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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燃烧的青春

入伍来到了广东,部队地处南疆,林小丰感到一切都很新奇,十二月份的天气,在老家已经树木凋零,原野上一派萧杀,而这里满山遍野郁郁葱葱。一树树盛开的鲜花,一棵棵笔直挺拔的棕榈,一片片随风摇曳的椰林,到处充满了南国的风情。

更新奇的是新兵连的生活。林小丰所在的班,除了班长是老兵外,七个新战友分别来自七个省份,每人操着一口稀奇古怪的本地方言,脾气性格千差万别。

山东的赵大亮,一米八的个头,一顿能吃掉八个馒头,可以轻松的把近二百斤的麻包扛到肩上。

湖北的孙精武黑瘦黑瘦的,臂力惊人,别人投手榴弹三四十米,他一挥手出去就在七十米开外,掰手腕赵大亮也不是对手。

AH的江阳白白净净,从小学得一手魔术绝活,变起戏法不露丝毫破绽,常常让大伙看的目瞪口呆。

江西的赖相如是天生的语言大师,学什么像什么,几天下来,就可以熟练的用各地方言跟战友聊家常了。

广东的熊洪生是个美食家,没事就跑到炊事班去帮厨,连长表扬过多次,他曾夸口说,但凡有腿的,除了桌子板凳不能吃,其它皆可入锅。

最称奇的是湖南的汪细妹,人如其名,明明一个男儿身,行为举止却十足像一个女孩子。据说他妈妈生了七个孩子,前六个都是女儿。爸爸一心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到处求神拜佛最后才有了他。高兴之余,担心就这一个男孩不好养活,又因他排行最后,就起了个女孩的名字――细妹。细妹从小跟姐姐们一起长大,梳洗打扮一如女孩,长大后举手投足也跟女孩子一样,父亲看着着急,便送他来部队锻炼,希望增添些阳刚之气。

最初的新鲜感褪去之后,林小丰的苦恼随之而来。最忍受不了的是早上五点半钟的起床号。正在酣睡中被突然惊醒,迷迷糊糊的起床,列队出操。随着齐刷刷的跑步声,操场上各个新兵连口号此起彼伏,可林小丰充耳不闻,闭着眼半醒半睡的在队伍中机械的跑动。一不留神就会踩到前边战士的脚后跟,接着就是一个趔趄,整个方队阵型大乱。为此,林小丰没少挨了值星排长的训斥。

还忍不了的是赵大亮的呼噜声。赵大亮睡在林小丰的上铺,熄灯号吹响后不到两分钟就会传来他雷鸣般的鼾声,战友们都被骚扰的无法入眠,一个个长吁短叹。只有班长照样酣然入梦,看来他久经历练,已经成佛。

最可怜的是睡在赵大亮旁边的江阳,用棉花塞住耳朵,把枕头压在头上,再拉过被子蒙上脑袋,各种手段用尽,依然无法抵抗那一长一短的高频音。

一番忙活后江阳突然领悟到一个战术术语,最好的防御是进攻。于是,赵大亮一开始打呼,他便开始动手,捂嘴巴,掏耳朵,挖鼻孔,十八般武艺齐上,都一一败下阵来。

第二天出操回到宿舍,大家七嘴八舌,齐声控诉。赵大亮知道自己影响到大家,憨憨的一笑,瓮声瓮气的说,以后我就晚点睡等等你们。

睡觉的问题总算解决了,但是又被新出现的情况所困扰。房间里总是有一股臭咸菜的味道,挥之不去,有时若有若无,有时直窜脑门。

难道有人把吃剩的咸菜带了回来?不会啊,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部队非常注重内务管理,各人的床铺上被子叠的像豆腐块一样整齐,床单平平的像被熨过似的,桌子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物。奇怪了,哪儿来的味道?林小丰非常纳闷。

不久,班长也察觉到了,不愧是老兵,经验丰富,立刻命令全班集合,检查内务,各人把被褥全部卷起来,果然发现了症结所在。

睡在林小丰旁边孙精武的褥子下面赫然出现了一堆臭袜子。原来,这个家伙进了新兵连就没洗过袜子,穿过一双后就掖到褥子下面,把所有的袜子穿完,再翻开褥子去找最先穿过的袜子。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孙精武懆的满脸通红,赶紧收拾起袜子拿去洗。

