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上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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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瓦乌拉牌号MMM333的福特T牌三轮车好像是地球上造的第一辆车,已经遍体鳞伤,破烂不堪。跑起来犹如火鸡,摇摇晃晃。清晨,在出发前,这辆老爷车必须先由人推动才能将车发动,发动机启动时就像里面有铁片刮擦那样发出一阵阵可怕的嘎嘎声;熄火时发动机又会像肺痨病人那样发出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咳嗽声。每次都一样,当车被推出一段距离点着火后,司机就会赶紧从车里下来,掀开发动机的布盖子,碰碰这摸摸那,顺顺线路,叠好布盖,然后回到驾驶室,坐稳,脚踩油门,车开始启动,发动机的转动声就像一阵阵呻吟声,在埋怨着司机大清早的为什么要这样折腾它。

当有人埋怨这辆车太破旧时,司机罗宾·穆瓦乌拉就会极力替它辩护,有人问他,你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出厂的,是诺亚时代[1]

穆瓦乌拉笑了笑,摇摇头,身体紧靠三轮车,又开始唠叨起来:

“我告诉你们吧,说实在的,现在车的结构没有一种能比得上我这辆福特T的,有些车如标致、丰田、沃尔沃、奔驰,你别看它外表很漂亮,漂亮的外壳薄得就像纸,只是样子货,不实用。但是福特T就不一样,它的材料实打实,据说它那坚实的金属材料甚至可以将其他的车凿穿。你从日本、德国、法国、美国买来新车,开始是好好的,用了两三个月之后,就完蛋了,而我这辆小玩意,依然在路上跑得欢。”

不管怎么说,穆瓦乌拉的目的就是要让更多的人搭他的破车,多赚钱快赚钱,然后买一辆更大的车,拉更多的人,赚更多的钱。穆瓦乌拉和其他许多人一样是一个拜金主义者。他曾经跟人说过,为了钱,世界上哪个角落都可以去,没有他过不去的河,爬不过的山;为了钱,他可以不择手段,钱就是他的上帝。

然而,他的上帝并没有眷顾他,多少年来,他只是靠白人尼亚奎苏遗弃的这辆破三轮车拉客挣点苦力钱。有时候,他心里会感到失落,常常问自己,这个苦差我还要做到什么时候,望着生活之树果实累累,我什么时候能信手,哪怕是踮着脚可得,而不望果兴叹?

穆瓦乌拉对人们说,白人带来的钱是肮脏的,都是邪恶。就是因为它,让玛利亚的孩子被钉在十字架上受苦受难,尽管他是犹太人心目中的上帝的立储之子。你还能再说什么呢?对于我,为了钱,连我自己的妈也可以出卖,如果有人出好价钱,我会毫不犹豫地将我妈卖出去。

多数人都认为,这一切是他在胡说八道。只有一个人知道穆瓦乌拉不是在开玩笑。争吵是由五个先令引起的。那个人少付了五个先令,穆瓦乌拉向他要,他不仅不给,还破口大骂:“你就像牛粪里的一只可怜的甲壳虫,小气鬼,永远是劳碌命,永远受穷!” 穆瓦乌拉反问他:“你为什么只付我七十先令?我们原来说好的,你花七十五先令租我的车,后来又说我的车多拉了两个人,你到底是租座位还是租发动机?你要是不付,我可要告诉你,我不是好惹的,我这把刀可不是吃素的。”最后这个人还是没有付就扬长而去了。

有一天早晨,人们发现这个昔日的吝啬鬼上吊自杀了,在绳子旁边塞着一张小纸条,写着:不要把别人的财产当玩笑,我们是魔鬼天使——私营商贩。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认为穆瓦乌拉的工作就是用牌号MMM333福特T的那辆既麻烦又舒适的三轮车拉客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