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大字不识
黔学书院，成立十多年有余。
位于西华门外五里处的山脚下，这里人烟稀少，清幽安静。
能在这入学的大多数是权贵公子，富家小姐，只有少部分贫民弟子。
皆要通过府考选夺，学识不够一律不招。
教的不是读书识字，而是政治律法，安民之术，行兵打仗，为官之道。
出色者将为国家所用，招进军枢密院任职。
能入军枢密院当个小差那可是比一国丞相还要荣耀。
一位夫子，一位院长。
学院外气派森严，红墙黄瓦，院内鲜花齐放假山林立，玉树葱葱。
拂乙下了马车，走进书院内引来众多目光。
学子们纷纷窃窃私语。
“哪家的小姐？竟这么美，如画里出来一般。”
“京城有这号人物吗？”
“十个雁如烟的脸都不比上她。”
“一千个都不及。”
“说天下第一美都不为过……”
一旁。
“烟儿，可是被欺负了吗？”慕容川提着精致的膳盒，有些担虑的望着无精打采的娇弱女子。
“烟儿，这是我清晨去梨花斋买的芝麻浆，趁热喝。”
雁如烟纤弱的双眸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总是日日给她买早膳，总是一个口味谁会日日想吃，她有时反感有时厌恶，甚至背着他悄悄扔掉。
她雁如烟从未喜欢慕容川。
可好歹慕容川是沅国长公主的独子，这座书院身份最尊贵的男子，她只喜欢被慕容川捧得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雁如烟喜欢的是那个俊冷无比权倾朝野的男子楼决，那是她的梦。
但她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可她雁如烟好歹是沅国第一美。
她想只要她努力艳绝京城，那个男子或许会看她一眼吧。
“慕容世子，新来的女学子听说长得很美，你不去看看嘛~”雁如烟温婉的开口，说不出的楚楚。
“不看，不感兴趣。”
有什么可看的，除了雁如烟他慕容川懒得对任何人上心。
雁如烟埋着头，柔柔地揪着慕容川的衣袖，委屈的低语：“可他们都说比我好看，听李同窗说是靠关系进来的，没什么学识…”
“好了，烟儿趁热喝吧。”慕容川将锦盒打开递给她，芝麻浆还是依旧的温。
雁如烟有些反胃，依旧笑着脸矜持地接了过来：“世子，烟儿一会再喝～”
慕容川满意的离开了。
书院里的人都说他慕容川喜欢雁如烟。
他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想欣赏她护着她，雁如烟家世不好，却聪慧温柔，学识出众，他就是舍不得那样柔弱无助的女子受到委屈。
书院里的人早已习以为常，欺负谁都不能欺负雁如烟，慕容世子护着的人。
辰时，钟声敲响。
众人皆往一处屋子涌了进去，拂乙也跟了进去，应该没错。
寻了一个空位坐下，一人一桌。
讲堂上走进来一位夫子，一身灰色襦衫，不瘦不胖，两鬓斑白。
学子们都站起来作揖：“穆夫子，晨安。”
拂乙没有没上过私塾，就这么坐着，好像挺好玩的样子。
“学子们安。”
那穆夫子悠哉地坐下杌凳，用食指添了添舌头慢吞吞地打开学本：“今日学律法，张三欠李四十两银，李四去张三家中要钱，张三称无钱还给李四，李四却死于张三家中，无证人。张三称：是李四先动的手，李四还有前科曾打人坐过牢房，官府只判张三刑拘三月，学子们有何疑点，此案判得妥与不妥？”
“夫子，此案不妥，死者为大，按国家律法杀人者皆判十载或无期，不严惩日后众人便彷之故意杀人……”
“夫子，此案并无不妥，那李四有打人前科，如若周遭穷凶恶徒毒打，他欲将我致死，我为何不可反抗？……”
学子们辩得头头是到。
拂乙很认真地听。
昨日饮的酒还有些后劲，听这学课更困了，埋头趴向桌子睡了去。
周身气场太足，穆夫子一眼便瞧见了，拿起戒尺拍了一下讲桌。
“后面睡觉的！”
学子们望了过去。
李琼仪暗悻，敢在穆夫子的课堂睡觉，遭殃了吧。
穆夫子翻了翻名簿，在座的门生谁是谁他都知晓。
但这新来的女学子…
大红的毛笔字写着：新生陆衿，右相李府表亲。
好像是昨夜宫里的人安排进来的。
今早院长便让他安排了一张桌椅。
第一堂课就睡觉？
穆夫子板着张脸：“你可是陆衿！不知晓学堂上不许睡觉吗？”
