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探寻
神月上古荒境，四下皆旷，昏黄，漆黑的云雾弥散在周围，荒地如干皱裂开的皮肤，怪石诡立，青红交织的天像是被破开的一条口子，投下异样好看的光色，将本该漆黑一片之地照亮些许。
古塔在一地荒芜中突兀异常，直耸天际，粗大的铁链将乌黑的塔身层层绕住，又有数条铁链在塔中来回穿插，灰雾弥漫。
塔中，朱衣男子向面前这蓬头垢面，根本辨识不出的怪物行了一礼，言笑晏晏，抬眸之间，看到那怪物身上的锁链竟与塔身相接，不禁惊叹。
“想不到，首座对自己这么狠，这上古玄铁所铸成的链子，恐怕您是永远都出不去了。”
眼前的怪物一动不动，跪在黑雾缭绕的地上，身上刚刚结成的痂又被铁链抹开，鲜红的血渗出来，朱衣男子也不着急，轻描淡写道：
“首座放心，你拼命要守住的秘密，马上，就要被发现了。”
怪物闻言突然暴怒，从地上猛地跳起，炽热的血光将黑眸染红，他张牙舞爪地向面前地男子冲过来，口中已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被铁链拴着的身体伤口崩开，血又一次蹭在铁链上。
“首座可记得？当年，您可是与战亦炔一样闻名天家的战将，一人胜千，若今日，天泽后人看到你这副模样……”
朱衣男子开怀肆笑，前仰后合，险些喘不过气来，边笑边转身，抬头望向这泼墨般深邃的塔顶，优哉游哉走出去。
怪物还在低低暗吼着，不远处的黑暗突然挑起一盏明灯，素衣女子绰约的身影从半空中落下来，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向刚刚那人消失的地方。
“蠢货，杀了战之昭，却将他儿子的主宰者命格逼了出来。”
怪物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猛然俯身下跪，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些什么。
素衣女子浅笑，看向他，娆娆道：
“放心，他只配当一个垫脚石，主宰者的命格，他够不上。”
怪物听后宁息下来，还是静静地伏在地上，眼里浑浊的像是装进了旷古一般。
殷氏神殿之外。
“小殿下，您听我一句，这琉璃丝认主，越动它，捆越紧。”
“你怎么知道？”
“唉，这就不好说了，我和他都是过来人。”
说罢，北翊轩看向身边的北翊廷，两人齐齐点头，想起戚璃看不见，两人便异口同声道：
“是。”
战泽西迎面走过来，正巧撞见这一幕，伸出手，琉璃丝便乖乖地缩成一团，落在手中，转而递给兰羡尔。
“你先拿着。”
兰羡尔似懂非懂，从他手中拿回那团银丝一般的东西。
漂亮的少年感受到鹿被解开，欢快地搂着鹿的脖子，露出了月牙般玲珑的笑。
只可惜，他自己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好看，兰羡尔心间止不住惋惜。
突然，那素来不与自己亲近的雪鹿突然跑到兰羡尔身边，兰羡尔下意识捂紧自己的铃铛，发出泠泠清脆的响声，战泽西冰眸一寒，瞥向那鹿，鹿便颓然后退，不敢再靠近半分。
“你是……兰羡尔？”小少殿问。
“是。”
兰羡尔疑惑不已，传言神月小少殿能听声辨人，现在她话都没说一句，他是怎么认出她的?但接下来这句话，便更加让人疑惑了。
“从今以后，只有你能碰我的鹿。”
“为什么？”
兰羡尔还是问出来了。
“你救了雪鹿，我们便是朋友。”
“只有朋友才能碰么？那你也太挑剔了些。”
说着，北翊轩不服气地揉了揉鹿脑袋，笑出声来。
然而好景不长，金光疾然一闪，鹿角球弹在他脑袋上，在北翊廷反应过来之前，又弹起，将两人统统弹晕在地，临晕之前，北翊廷满脸无奈。
“第四百八十一次……”
戚璃收回鹿角球，将五只把玩在手上，精巧的鹿角在月白的水晶中玲珑剔透，发着淡淡荧光。
兰羡尔没见过这号场景，只看向战泽西，而他习以为常淡然不已。
“正好，去古荒境时不用把他们支开了。”
渺渺旷天，影翳浮沉。
远处一眼望去，除了天破开的一道青红色的洞之外，似乎没有任何色彩可言，望不到边际。
兰羡尔惊叹不已，古书上记载的地方竟这样真实存在着。
“太暗了。”
兰羡尔看向旁边的少年。
“琉璃丝。”
战泽西轻声道，掌心跳跃出着幽魅一般的银莲，黯淡之中，银辉夺人亮眼。
他接过琉璃丝，放于莲心，竟燃起了银白的火焰，似一只银蝶翩然起舞。
跟着银焰的光，四周亮了不少。
然而，同样闪烁的两束光隐隐约约，躲躲闪闪，隐没在黑石之后。
兰羡尔想提醒旁边的少年，只是他发现的比自己早，银光倒映眸中，望向远处。
她迈开细碎的步子，向那黑石之后走去。
谁知刚动两下，只感到一只手，纤细却有力，一把将她的腰拦过，她一个不稳，实实地撞上后面人的胸膛。
腰际的手还未松开，耳边便很近地传来战泽西的声音。
“你们两个，还不打算出来?”
黑石后，两个脑袋挨个探出来，捧着手中发光的石头。
虽光线暗了些许，不过怎样都能辨清，这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究竟是谁。
“泽西呀，神月小少殿下手轻了，我们两个醒的可快了。”
北翊轩拉着北翊廷欢脱地从远处跑过来。
战泽西也发觉不对，将手收回，不自然瞟一眼她。
于是，四人缓缓向前走去，但，无法预料，半路又被拦住，杀出两个活物来。
“小少殿，说吧，你什么时候跟上我们的？”
兰羡尔看向光明正大，丝毫不打算闪躲一二的少年，和他身边那只鹿。
“走着走着就跟上了，你们的确很慢。”
就这样，战泽西谁也没支开，甚至还多了两个，而那两个，正在兰羡尔身边寸步不离。
不过有了雪鹿引路，他们一众的确快了不少，尽管四下依旧黯然无比。
“我说，羡尔，现在你也不用铃铛，让我瞧瞧呗。”
北翊轩凑到她旁边来，将战泽西与她隔开。
兰羡尔还未作答，北翊轩就被叱云萧刃勾了回去，前者对铃铛执着不已，不停看向那边的兰羡尔。
谁知，这一看，北翊轩竟然差些怔在原地。
嘴巴牵强地动着，说的话早已有气无力。
“说真的，我宁愿相信是兄长来了，也不愿意相信，那是些我没见过的东西。”
“你……说什么？”
四下死寂，惨白的光源越发亮眼，说明这里比之前黑得多。
怪石的轮廓那样奇异，青红色天洞的光照到这里，早已消退殆尽，不只是幻象还是什么，兰羡尔竟能瞥见暗紫的幽光，忽起忽落。
一众少年戒备起来，兰羡尔想起古书中所述：
上古荒境，斩荒者殒命不计其数，古兽奇煞，居于此者千千万。
“不会吧，这里这么吓人，也有活物敢住！”
“嘘！这里太过空旷，回声太大，会招来古兽……”
兰羡尔低声道，细细再听，只有风轻掠过的声音，但论听，戚璃倒是更优一筹，只是，那漂亮的少年说出的话，却多少有些瘆人。
“怕是，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