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1.7.1 燃起的光（完）

2550年夏，“使命”接触时间剩余两个月

空间战略部聚集起了自建成以来最庞大的阵容，近500个相关专业、5000家配套厂家，以及难以计数的关联单位。信息一层层地分割下去，化整为零的举动瞒不了多久，亚凉和雪国质问他们为什么不提前公开“使命”信息，“使命”应该属于整个乌天，而乌兰只是用最粗糙的语言回应他们。

在“使命”越过离远星最近的点的那个月，路荆又看到了秋天水，跟往年不同的是，她尾巴上的毛乱糟糟的，完全瘪了下去。

路荆心里升起了些许疑惑，但可以解释她显得憔悴的原因，曾经被他抛弃的想法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不久前，“使命”在接触远星时穿越了日冕层，远星检测卫星记录下了那一幕。一些远星物理专家甚至准备好了两份论文，一份是关于“使命”碎裂，一份是关于“使命”径直穿过，他们只需要等最终结果，然后将数字尽快填上去。至于对远星结构的预测——预测本就是没个准头的事。

让路荆感兴趣的是另一份没有掀起太大波澜的论文，因为论文本身太过理想，第一作者是秋天水，通讯作者是她的老师。她或许是在忙论文的事，直到拦截前一个月才赶回来。

论文的内容很有意思，大致是“使命”穿越远星日冕的行为会触发新一轮的远星活动，强度甚至能接近十年前的那段时期。路荆对论证过程只能看懂一些，但结论很有意思，来自远星的连锁反应不会等待很久，甚至会奇迹般地跟随“使命”。

路荆相信秋天水是那种不愿违背本心的呜，至少目前如此。

不稳定的日冕层没有显著降低“使命”的速度，还略微推了它一把，使得其会以更“高”的轨道划过乌天。

为此，路荆所在的队伍需要调整两架正在加速的航天器轨道，需要的精度很高，而超大望远镜已经完成了“使命”离开远星后的首次探测，新的轨道计算由五个团队负责。从路荆眼前的数据看，能落入漠星二的概率很低，漠星一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了。

路荆对漠星一没有完整的认识，但想起了大学时期的那节课。讲师似乎时很喜欢漠星一，所以将它放到了第一节课。路荆曾查过讲师的论文，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与漠星一有关。跟冰雪中的漠星一不同，那是个相对炎热的世界，平均温度略低于冰点，这是个好消息，可它有着混乱的“大气”环境，数不尽的火山将炙热的熔融物质抛出自身的引力井，登陆的难度不亚于顶着远星活动把信号送出去。

半个月后，远星风暴又一次吹散了飘荡在星际空间的电磁信号，两片帆似风暴中的轻帆。电动帆是最先失联的，星光传感器在风暴中只能看见一片白光，基于脉冲星导航的硬件也遇上了相似的问题，脉冲信号本就微弱，在极端太空气象中，完全滤不出应有的输出信号。电动帆依赖于严格的姿态控制，地面站的指引由一支近百呜组成的团队负责，三班倒，现在已经陷入停滞，信号下不来，也上不去。

光帆的状态稍好些，惯性制导控制下，“使命”的精度不会降低太多，剩余的距离也不算多。两天前，乌天趁着漠星的遮掩，完成了最后一次通信，一次核爆在距离“使命”两百米处发生。尽管电动帆距离“使命”只有不到七百公里，但计划里的第二次核爆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路荆看向控制室角落里的秋天水，她依旧蜷缩成一团，看上去是在休息。奇怪的是，她的身体状况仍不是很好。

“秋天水。”路荆走到她身边，轻声呼唤。

秋天水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圈是鲜红的，含着泪水，“有事吗？”

“结束了，我们去观景层看看吧。”

“看什么，星星？没意思的。”

“漠星。”

秋天水犹豫了很久，缓缓起身，尾巴低垂着向楼梯走去。

观景层聚集了不少呜，这些年，中漠的快速发展吞没了超算中心的建址，更高的楼、更宽的路、更多的呜出现在这片荒地上。中漠夜晚的五环已经看不见星星了，只有几台无呜用的观景镜斜在落地窗边。

路荆找了一台好的，也是唯一能用的一台。

“又要预言什么？”秋天水沙哑地问。

“不算是预言……旧多拉出事了。”路荆问。

“一些小事，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喜欢漠星，所以请你看漠星最大的烟花。”路荆开始调整观景镜的角度，“差不多这个角度，用眼睛就能看到……按现在的速度，还要五分钟撞击。”

“撞什么？”秋天水似乎真得没去思考太多。

“漠星。”路荆没有厌烦回答，反倒很喜欢“使命”现在的轨道——以近60度角撞入漠星，然后在大气中解体，动能转换为热能，释放出的能量总值将超过远星每秒释放能量的两万分之一，相当于乌天将所有核武扔到漠星引爆，然后这个过程持续了两百次。

“你疯了。”秋天水依稀记得任务书中的第一条就是别让“使命”落入漠星，因为造成的空间气象污染会持续数百年，最严重的后果包括漠星一加速落入漠星，形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甚至影响到乌天的轨道。

秋天水潜意识地把路荆当成善良的研究员，除了思维跳脱，没什么异常的地方，所以她一度放弃了挖掘路荆目的的计划。

“我没有，这是代价，记得你们很早前写的一篇论文吗？也可能是一份报告，大概是关于远星物质落入漠星极区造成的射电爆，我想了很多年，没有结果，不如试一试，我的直觉告诉我是对的。”路荆把观景镜调到了预计的撞击点，接入图像转换线，身前的平板已经呈现出了漠星的全景，视频正在录制。

“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相，爸爸阻止我，天文台试图推走我，空间战略部也在做类似的事，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但真相不只有我知道的这些。”

“射电爆是干什么用的。”

“一部分应该能指向那里。”路荆的目光移到天花板，似乎穿透了上方的楼梯，“那不应该是空无一物的吧。”

平板里的漠星出现了变化，漠星的一角出现高亮的白光，伴随着的是凸起的尘埃和不间断的电磁波锥面，在特定频道上的强度压过了远星风暴。

--

安云最后看了一眼漠星升起的尘埃，她知道一些事要发生了，扭头走进了一家杂货店。

“我要实现最后一个愿望，东西在这里。”

--

第一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