了，只有那两只狗在那里“嗷嗷”地惨叫。不用问，也看得出来它们已经败下阵来。我们几个赶紧跑过去，再看两条狗的脸都被挠破了，顺着鼻尖往下滴血。看它俩还在不停地揉狗鼻子，二愣子一时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气乎乎地说：“究竟是哪个家伙干的‘好事’？！”

“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两只水獭！”我一边回答说，一边蹲下仔细看了看两只可怜的狗。它俩毕竟不是猎狗呀！刚才受到我们这些主人唆使，傻里吧唧往上冲，结果没占一点便宜不说，还被人家挠得满脸开花。仔细想一下，它两毕竟是两只看家狗，哪里是两只武装到牙齿水獭的对手呢？

听我这样说，二愣子似乎才明白过来，气呼呼地说：“那两个‘武大郎’简直要翻天啦！把咱们两只狗挠成这样，一定找到那两个家伙，好为黑子、四眼报一箭之仇！”

因为水獭个子矮，四肢短，渔民才给它起这样外号。二愣子说罢，码着两只水獭留下踪迹往前找去。我跟张凤祥一起打鱼已经两三年了，知道那两只水獭已经钻冰窟窿了，找个僻静地方躲藏起来，上哪寻找它们，怎么为黑子和四眼报仇呢？

看二愣子那副气呼呼样子，不能把事情揭穿，只好跟随气呼呼的二愣子朝前找去。我们沿着水獭留下的踪迹往前走二、三十米远，看见冰面有个“空堂冰”的窟窿，而两只水獭留下的踪迹到那里消失了。

所谓“空堂冰”，是冬天河面结冰后，由于没有来水补充，河水继续下澈，在第一次结冰下面又冻结一层冰，在两层冰之间留下一定空间，因此也叫“二层冰”，甚至还有三层冰。看见下面是空堂冰，知道两只水獭已经钻进两层冰了，它们借助上面一层冰的掩护，早已经跑远了，也可能它们干脆躲藏在附近，在那里等候冰上的渔民离开？

我能想到的事，其他渔民自然也想到了，只有二愣子不死心，只见他就地趴下，探头到空堂冰里，想看看两只水獭是不是躲藏在附近？看他冒冒失失样子，我上前一把拉住二愣子说：“冒失鬼，别让那两个家伙像对付两只狗一样，把你也挠得满脸开花吧！”

我这么对他说，不是吓唬吓唬二愣子。别看水獭四肢很短，个头也不大，但它们毕竟是一对野兽，而且还是凶猛的鼬科动物，肯定不那么好惹。刚才，我们都看见了，两只狗被两只小小的水獭挠得满脸开花，要是二愣子也冒冒失失地把脑袋探进空堂冰里，而那两只水獭恰好躲藏在附近，肯定会遭到它俩的暗算。

二愣子真是“二愣子”，只见他大咧咧地说：“你把心放进肚子吧！咱们这么多人站在冰面上，吓得两只‘武大郎’早跑没影了，哪能藏附近等咱们逮住它俩呢？”

看来二愣子只是别人给他起的绰号，实际上，他可不是“二愣子”，到关键时刻，他心里比谁都有数！他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朝空堂冰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随后他高兴地叫起来：“快来看呀，里面有一堆鲤子呢！”

这个“二愣子”，尽胡说八道！空堂冰还能有一堆鲤鱼？想不到，他的话还真有人相信了，那人凑到二愣子跟前说：“真的吗？你让我也看一看。”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骗人呢！”看趴在那里的二愣子，我随口说道。我真不是骗你们。”二愣子从空堂冰旁站起来对我说：“难道你真不相信？你自己过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看二愣子这副神态，他真不像骗人。当我半信半疑功夫，趴在空堂冰旁那人探头朝里面张望一会儿，随后悻悻地站起来。看那人神态，知道他真的上当了——这个二愣子真能装，看那个人站起来拍打粘在衣襟上的雪，二愣子还一本正经地问他：“你看见里面那堆鲤子没有？”