时间一天天过去,当完全适应了新环境时,新兵连的生活结束了,林小丰所在的班被分到了特区支队七中队。

进入特区时,坐在军用卡车上的林小丰愣住了,市区的主干道是一条颠簸不平、尘土飞扬的土路,道路的两边长满了杂草,青一块黄一块的,像癞痢头一样。

再远处分布着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水田,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泛着白色的泡沫。水田之间的空地上零零散散的搭建着一些低矮的草棚,偶尔会看到一两个村民在田间弯腰忙碌着。

车子再往前开,进了主城区,街道还不如林小丰老家的宽敞,居民区多是平房,有一些楼房也只有两层,看上去歪歪扭扭的,破旧不堪。街上的人也不多,只是在巷口处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位老人,抽着烟,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穿过主城区就到了界河,河的对岸是香港,七中队的驻地就在界河的这一侧。

卡车开进了营区,林小丰和新兵们跳下车,都傻了眼。这就是营房?眼前的一片空地上,搭着四排草房,草房的一侧是个草棚,棚下一排水泥砌的池子,池子上一根长长的水管上接着几十个水龙头,看来是洗涮的地方。另一侧也是草房,上面有烟囱,应该是厨房,厨房边是个猪圈,几头肥猪正挤在槽头哼哧啍哧的争食。这简直就是农村吗,林小丰心情坏极了。

“嘟……”一声哨响,打断了林小丰的思绪,草房前的小广场上,老战士已经列队,欢迎新来的战友。

林小丰和汪细妹分到了三排八班,两人都睡上铺,床挨着床。排长钟声也住在这间房里,据老兵讲,他以前是总队首长的警卫员,一年前下放到基层来锻炼,在中队肯定呆不长,还会调回机关的,中队长、指导员都要看他脸色。

钟声不仅长的英俊,而且吹拉弹唱都能来一手,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架子,能跟战士打成一片,深受大家喜爱,所以,三排的气氛最活跃。

转眼间到了春节,年三十晚上,连队聚餐后在食堂里开起了联欢会。江阳表演的变戏法赢来一片喝彩,赖相如来了一段学说广东话,逗的大家哈哈大笑,晚会高潮迭起。

这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声,“欢迎三排长来一个!”

钟声听到微微一笑,也不推辞,站起来说:“好,我给大家唱首歌吧。”说完,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音色低徊,曲调委婉。

林小丰心中一凛,这不是靡靡之音吗?部队里怎么敢唱这种曲子。想到这里偷眼看了中队长一眼,中队长好像也愣住了,扭头去看指导员,指导员尴尬的搓了搓手,不知说什么好,两人面面相觑。

一曲歌罢,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钟排长唱得好不好!”三排的一个战士起身喊道。

“好!”众人齐声回答。

“再来一个要不要?”战士又喊。

“要”又是一片齐鸣。

钟声又是一笑,“好,再唱一个《夜来香》”

歌声刚落地,指导员坐不住了,怕战士再起哄,站起来说道:“好了,同志们,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晚会到此结束。”

“来一个,来一个……”战士们有节奏的一边鼓掌一边齐声喊着。

指导员面露愠色,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坐在一旁的副中队长胡书云拉了拉他的袖子,站起来说:“难得大家这么高兴,就多玩一会,我也来唱一首助助兴。”

看到有人补台,指导员面色又转圜过来,鼓掌道:“胡副中队长歌唱的也好,欢迎他来一曲《祝酒歌》。”……

晚会开的很成功,大家尽兴而散,回到宿舍还在窃窃私语,三排长的歌真好听,从来没听过。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除了有值勤任务的战士外,其他人放假休息。早餐吃完饺子,战士们会老乡,逛街,打扑克。

林小丰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回到宿舍睡个回头觉,对他来讲永远都处在缺觉的状态,来部队后的每个周日只要没任务,都会躺到床上睡个半天,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补回一周的损失。

刚躺下不久,竹子做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小丰睡在上铺,扭头看到钟声拿着一个包裹走进来,便又躺了下来。钟声的铺上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好像是在拆包裹。过了一会,房间里传出音乐声,随后飘来一个轻柔的女声:“美酒加咖啡……”

正是昨天排长晚会上唱的歌。只不过,这声音比排长唱的要好听一百倍。美妙的声音袭来,林小丰感觉全身又酥又麻,骨头都要化掉了。

一骨碌爬起来,林小丰侧身向下看去,排长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砖头大小的黑匣子,声音正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排长抬起头看了看林小丰,对他眨了眨眼,笑道:“好听吗?”