拂乙若无其事地抬了双眸，“那为何他可以睡？”
清冽的眸子，格外冰冷。
指向一旁的青衣男子。
“干嘛啊…”
一旁睡觉的男子烦躁地抬头，对上倾城女子的眼眸，冰冷如霜。
长得是真美但很冷。
就是烟儿所说靠关系进来的新同窗吗？
“陆学子，慕容川门门功课名列前茅，你如他那样你也可以睡。”穆夫子扬言道。
这慕容世子虽说爱睡觉，却智谋过人。
而且人家还是沅国长公主的独子。
李琼仪眼珠一转站了起来：“穆夫子，陆衿是乡下来我李府投亲的，她家中穷困，没上过私塾，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父亲托关系送她进来，她不知谦卑为尊，学生回府定向父亲禀明。”
穆夫子大惊，竟然连名字都不会写，这能听得懂什么？
众学子鄙夷，原来是个胸无点墨的花瓶，竟不要脸的托关系进书院，纷纷窃窃私语。
“那出尘脱俗的气质本公子还以为那家小姐呢，竟是个穷鬼……”
“胸无点墨怎么好意思来…”
“真是草包，白长那么漂亮了。”
“艹早，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吗。”
李琼仪面容掩不住的兴奋，安然坐下。
穆夫子脸色更沉了：“陆学子，你当真不识字？”
墨院长找他添一张书桌的时候可是说了，‘此人当来我院’，院长您莫不是昏头了。
“笔，纸。”拂乙问向坐在她前边，盯着她发呆的女同窗，声音寡淡清冷。
左右不过个名字。
“啊？有有～”女同窗将书案上的纸笔递给她。
陆衿？拂乙？
拂乙赫然执笔：
拂乙
挥毫落纸如云烟。
如神仙般纵逸，不拖泥带水。
自成格调，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宛如一幅艺术品。
学子们都在围观，不得不承认字是真的好看，看到‘拂乙’两字还是忍不住嘲讽。
“哈哈～她以为她是拂乙啊。”
“拂乙是何人，天下首富，那每年送进宫中的银子一车又一车，沅国国库充盈，百姓好几年了从不用交税收。”
拂乙是神一般的存在。
亦是天下的首富。
拂乙惹不起，提都不能提，三更半夜会有一堆大佬去你家掀房揭瓦。
拂乙背后的那群人…个个尽是绝顶高手，能力非凡，随意揪一个出来都能动摇国本。
拂乙权势遍布天下。
天下四国加起来的财富都不如她。
天下四国的权势皆不如她。
他们都知道。
但除了拂乙背后的那群高手，却不曾有人见过她的真颜，性别不详。
“哈哈～那是她能比的吗，笑死了。”
“陆同窗，你若是拂乙，我还是闫君呢！”
“哎，你说拂乙是男是女？”
“这还用问，肯定是男的，世间哪有女子能如此绝世。”
……学生们纷纷窃窃嘲笑。
雁如烟脸上阴晴不定，带着不屑，字写得好又怎样，怕什么脑子里什么都不会吧，高傲得回了头，专心看着学本。
拂乙将毛笔利落的投进前方女同窗的笔筒里，未了，双手搭在脑后，漫不经心地开口。
“写拂乙犯法吗。”
语气里夹带着霸道。
又冷又戾。
不知为何那冷冰冰的气质让人参杂着一种畏惧。
学室下意识的安静下来，静得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
穆夫子直接收起那张宣纸，折回讲桌。
“陆学子，可不许再睡觉，不然老夫就罚你扫院子。”
字还挺好看。
穆夫子也很追捧拂乙，是难得的奇才，她心中有国有百姓，那样的人值得钦佩。
虽然杀人不眨眼，但那些人都是该杀的。
暂且不罚。
课间休憩。
“你长得可真漂亮，我叫林珺珺。”
坐在拂乙前面的女同窗清秀可爱，亭亭玉立，一笑就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陆衿。”拂乙头都没抬，微咪着眸，懒懒地靠在椅上。
一副厌世不羁的做派。
“陆衿，拂乙也是我的偶像。”林珺珺曾幻想过到底是怎样的嫡仙男子让世人皆叹不如，或高或俊…
拂乙没回答她。
态度十分冷淡。
林珺珺双手托着脸颊，一脸陶醉，喃喃着：“我跟你讲，我林珺珺此生非拂乙不嫁了…心系天下，经商奇才…”
拂乙垂着眸，拉开了椅子起身，声音很低：“万一是女的。”
“不可能！”
不会的，她林珺珺的梦中情人定是英俊帅气的男子。
拂乙便不理林珺珺，懒散的提步走了出去。
她可不要娶个女子…