“看见你个头啊！别说一堆鲤子，连一片鱼鳞都没看见。”那个被戏弄的人说。我在一旁得意地笑着说，“也就是你这种实在人，才会相信二愣子的鬼话。”

见我不但不相信他的话，那个人也说他没发现空堂冰里有一堆鲤鱼，二愣子真有点急了，他拽着我说：“难道你真不相信？哼，你过来看一看就知道我到底骗没骗你们。”

说着，他拉我一起趴在空堂冰旁，随后他对趴在身边的我指指点点地说：“你朝那方向仔细看一看，到底有没有一堆鲤子？”

我不得不承认，二愣子这家伙的眼睛确实好使——按他手指方向朝前看去：只见阳光透过三、四十公分厚的冰雪投射进来，隐约看见距离冰窟窿几米远地方在两层冰中有一堆鱼，鱼身上挂满了冰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呢！

看见二层冰里确实有一堆鱼，让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把鱼藏在这里？究竟使人，还是那对水獭干的呢？莫非是那两只水獭？可能它俩从河下逮住很多鱼，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它俩才把二层冰当成自己的仓库，用来储存冻鱼？

那两只水獭简直太聪明了，面对这样聪明的两只动物，真不可小觑啊！当我正在胡思乱想功夫，只听一旁的二愣子自言自语地说：“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两只‘武大郎’把咱们养的两只狗挠得满脸开花，随后逃得不见了踪影，今天咱们绝不能放过它俩！干脆，咱们把它们存放在二层冰的鱼扫荡一空，这也叫一报还一报！”

二愣子说的多不讲理啊！刚才明明是咱们唆使黑子、四眼撵水獭，结果让人家挠得满脸开花。现在不但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还扬言要狠狠报复那两只水獭。遭这个蛮荒之地，该到哪里讲理啊？

这样想法，当然也是我后来才想到的，当时我的想法和二愣子一样，一心想报复那两只水獭！随后刚准备回去炸回来冰镩子、铁锹。这工夫，王队长和张凤祥等几个渔民也赶到了。他们听二愣子说二层冰有一堆鲤鱼，一个个好奇地趴在冰窟窿旁，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一下。确定好位置，随后扛着冰镩子来到准备攛冰的冰面。每年冬天，别管渔民在那些大泡子，也在黑龙江或卧牛河捕鱼，都得在冰面撺一串冰窟窿，然后把渔网拉到冰下，就此捕鱼。眼看他们扬起冰镩子，近半米厚的冰雪层很快凿透了，再攛几下，把冰窟窿扩大到直径一米左右，我和二愣子先后跳下去，蹲在里面一看，十几条冻得硬邦邦的鲤鱼，小的也有五六斤，最大一条足有十几斤重呢！只见那些鱼横七竖八地散落在二层冰里。我拿起一条鲤鱼，仔细看了看，没发现鲤鱼身上没有被水獭咬过的痕迹，甚至上面连个牙印都没留下。这些鲤鱼怎么看，也不像是两只水獭留下的，一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我把那条鲤鱼举给张凤祥看。别看张凤祥是狩猎好手，而且他还当过农场的捕猎队长。可在撒网捕鱼上，他也是一个新手，比我和二愣子强不了多少。看他直摇头，王永泉也凑过来。他看了看我手里那条冻得硬邦邦的鲤鱼，思索一下才对我们说：“今天，咱们不打拉网了。现在，兵分两路，我和张凤祥各带领一伙人马，带上冰镩子和铁锹，隔二、三十米远攛一个冰窟窿……”

二愣子没等王队长把话说完，已经高兴得他跳了起来。只听他兴奋地问：“王队长，咱们今天不打鱼了，一起逮两只水獭吗？别看当时，我们没把它们怎样，如今这么多人马参与其中，上下游都在镩冰窟窿，两只水獭肯定沉不住气了，很快从二层冰里跑出来……”

王永泉队长当时没直接回答二愣子，而是意味深长地说：“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

按照王队长的吩咐下，十名渔民兵分两路，王永泉率领几个人去卧牛河的下游，而张凤祥领着我们几个向上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