“嗯!”林小丰点了点头。“谁唱的?”

“邓丽君。”排长冲着界河的方向努了一下嘴,“她就在河那边。”

河那边?林小丰透过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哦,是香港。

林小丰又躺了下来,两人不再说话,静静的听歌。

一曲歌毕,又是一首。林小丰完全陶醉了,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听的歌,真是妙不可言,并且唱歌的人就在河的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她。林小丰脑子里胡思乱想,困意皆无。

七中队的任务主要是沿着界河站岗巡逻,界河边拉着高高的铁丝网。据老兵讲,前几年特区还没成立,一些村民偷渡去香港,过一段时间能寄不少钱回来,那时,这边的老百姓一年也赚不到几个钱,看到过去的人这么容易赚钱便眼红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村子里的人成群结队的跑到对面去,有的村子年轻人都跑光了。

再后来,其他地区想发财的人也都向边境涌来。最多时成千上万的人集体冲击边境线,走海路的用各种泅渡方法,走陆路的直接垫上棉被等物翻过铁丝网,当地老百姓称之为“扑网”,部队拦都拦不住。特区成立后这种情况好多了,现在没人再去“扑网”,想去香港的都从口岸进出,边防部队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林小丰所在的中队除了正常的执勤巡逻外还要参加营建,拉院墙,建房屋,修道路。有时刚刚端起饭碗还没来得及吃就集合起来去卸砖头、水泥、沙子。完成部队的任务,还要帮助特区政府做义工,光是界河淤泥的清理就忙了一个多月,林小丰几乎每天都是一身泥一身水。

部队像一座大熔炉,可以把品质不同的矿石练出钢来,调皮捣蛋经常惹是生非的孩子入伍后都会变的规矩起来,老实巴交处处胆小怕事的孩子则会刚强许多,林小丰就是属于后者。入伍后不仅身体强健了,也有了上进心,不时会在报纸上发表一些小文章,得到了中队领导的肯定。

部队生活虽然很苦,但也有很多乐趣,比如排长钟声的黑匣子,不仅能听邓丽君的歌,还能录音。后来林小丰才知道,这个像砖头一样的东西叫录放机,是RB产的。钟排长很大方,录放机谁都可以玩,林小丰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感觉怪怪的。

更多的乐趣是跟战友们在一起,都是年轻人,闲下来时要么坐在一起神侃,聊些各地的风土人情,野闻趣事。要么凑在一起打扑克,下棋,不论官兵,输了的在脸上贴纸条,班长打牌水平最臭,经常脸上贴满了白纸条,像个白胡子老头,谁看了谁笑。

在所有的战友中,林小丰跟汪细妹关系最好,两人床铺紧挨着,像是睡在同一张大床上。林小丰睡觉不老实,总是翻来翻去,常常占用汪细妹的地方。汪细妹睡觉规矩的很,钻进被窝一晚上不会动,睡前被窝什么样,起床后还是什么样,并且会靠边一点,留给林小丰足够折腾的地方。

林小丰喜欢跟汪细妹一起还因为汪细妹特别爱干净。别的战友洗澡冲一下拉倒,偶尔用用肥皂,身上总是臭哄哄的。汪细妹则会用香皂,洗完后还会在脸上涂雪花膏什么的,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晚上熄灯后,两人会躺在床上悄声聊一会,多数情况是汪细妹说,林小丰闭着眼听,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几句,林小丰感觉很舒服,隐隐中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转眼到了周六,支队的电影队来连里放电影,晚饭后全连集合,整整齐齐的坐到了操场上。电影名字叫《庐山恋》,看了一会,林小丰觉着电影里的女主角很像严美雯,心中怦怦直跳。

