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疑心
古荒境一战后,夜子宣闭关不出,有好些见到他相貌的仙侍在背后偷偷笑他是去遮脸去了。
闭关之前,先把一应事务交给夜氏主母戚无韶和夜子晖同时代替,聪明人都知道夜子宣只不过是在防着这个弟弟罢了。
于是,云荒向天泽开战这事也被交代的明明白白,包括时间,地点,原因,一时间,天界众家轰动,这可不是什么边境小冲突,是四大天家其中两个要开战。
然而,胜负貌似已了然于胸,云荒,三神耀世,天泽只有一神,还是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卜神。
正处于天泽乔氏边境的战亦炔知道了这个消息,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云荒那边说,是天泽殷氏殷宇恒驭灵杀了夜浔,云荒忍不了这种屈辱,所以要讨个说法。
殷宇恒不是斩荒去了吗?
再个,他没事干杀夜浔干什么?
他和夜氏貌似无冤无仇,甚至受过夜氏恩惠,殷氏在神月的地盘还是夜氏给的,还说,他会什么驭灵?
“驭他母亲!这脑残玩意,想打就直说!”
战亦炔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周围穿着银盔整装待发的一众仙侍低下头去,原本的天泽主母,现在的天泽首殿尤其重视天泽的礼教问题,不知道多久没从听过骂人的话了。
“首殿呢?她怎么说?”
“首殿还在启云大殿,她说最近要辛苦一下战将军,将边境守好,她要……”
“要什么?”
“要去同夜氏说说理。”
听罢,战亦炔震惊到来不及感叹,只定定瞪着双眼站在原地。
“这……这……”
这不是去送死么?
他忍住没说,战阿沅是个卜族上神,卜卜算算,哪有什么战力?
他不可思议闭上双眼,真想求阿漾把战泽西赶紧带回来,不然现在,整个天泽没有首殿,少殿也不知道去哪了,那不是要乱套了?
“你去派个人拦着点首殿,我再去会会夜玄玉那小子。”
战亦炔冷静下来,将两个修长而硬气的眉毛一竖,正准备迈步,身后的仙侍犹犹豫豫道:
“将……将军,首殿已经去了……”
闻言,战亦炔那稍浓的眉毛恨不得挤在一起,越发想着战泽西赶紧回来。
只是,他突然记起,战泽西纵使再聪慧冷静,也还是一个小自己一辈的孩子啊。
云荒对天泽开战的消息传得再广,恐怕也传不来这匡星之地。
四下空旷,星辰稀落。
一众四人长途跋涉,一边顺着星星多的地方走恢复灵力,一边探索着最快能出去的方法。
外面的天家之局还是未知,云荒是否恼羞成怒,对天泽开战,一切都不得而知。
云荒,金光灿然,琼楼高殿林立,熠熠生辉。
红衣劲装的仙侍在负日大殿外齐齐列着。
本来现在这个时间是应该出发去夜玄玉那里对抗战亦炔的势力。
但不知道天泽首殿,那个即使老了也有惊鸿之姿的女人从哪里出来的,坚持要和云荒讲道理,这不请自来的女人可真是让云荒上下始料未及。
夜子宣不在,夜子晖也不好直接就跟她开打,毕竟她声称自己是来说理的。
还在犹豫中,那女人却是当自己家一般的走进负日大殿。
“喂……你!”
“你!”
殿内之人一阵讶异,除了“你”之外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难道她不知道云荒已经对天泽宣战了么?
作为对手主家管事的,她这是什么意思?
战阿沅淡淡瞥一眼四周,落落白衣洁白而高贵,眉眼之中七分温柔,三分英气,仙骨神韵,即使孤身一人在敌人之中,那股泰然自若的气场也让人起敬。
“夜首殿呢?”
她问,看清周遭,夜氏在座的只有夜子宣不在,夜玄玉在扶桑天河,剩下的有些名气的几乎都在,便放下心来。
“闭关去了,战首殿有事请讲。”
夜氏主母戚无韶,坐在大殿之上中央金座,居高临下的看着战阿沅,后者闻言微微点头。
殿中之人有些诧异,虽然战阿沅这一招出其不意吧。
但怎么能就让她在这,这么客客气气的讲话,他们可是敌人啊!心里虽然觉得荒唐,但是未有人开口再说什么。
“那我便开门见山了,我认为,云荒开战的理由荒唐无比,特来纠错。”
闻言底下人一阵骚动,战阿沅不为所动,继续道:
“第一,会驭灵之术的并非只有他一人,为何直接将此归咎于他?”
“敢问天界之中,除了战之昭,殷宇恒以外,还有谁能练到秘术最高层驭灵?”
