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魍魉无良
林宽站起身并非鲁莽，扳指转动到极限了，这里绝不仅仅是魔鬼之争的夜晚。
有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等瘟神引导他离去。
灌木丛齐膝盖排列，林宽从身一跃从灌木丛上跳了出来。
砰一声，竟是坚硬的鸟喙磕在地上的声音，往右手边一看，刚刚还颤颤兢兢的剪发魔这次可是动作麻利。五体投地完全跪在了地上，尊呼“瘟神大人！”
刚刚槐仁出来的时候，也没看他跪下，怪不得说槐仁是自己的手下，看这架势好像这瘟神和死神之间，一字之差，还差的不少。
林宽没回应他，因为扳指还在转动，有人在等着他，必须得先解决。
刚刚往左手边转过身，看见正要分手道别的黑白二人都一脸僵硬的表情朝他看了过来。
“啪”槐仁一个指响，公园的路灯灭了，一片漆黑。
“仁兄突然灭灯是几个意思？即使有行人路过，恐怕也只能看见瘟神大人和我两个普通人而已。”骏顿了顿，漆黑的夜里看不清表情，只能隐约看见白T恤丝毫未动，“难道仁兄是担心瘟神大人本能出手，一掌踏虹贯日把我当场劈死，血流成河引来救护警察？！嗯哼？”
“你闭嘴。”槐仁还在跟他争执。
林宽对他们的争执并不感兴趣，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转动的有些痛了，白T恤越近，扳指的转动就越强烈，而且开始微微发光了。
扳指已经转了，意味着眼前的人，已经没有命了，至少现在是死了。
借着夜空点点星光，林宽径直走到了白T恤的眼前，近到两个人可以掰腕子了。
“瘟神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白T恤突然蹒跚踉跄的退后了一步。眼神有些恍惚。
林宽没理他，跟进了一步，右手握在了扳指上面。
“别紧张，我是瘟神。我知道你很温柔，很善良。可是，你知道你已经过世了吗？告诉我，你是谁？”林宽能清晰的感觉到一个微弱的气息。为了不让这个气息退缩，他选了最没有力量的言语，轻声询问起来。
旁边的槐仁抬起黑西服袖子挡在了眼前，“那个，林桑，他不温柔，也不善良，他……”不管他是擦汗，还是尴尬的无法直视，林宽都没空搭理他，“槐仁你也先闭嘴。”
“我，我叫田中骏。”声音颤抖的厉害，小到了几乎听不见。
林宽一把抓起田中骏的手，不让他再后退一步。
抬起左手，扳指上虽然只是幽幽绿光，但在半轮月照下，月光石扳指的光柔和明亮，能给人信心和力量。
“田中骏，你记得你怎么在这儿吗？”林宽的声音也很轻。
“我，我记得今年我已经病的太重，父母哭了，医生摇头了。后来……”
林宽没有打断他的话，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一个声音，问我想不想去再看看外面的樱花，我点了点头。再睁开眼睛，我便看见了满树盛开的樱花。真的好美……”
又听见田中骏回忆自己的告别会上，满面流泪的父母。同事，同学，朋友……
林宽大致听明白了。田中骏在春天来临之前就已经病危，弥留之际应该是遇见了现在身上这只恶鬼。
既然是已经走过的生死轮回，就该让他安然离开，林宽不想告诉他现在他被恶鬼上身这些非他本意的事儿。
看了看旁边还呆若木鸡的槐仁，林宽在脑子里演习了下，得借着送走田中让他许愿之际，把这只鬼弄出来。
“田中骏，我是瘟神，来送你上路了。这段日子，让你等的太久了。如果你准备好了，你愿意一个人上路吗？”
“过了百日我已经不忍继续看着父母为我的死难过了。他们需要自己的生活……带我一个人走吧，我愿意。”
好！扳指转了！
“槐仁，收尸！”
“仁兄，你好歹也是个神官，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别怪我不客气了。”这次声音诡异低沉，如饿狼咬牙切齿的呲呲声中，似乎还有声声奸笑。
“槐仁，干活就好了。不管它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只侏儒而已。”林宽这次看清楚了。
刚刚的田中骏离魂脱窍，被槐仁收走了躯干。
眼前，只剩下一只比身后的剪发魔还要长毛的狗坐在地上。
声音应该是从这只狒狒发出来的。
“槐仁，把路灯复原，我倒是想看看这只长毛狗到底长什么样。”
“瘟神大人，今天我们只是缘巧路过，我并未伤人，也未得罪瘟神，我劝你善良。”
林宽只觉得好笑。
“仁兄，你说他看见我打我的时候，会出哪一招呢？哎呀，这踏红贯日好笑是七色虹，九条式，这算算有七九八十二招吧……”
“林桑，我们今天走吧。我不会修路灯，刚刚只是一时情急打碎了灯泡而已。明天我会联系公园管理，赔偿的。”捉急了什么理由都能用上吗？槐仁上来就要把他拉回去。
林宽一甩袖子，理都没理他。
“林桑，虽然他占了具尸体，但尸身完好无损。我们也是要讲道理的。我知道你做事的风格，近来对妖嫉恶如仇，总是相信人类信奉的那句，非我族也其心必异。”
“槐仁，你就这么怕他？还是他有事情要挟到你了。”林宽压根就没打算回去。
的确，如果讲证据，眼前这个鬼，的确是眼下没吃人，拿不出个天经地义的理由来灭了它，可是，如果今晚林宽不过来，那刚刚的高跟鞋女人，就会被剪发魔预言的那样，这会儿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了。想到这儿，林宽上前一步抓住了一撮长毛。
“瘟神大人，您如果要打死我，不难，一拳一掌一招一式就够了。可是，大人有没有想好，要用哪一个招式呢。”长毛鬼并不示弱，嘴上刀枪不让。
“你想说什么？”林宽嘴上没兴趣，可是从站在窗前，第一次隔空出掌把大野打出轨道，他就发现这不是只凭着本能就能挥出来的拳头。
当时问过槐仁，好像就被他用什么“体操拳”给搪塞过去了。
本能，就像游泳，骑车，跑步一样，就算是魂穿过来，用了这具身体，必要时自然就使的出来。
但即便如此，还是好奇，他这是什么拳，还能怎么用。
“我想说……”
“他想说，他是善良的魍魉。回去跟你说！”一个冷不防，槐仁一伸手还是把自己一拉，再一转头，又是熟悉的404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