电影结束后,林小丰心绪难平,心口像是堵了块东西,无法释然。回到宿舍,洗涮完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严美雯的影子。像往常一样,熄灯号吹响后汪细妹侧过身,细声细语的聊着刚看过的电影。林小丰微闭着眼,听着听着,忽然觉着像是严美雯在身边说话,激灵一下睁开眼,扭头一看是汪细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翻身睡去。

朦朦胧胧中林小丰觉着又回到了学校,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教室里只有严美雯一人,鼓起勇气,端着饭盒坐到了她的身边,严美雯脸红红的,低着头不说话。林小丰挪了挪屁股,又靠近了一些,两人的腿贴在了一起。严美雯脸更红了,娇羞的嘟着嘴。

“臭家伙,干嘛呢?”耳边传来汪细妹的声音。

林小丰猛的睁开眼睛,天已经微微亮了。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了汪细妹的被窝里,胳膊搭在他的肚子上,两腿紧紧的夹着他的腿,看着汪细妹不知说什么好。

林小丰红着脸点了点头。

看着满脸窘色的林小丰,汪细妹悄声一笑:“正常的,我也有过,每个男人都这样,周日你去操场看看大家晒的被子就知道了,上面各国地图都有。”

说完看到林小丰还是呆呆的,便推了他一把悄声说:“还愣着干嘛,趁大家还没醒,快去洗洗吧。”

林小丰看到汪细妹没有责怪,也没有一点嘲笑自己的意思,心中十分感激,从上铺蹑手蹑脚的爬下来,悄悄开门溜了出去。

周日上午发津贴,每个新战士可以领到七块钱,部队也花不着钱,无非是买些洗涮用品。农村来的战士比较节俭,每个月能存个五元钱,林小丰到手就花完,领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牙膏洗衣粉,剩下的钱再买些小说、杂志也就光了。

林小丰出门迎头遇到了江阳,正好他也想去逛街,两人结伴而行。特区比一年前热闹了很多,基建工程兵整建制的拉了过来,集体转业搞建设,整个特区像是一个大工地,到处生机勃勃。成片的水田被一块块的分割开,拉起围墙,建造成厂房租给外商。外商以香港和台湾的居多,还有一些以前逃港后发了财的本地人。各种工厂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从衣帽鞋袜到家具家电以及各种电子产品无所不有。大街边的广告栏上贴满了招工告示,街头挤满了一群群的年青人,背着花花绿绿的行李包在四处张望。

林小丰和江阳来到东门,这儿是特区的商业中心,道路两旁的店铺里摆放着各种港货,琳琅满目。街头上一个个商贩拎着包,围着内地游客口水四溅的兜售着仿制手表、香烟。街头的空地则被一些民间艺人占据,表演各种杂耍。其中在有一个年青人蹲在街头变戏法,两人便和几个闲人一起驻足围观。

戏法看上去很简单,地上摆着三个空塑料碗,小伙子丢在地上一粒花生米,拿起一个碗扣上,再把其它两个碗也倒扣过来,双手把三个碗随便一转,让围观者猜哪个下面有花生米,猜中的拿走一元钱,猜错的送上五角。一个围观者掏钱来赌,可是奇怪的很,明明看到其中一个碗下有,可是一打开却是空的,几轮下来都是如此,只好丢下钱悻悻的起身离去。

林小丰一时手痒,拉着江阳蹲了下来,拿出一元钱,瞪大眼睛盯住一个碗说,这个下面有。打开一看却空空如也,一连两次都猜错了,只好把钱丢给对方,心中还是很不服气。

江阳微微一笑,拉了拉林小丰的袖子,冲他眨了下眼问:“你还有多少钱?”

林小丰掏了掏裤兜,把仅剩的五元钱拿了出来。江阳又是一笑,对那人说:“我们一局定输赢,输了五元归你,赢了给我们十元。”

变戏法的没吭声,把花生米丢到地上,“啪”的一声扣上碗,双手轻轻一转,三个碗摆好了。江阳示意林小丰猜,林小丰犹豫不决的指着中间的一个说:“我觉着这个里边有。”

变戏法的一听伸手便去掀碗,说时迟那时快,在他的手刚刚触到碗的一刹间,被江阳伸手按住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另外两只碗。

两个碗下空空的,江阳笑道:“不用掀这个了,小丰,你赢了。”

变戏法的一看,知道遇到了高手,默不作声,抽出手来从腰包里取出十元钱,丢给了林小丰,把掀开的两个碗扣在中间的碗上,拿起来摔到一旁的布包里,起身瞪了江阳一眼,拎起包转身离去。

林小丰和江阳也站起身来,林小丰满腹狐疑的问:“我看他收拾碗的时候中间那只碗下也没有东西,花生米去哪儿了?”

