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假期

五月下旬的傍晚，谢长树背着一篓子桑叶进了家门，没有驻足看一眼刚放月假的儿子，就急匆匆地走进了蚕房。

蚕宝宝已经生长到了五龄，正是暴食的时期，这已经是谢长树今天下午第四趟采桑叶回来，一篓子足有100多斤，却禁不住蚕儿们吃。

“爹，让我来吧！”谢宇放下手中的英语书，屁颠屁颠地跟在了谢长树背后，也进了蚕房。

沙沙沙，沙沙沙，蚕儿吃桑叶的声音很响。

谢宇帮着谢长树从背上接下装得满满的桑叶的篓子，便开始拿出桑叶，散落在地上。

大规模养蚕，谢长树为了省事，直接在地上撒上熟石灰，然后铺上2层报纸，家蚕就放在报纸上，叶子直接放在上面就好。

看着儿子飞快地在报纸之间的砖块上来回穿梭，熟练地给蚕加桑叶，谢长树欣慰地喘了一口气：儿子是个养蚕的好苗子，只可惜，养蚕现在已经不应时了……

“唉！”谢长树叹了口气，用手按了按有点酸痛的腰和肩膀，可不是么，一篓子桑叶，压得实实的，一连四趟，腰都直不起来了。要是年轻那会儿，就是再背四趟，也不在话下。

“我说，你赶紧看书去，下个月就要高考了，我来喂吧。”谢长树站起，用布满老茧的大手从篓子里抓了一大把桑叶，又给蚕儿加了一层桑叶。

“没事儿，爹，我这就加完了。”谢宇说话的同时，又跑过来，拿叶子。

爷俩没有一会儿，就弄好了。两人坐在蚕房门口的椅子上歇息，这个蚕房，通风性好，凉快。

“爹，你这要是弄上架子，还能多养三倍数量的蚕哩，现在在地上养，浪费空间。”谢宇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个问题谢长树早就想过，养了一辈子蚕，还用儿子教？只是眼下自己和谢宇他娘张翠花两副老骨头，养这点蚕已经是极限了。

因为养蚕不仅要喂蚕，还得打理桑树。一个壮年劳动力也只能管理5亩桑园，请人又贵，划不来。现在茧好价贱，挣不着多少钱。越是好的茧，越不好销售。反而残次品，深受收购贩子的喜欢。

谢长树有点抱怨，咳了一下嗓子，没好气的训了儿子一顿，“你懂什么，这个我能不知道？”

正在说着话的时候，谢芳芳探出了脑袋，说：“爹，哥，蚕喂好了么？吃饭了！”

听到谢芳芳的声音，谢长树和谢宇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蚕房，来到了院子里，在一棵大樟树下，有一张圆形的水泥桌，是谢长树早年砌的。

上面摆满了菜，辣椒炒肉、油炸小鱼、烧麻鸭、酸辣肉皮，都是家常菜。

父子二人来到桌前坐下，谢芳芳已经分好了碗筷。

谢长树倒了一盅四特酒，问谢芳芳：“你娘呢？还没炒好？”

谢芳芳还没有开口，厨房里就传来了张翠花的大嗓门：“马上就好！你们先吃！”

“咱们先吃吧，小宇，你多吃点，学校食堂做的菜没有什么油水。”谢长树说完，咪了一小口酒。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听说适当饮酒，对身体有好处。加上家里养蚕，谢长树每年都会取雄蚕蛾的精华泡酒。

但喝酒不止谢长树家，整个县里的人喝酒都是出了名的，村里有的人家每年都要吊上几十斤酒。因此，外地人都说：“鄱余万，一斤半。”就是指这地方的人能喝酒。

谢宇大口大口的吃着，满嘴都是油，笑嘻嘻地说：“还是自家做的好吃！真香！”

“出息！”谢长树放下筷子，看着儿子，“不过你娘做的菜确实好吃，等以后不养蚕了，开个饭店指定生意不会差！”

旁边谢芳芳笑了，“爹，你说当年和我娘结婚，是不是就是因为被她老人家征服了胃？”

谢长树最宠爱宝贝女儿，人长得水灵，皮肤又白又细，“我和你娘那会儿，不像现在，那时候经人介绍认识，结婚之后才知道你娘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