夜偃笑眯眯地坐在席中问到,战阿沅轻轻一笑,眉梢眼角挂了些狠意。
“哦?你是说第三人?有,你们首殿,夜子宣。”
语毕,满殿差些爆发出惊呼之声,这的确是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
直接将夜子宣扣上了嫌疑的名号,也让私下猜测是夜子宣忌惮夜子晖的势力,所以想给他点教训的言论复燃了。
夜子晖脸上可没有戚无韶这个不知情的女人挂得住,瞬间脸色铁青的看向白衣长影。
“你说什么?”
“兰水华曾在我兄长门下学过一百年卜术,我与她偶有交集,无意间知道,大渊古境竟存有关于天泽秘术的古书,她私下将那古书藏起来修习,未曾离身,但当她仙逝后,那本古书便消失了,既是生前不肯离手的东西,那只能在死后为人所得,你们说呢?”
见满殿死寂,众人故意低头不敢言语,除了,夜临在听到兰水华的名字之后抬起头来盯着她。
答案或许已经跃然在心,在沧澜天参与杀兰水华的人,只有夜临,还有越臣为君,一夜之间变为夜氏首殿的夜子宣。
从那之后,夜临放弃云荒少殿的身份,修身养性,而夜子宣几乎一路直上,势不可挡,究竟是谁嫌疑最大,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只是怀疑而已,就算首殿是第三个会驭灵的人,那又为何说他杀了夜浔呢?他从小看着夜浔长大,他……”
“那殷宇恒去斩荒时日早在众神宴之前,与夜浔无冤无仇,就因为他会驭灵,所以活该被牵连惨死么?”
说话那人被战阿沅这句反问弄得哑口无言。
这下那开战的原因的确荒唐,这一闹注定要落天家人口舌,本以为战阿沅目的已经达到了,但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倒是那姽婳香,其功效,难道真的就只有引来寻常鸟类么?这倒不一定,金乌乃上古灵兽,灵性极强,姽婳香那么具有诱惑力的东西它怎会感受不到?若再浓一些,金乌便有发狂之迹,若真的杀了人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神色镇定的戚无韶突然脸色阴沉下来,毕竟所指的杀人者,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战阿沅!”
明明是怒极一声,被叫之人却只淡淡一笑,不疾不徐道:
“当然,只是怀疑,但在事发之前施用姽婳香之时,有人目睹过这一切,也曾有过同样的怀疑,但是,那人只是想静观其变,并不在乎夜浔的生死。”
语毕,夜子晖错愕抬头,除了夜浔贴身仙侍看见夜玄玉手下人鬼鬼祟祟之外,难道还有别人直接目睹了这一切?
“是谁?”
夜子晖脸色涨红,眼中却隐约充斥着几丝血色,战阿沅浅浅看向夜偃那一张僵硬的笑脸。
“夜偃,夜子宣掌云荒之后,夜子晖收你为义子,原本风平浪静,可你却一不小心惊了夜夫人的胎,女子在怀有身孕之时是灵力最弱之时,稍不留神便有危险,夜夫人因此丧命,留下了夜浔,且不说夜子晖如何处置你,夜浔将丧母之痛怪罪在你身上,数百年来处处刁难,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恨?”
战阿沅眉眼轻笑,语音袅袅,缓缓道来,将矛头引到夜偃身上,让众人快要忽略了她此行真正的目的。
“是我之错,有何好恨。”
夜偃笑的真切,看向战阿沅,有看向夜子晖,似在表露自己的忠心。
“那……你被废灵力修为,失去了主宰者命格,你也不恨么?”
闻言,夜偃措不及防的失神一怔,脸上僵硬,只短短一瞬,却露出了破绽。
当夜偃回过神再想弥补挽回之时,看向夜子晖,他的脸上只有厌恶冷漠。
显然,他不会再相信他,夜子晖生性多疑,身边最见不得对自己暗藏恨意之人,自然就默认了那个知情不报见死不救的人是他。
战阿沅冷哼一声,又将目光缓缓移到夜临身上,仿佛每一个人都逃不过这场揭露。
“其他事,我且先不说,只是,夜临夜上殿,你父亲夜旭光当时已经成神,区区一个玄仙兰水华,如何能杀了他?”
此言一出,满殿噤声。
众人神经紧绷,有关于夜旭光那一辈的前尘往事他们道听途说倒也了解一二,夜临当年的杀伐果断,眼里揉不得沙子,把骗了他的一代绝色的女子兰水华杀死于沧澜天之事,天家闻名,畏惧三分。
只是,如今却不想,竟是杀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