江阳笑道:“三个碗下面都没有,花生米是他在开碗和扣碗的时候加进去的,所以,谁猜谁输。戏法就是手法,手快而已,你是看不出来的。”

林小丰听了这话突然想起自己的九宫八卦步法,也是一个快字,暗暗点了点头。

两人边走边聊,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赵大亮正在跟一个卖电子表的商贩砍价。来到跟前,价钱已经谈妥,要价几百元的电子表,五元成交。

林小丰觉着不对,从商贩手中接过表,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破绽,摇了摇头,还了回去,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怎么会这么便宜?

收到钱,商贩掏出一个盒子,把电子表包装好放进去递了过来,赵大亮接过来正要装进口袋,江阳劈手夺了过来,掀开盒盖,打开包装后嚇然发现只有一枚小石块,哪有什么电子表。

商贩一看事情败露,扭头就跑,三人在后边猛追。追了没几步,路边一个推车卖枣的横插过来,跟三人撞在一起,车子翻在了地上,枣子撒的到处都是,挡住了去路,眼睁睁的看着商贩跑的没影了。卖枣人呼天喊地的叫着,拉着三人要赔枣。随着叫喊声,十几个人抄着家伙奔了过来,把三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江阳一眼瞥见那个变戏法的也在其中,说了一声:“小心点,他们是一伙的。”

林小丰和赵大亮看到势头不对,三人背靠背站在了路中间,但是看到对方没有出手,也不便动手。

卖枣人看出了三人心中的顾忌,哭喊着,“赔我的枣。”一头撞向了身材瘦小的江阳,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三人阵形一下被冲开,其他人一拥而上。卖枣的把江阳摔到一边,操起一根木棍抡起来砸向赵大亮的后背,“啪”的一声,棍子断成两截,飞出的半截正好打在江阳的面部,顿时血流如注。

江阳躺倒在地,赵大亮却纹丝未动。卖枣的愣住了,举着剩下的半截棍子不知所措。赵大亮顺手抓住他手中的棍子用力一带,甩了他一个趔趄,扑到在地。又有个家伙扑上来从后面搂住了赵大亮的腰,赵大亮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掰,身后传来杀猪般的叫声,接着赵大亮转身用力一甩,这个家伙飞出去好几米远,趴在了地上,其他人看到后吓的不敢再靠前。

林小丰一看江阳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一拳击倒了正对面扑上来的一个家伙,施展开九宫八卦步法,辗转腾挪,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经过一年多的部队锻炼,扛水泥提沙袋,干的都是力气活,林小丰身体素质已不可与高中时同日而语,挥拳踢腿招招狠辣,又加上身形灵活,几个人围不住他。

正在这时,也在逛街的孙精武和熊洪生闻讯赶来,都是十七八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看到战友倒在地上,一声呐喊加入战团。对付赵大亮和林小丰两人尚且吃力,又来了两个生龙活虎的战士,一帮人看到苗头不对,一哄而散,车子枣子也不要了。

林小丰几人七手八脚把江阳抬到医院,经过检查江阳鼻梁骨骨折,其他倒无大碍,要住院休息一段时间。安顿好江阳之后,几人商量了一下,留下熊洪生和孙精武照看,林小丰和赵大亮回去报告。

跟老百姓打架,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回到中队,见到排长钟声,林小丰心中忐忑不安,跟赵大亮两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先讲。

排长钟声斥到:“什么事,有话快说,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

林小丰鼓足勇气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钟声听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行啊你们,妈的,真是好样的,没给当兵的丢人。”说完问道:“江阳住院了?”

林小丰和赵大亮看到排长没发火还表扬了一通,心中一块石头放了下来,听到排长问,忙点头说是。

“走,去看看,没关系,医药费我来出。”说完叫上了六班长李建国带着林小丰和赵大亮出了门。

来到医院病房,只有江阳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林小丰忙问道:“洪生和精武呢?”

江阳脸肿了半个,鼻子上捂着纱布,瓮声瓮气的说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

钟声看到江阳伤的不轻,正一肚子气,听说熊洪生和孙精武又被派出所带走了,更是火大,一挥手喝道:“赵大亮。”

“到。”赵大亮一个立正。

“你留下照看江阳,六班长、林小丰跟我去派出所,妈的,我的战士被打了,还带走我的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说完甩手就走,李建国和林小丰紧紧跟在后边。

出了医院左转没多远就是派出所,一个单独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排平房,平房的东头是间大头屋。

钟声带着两人走进房间,孙精武和熊洪生坐在桌前的木凳上,熊洪生正用广东话跟一个坐在桌子后边的警察面色通红的争辩着。靠墙的排椅上坐着另外两个人,林小丰认得,一个是卖枣的,一个是变戏法的。

李建国上前一步作了自我介绍。

听说来的是一个排长,警察并没有放在眼里,慢条斯理的对钟声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几个战士涉嫌聚众斗殴,按治安处罚条例,要进行处理。”

林小丰一听,立刻急了,指着排椅上坐着的两个人说:“他们是一起的,还有一个卖电子表的,合伙骗人财物,是他们先动的手。”

钟声确信自己的战士不会说谎,不慌不忙的说:“你们领导在不在,我要见一下。”

警察犹豫了一下,不情愿的站起来,“好吧”。

所长在西头的办公室里,钟声三人跟着警察来到房内。

“这是我们副所长陈苏同,有事跟他说吧。”警察介绍道。

陈苏同看到三人进屋,点了点头,并没有起身让座的意思,直截了当的说:“我很忙,咱们长话短说,虽然公安边防是一家,但这事得公事公办,部队战士聚众跟群众斗殴,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们必须严肃处理。”

钟声一笑,朗声回道:“既然陈副所长公务繁忙,我就一句话,今天发生的事情,战士没错,他们是为民除害,我要把人带走。”

“带人不可能,我们正在了解情况,你还要把其他几个参与斗殴的战士一起送过来,不然,我们行使权力,上门去请。”

“你敢!”听到陈苏同语气强硬,还要去部队抓人,钟声的火“腾”的一下被点着了,厉声问到:“放不放人?”

“不放。”陈苏同一口回绝。

“六班长!”钟声一声断喝。

“到!”李建国“啪”的一个立正。

“立刻回去,全排集合,跑步过来待命。”

“是!”李建国“啪”的一个敬礼,转身跑步离去。林小丰看的目瞪口呆。

陈苏同轻蔑的看了钟声一眼,“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钟声跟前,摇了摇头说:“好,有胆量,一个小小的排长敢擅自调动部队围攻派出所,我看你到底能怎么样。”

钟声也是轻蔑的一笑,“我就不信我的战士我带不走。”

时间不长,随着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李建国带领一队战士跑步进来,在院子里列队完毕。钟声闻声迈步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林小丰赶紧跟出来,跑步入列。李建国小跑几步,来到钟声面前,“啪”一个敬礼,“报告,排长同志,三排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钟声向前跨了两步站在队列前面:“听我口令,六班负责院内警戒,无关人员一律不得入内;四班、五班进入各房间看护相关人员,有轻举妄动者立刻控制,马上行动。”

“四班全体,向右转,跑步走。”“五班全体向左转,跑步走。”“六班全体向右转,跑步走。”随着钟声一声令下,口令声在院子里此起彼伏。不一会,二十多个战士各就各位。围观的群众全部挡在了大门外边,几个警察和七八个联防队员每人身边都有一名战士,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都呆住了。

钟声转身冲着询问室的房间大声喝到:“熊洪生,孙精武。”

“到”熊洪生和孙精武在房间里早就看的清清楚楚,听到排长叫,齐声答到,跑步来到院子里。

钟声一挥手,“走,回营房。”说完带着熊洪生和孙精武扬长而去。

看到排长走远了,李建国集合起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跑步离开了派出所。几个警察一起来到所长办公室,办案警察摊开双手,苦笑着看着陈苏同。

陈苏同面色铁青,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